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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不知怎的,视线竟变得模糊。
窗外的孩童跑远了,我伸手抚上心口,只觉那里正一阵阵地疼着。
半个时辰后,我还是翻开这本忆妤记,再度提笔。
*
与小妤告别后,我便回了长生谷。
我虽自幼便在长生谷长大,甚至我的宿命便是成为五宫之首,守在那冰冷的宫殿内。
可我依旧无法为所欲为,我要带走十七味灵药,便得付出代价。
可我如何也想不到,谷主竟那般心狠。
他要我以余下的九年自由时光做交换,方能带走灵药。
且,为了防止我忘记自己的身份与使命,他要我披上了那唯有“宫”门宫主方能拥有的金袍。
在长生谷中,人人都渴望能够进入长生宫,成为五宫之一。
在众人眼中,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象征了地位与权势。
可偏生,我不愿,不愿终此一生都被困在那牢笼中,我不甘,不屈
当然,我完全可以拒绝谷主的要求,那样的话,我便能继续游走四方,无拘无束。
可想到小妤,我却无法拒绝。
我不忍那样美好的女子身上留有残缺,更不愿看见她在我面前露出失望的神色。
自然,我也全然可以抛开她,天下之大,就当从不曾与她相识。
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更不愿做失信之人,尤其不愿失信于小妤。
故而,我答应了谷主的要求。
披上金袍的那一刻,我也曾生过怨愤,我怨谷主待我太过苛刻,怨他不通人情,心狠又冷血。
如今时过境迁,我终于懂得谷主的良苦用心。
他开出那般的条件,不过是怕我对外界之人动了情,从而赔上自己的一生。
可是这世间情爱,本就是捉摸不透的,老头子猜得透我的心思,却无法阻止我自甘毁灭。
我如愿带走了十七味灵药,匆匆赶回蛮州时,却并未见到小妤。
有人告诉我,小妤随着司空堇宥一同回了京城。
我甚至无半点犹豫,便下定决心去京城寻她。
途中,我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二匹爱马,我又费了一番心思将它据为己有,并为它取名,“古爱”。
我驾着古爱上了路,最终于邑庄遇上了小妤。
喂她服下那十七味灵药后,司空堇宥向我下了驱逐令。
我自然明白我应当离开,回归自己的人生。
可在那一刻,我看向小妤,再一次心生不舍。
我灵机一动,以钱财为借口,终是如愿地留在了她身边。
可自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却远远超乎我的预想。
就在我们欲离开邑庄的那一日,有高人布下奇门阵法,令我们身陷其中。
也便是在那一日,我方才意识到:小妤跟在司空堇宥的身边,竟要面临那么多的险境。
也就是自那一刻起,我生出了要带走小妤的念头,想带她回到长生谷,回到我那没有战乱的家乡。
*
腊月初八,深夜。
没过几月,老皇帝死了,新皇帝却是那日布下奇门阵法的高人。
司空堇宥被收了兵权,被发配至边关夔州。
他却已决意造反谋逆,带领两千精兵一同奔赴夔州,公然与皇权对抗。
在去往夔州的路途中,有一处浩瀚的荒野。
我们只要走出荒野,便能抵达夔州。
可在荒野中穿行了不过两日,便遇上了难题。
将士们带的水不足,若不能尽快寻到水源,不说走出荒野,我们很快就会没命。
小妤是个奇女子,她扬言曾在一册古兵书上见到过一种寻找水源的法子,可那法子却得在拥有艾草的条件下方可进行。
遂,队伍停止前行,所有人都开始寻找艾草。
可谁也不曾想到,那片荒野竟那般可怕。
当我听见小妤的哭喊声,匆忙赶去时,竟瞧见了一处流沙旋涡!
我无比震撼,同样惧怕那能够迅速吞噬万物的旋涡。
可司空堇宥身陷其中,眼看小妤作势便要跳下去,我几乎没有思考,便做了选择。
跳进流沙的那一瞬间,似有无数利爪自地底探出,很快便将我吞噬。
莫大的压迫感向我袭来,不过顷刻间,我便全然陷了进去。
我睁不开眼,也无法呼吸,胸闷至极,动弹手指都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如今回想,我竟有些不记得,当初究竟是如何抓住了司空堇宥的衣襟
只知在那流沙中所经历的短短时间,竟仿若在炼狱中饱受了一生的煎熬。
索性,我与司空堇宥,谁也没死。
站定在坚实的地面上,我依旧未能自那煎熬与痛苦中回神。
可我的眼角却瞥见了小妤的身影,我看见她满面泪痕,激动地向我冲来。
那一刻,我的心中似是装了一只小鹿,不停地撞击着胸口。
我忍不住伸开双臂,迎接小妤入怀。
可下一刻,她自我身侧跑过
扑进了司空堇宥的怀中
第222章 忆妤记(3)()
艾草寻见了,水源也找到了,将士们有了水喝,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唯独我,我的神色凄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妤来找我时,给我递了一壶水,我真的很渴,毫不犹豫地将之饮尽。
我看得出小妤眼中的愧疚,可她越是愧疚,我的心中便越是难过。
我终于还是问了,问她对司空堇宥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
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可她总是一口否认,我便当真信了。
可这一次,她终不再否认,她告诉我,她与司空堇宥早已互诉衷情
呵
我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悲哀,可我除了祝福,什么也做不了。
*
腊月初九。
躺在榻上辗转良久,却迟迟未能入睡。
索性便起了身,走至桌案边,提了笔。
就在方才,我的脑中闪过一道身影
那是毓宜。
初次于京乡城的街道边将他救下时,我并不知晓,他竟会是瀚国王子。
直至那日他候在帐外,欲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为了令司空堇宥早些得到兵马与权势,我曾与两人做过交易。
第一人,是季寻。
初入夔州时,正逢夔州大旱,百姓们难抵暑情,接连死去。而我在那时向季寻提出要求,只要他肯将兵权交予司空堇宥,我立刻便施药救人。
第二人,便是毓宜。
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毓宜扬言愿以任何为报。我看中了他的王子身份,便请他放下两国之间多年来的纠葛,与司空堇宥交好。并在往后的危急关头,能够及时相助于司空堇宥。
当然,这件事,除了我与毓宜,便再无第三人知晓。
而我之所以要做这两笔交易,与其说是为了司空堇宥,倒不如说是为了小妤。
我深知小妤的性子,她深爱司空堇宥,断然不会离开他。
而那时的司空堇宥羽翼未丰,手下若是没有兵马,身后若是没有靠山与倚靠,那么他将会面临空前的险境。
我不愿看小妤涉险,不舍得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
腊月初十。
今日,我独自一人于墨魂谷中闲走。
我静下了心,穿行在被冰雪覆盖的谷中,这才发觉此处甚美。
亭台楼阁,山水俱全,若是到了春夏时节,怕是更有另一番美意。
我最终于墨魂谷祭坛前站定脚步,仰望着巨大的石像。
石像是一条粗壮的蝮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单是一眼望去便觉惊骇无比。
在这墨魂谷住了半月之久,我已然了解:蝮蛇乃是墨魂谷的灵兽,若非如今正值严冬时节,我应能随处可见蝮蛇出没。
我听闻,墨魂谷人擅于用毒制毒,且他们皆不畏毒。
这与长生谷倒颇为相似,我们长生谷乃是灵药之乡,且谷中人皆通音律,能够以音为武。
我正盯着巨像出神时,耳畔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我连忙转眸,便瞧见了羽前辈。
羽前辈裹着一件厚实的貂裘斗篷,怀中抱着个暖炉,眉眼间盈着三分笑意、七分哀思。
她走至我身边,开了口,“听丘哥哥说,你来自大海的另一端。”
我闻言,连忙向她躬身揖礼,“这还要感谢墨魂谷,百里前辈在我体内种下了一只凤凰蛊,我方能得以重生。”
“你是应当感谢丘哥哥,但你最应感谢的,却是当初肯将凤凰蛊送出的那人。”羽前辈突然转眸看向别处,眼眶竟是一片湿润。
我察觉得到自她周身散布而出的悲痛,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并未打算剖根究底,可羽前辈却兀自说了下去,“三年前,丘哥哥来到墨魂谷,欲向我求得一只凤凰蛊。可我的蛊,早在年幼时便种在了他的身上。说来也好笑,陆信那人他本不属于墨魂谷,可在这生活久了呵”
羽前辈说着,双肩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沙哑苍老的嗓音中含了几分哭腔。
她不再继续说下去,我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曾想过继续追问。
我明白,我体内的凤凰蛊,正是陪了羽前辈数十年的那位前辈所赠。可他却于前不久离世
站在羽前辈的身侧,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甚至连安慰的话语也说不出,唯有无措又窘迫地站着。
我垂眸望着脚下厚重的积雪,只觉心头憋闷难耐,原本平静的心绪,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也会离开这人世”突然,羽前辈如此道。
她的嗓音沧桑又缥缈,我心头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她摇头轻笑,望向我的目光正闪着晶莹的光芒,“如今我命数将尽,时日不多了。唯独还牵挂着丘哥哥他这一生,太过孤苦”
回到屋中后,我的心绪久久也未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