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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所犯何罪?”黎铮沉着一张脸,冷冷地发问。
“我乃朝廷从七品官员,内阁中书,司空文仕。”但见司空文仕挺直了脊背,目光直直地望向黎铮,道,“我并未犯下任何罪过!”
黎铮的目光有片刻怔然,却转瞬即逝。
但见他执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偌大的响声回荡在堂中,有些嘈杂。
“司空老爷,你我也算是旧交,倘若你今日乖乖认罪,本官必会向太子求情,求他轻饶你!”黎铮如是说着。
听闻此言,黎夕妤暗自冷笑,却不由握起了双拳。
还真是她的好父亲啊,为了攀附权贵,竟能忘恩负义到这般田地!
“哼!”只听司空文仕一声冷哼,而后一拂衣袖,道,“大理寺本该是为民伸冤之处,如今真相尚未查明,黎大人便如此妄下论断,可真是令百姓心寒!”
此言一出,只见黎铮脸色一变,泛了白。
“何谓真相?”却在这时,那一身明黄的太子开了口,嚣张跋扈地道,“本太子说的话,便是真相!本太子早已将你这贼子的罪证上交大理寺,如今你叛国通敌,罪证确凿,还要狡辩!”
果然!
太子先前曾允诺之事,当真反悔了!
又或许,他从未曾想过要守信!
“我入朝为官多年,自认清清白白,恪守穷奇律例,从不曾与贼人苟合,更不可能写下那样一番大逆不道之言!”司空文仕铿锵有词,极力替自己辩驳。
“你也知道那是大逆不道之言?”却见太子挑眉,眼底尽是狠意,“那便莫要再狡辩,速速认罪!”
“我无罪!”司空文仕赫然高呼,“敢问太子,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人,他若是与庄暠余孽私通,又怎会在文书上撰写那样一番话?此番行径,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没错,我相信司空老爷是被冤枉的”
“这般善良的人,又怎会与乱党为伍”
“我也相信司空老爷,可就怕这大理寺卿要冤枉好人了”
随着司空文仕的辩驳之音落下,堂外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着。
一时间,堂内、堂外,皆变得嘈杂起来。
黎夕妤便直直地盯着堂前的黎铮,只见他的面目铁青,双唇竟有一丝颤抖。
听着堂外百姓们的吵嚷,太子蓦然起身,厉喝着,“都给本太子住嘴!”
他这一声吼,倒真是有些用处的,百姓们立时便静了下来。
而后,他阴寒的目光自堂中环绕了一圈,最终落定在司空堇宥身上,冷笑道,“今日,倘若无人替这逆贼作证,那便莫怪本太子不留情面了!”
呵
证人?
如今这局面,即便是有证人,又有何用?
不照样会被你们判个同谋之罪!
久久未能等到司空堇宥开口,太子眼角闪过一抹精光,而后又道,“既然没有人证,那拿出物证,也并非不可!”
然,司空堇宥仍是没有动作。
半晌后,太子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转而望向黎铮,“黎大人,既然人证物证俱无,那这逆贼的罪证,便可定下了!”
黎铮闻言,一双眼眸望着跪地的司空文仕,复又拍响了惊堂木,扬声厉喝,“司空老爷,你可还有话要说?”
司空文仕不语,却犹自挺直了腰杆。
望着他的铮铮背影,黎夕妤心生敬佩。
“既如此,那这案子,便可结了!”黎铮清了清嗓子,不再去看司空文仕,沉声道,“今有内阁中书司空文仕,暗中与叛贼庄暠余孽私通为伍,欲祸乱朝纲,谋逆朝廷,此乃重罪!经由大理寺审判后,念此罪名恶劣,暂将其押入天牢,呈其罪证于圣上,最终交由圣上定夺!”
黎铮一番言论,便指认了司空文仕的罪名。
随后,他缓缓伸手,向桌案上盛着红色令签的签筒伸去。
不知为何,他的手臂似有微微颤抖。
可最终,他仍是抓住了一支红色令签!
只要这签扔出了,那司空文仕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
但见他抓出令签,高抬起手臂,欲一扔而下。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且沙哑的嗓音响起,来自于堂中那戴着斗笠的瘦小之人。
第47章 远行()
“谁说没有证据!”黎夕妤自怀中摸出那册文书,扬声道。
与此同时,黎铮抓着令签的手臂微微一颤,缓缓收了回去。
黎夕妤随之上前两步,站定在司空文仕身侧,目光自黎铮身上扫过,最终落定在太子身上。
“我们虽无人证,可这物证,却是不缺的!”黎夕妤扬起下巴,竟自生一身的气魄,唯有嗓音略显沙哑。
“砰!”却听黎铮怒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还不速将斗笠摘了!”
黎夕妤听罢,虽有片刻迟疑,可最终仍是伸手,摘下了斗笠。
随着她那“生满了疮”的面容展露于人前,周遭隐有衙役们吸气的声响。
她却满不在乎,复又扬了扬手中的文书,道,“黎大人,此乃我家老爷亲笔撰写的文书,先前太子递交给大理寺的那册文书,是假的!是有人故意诬陷我家老爷!”
黎铮见到她那不堪的面容后,起初先是一怔,而后便立即吩咐堂下的衙役,将她手中的文书取了去。
他翻开文书细细查阅了一番,终是神色一变,下意识便望向了太子。
“哼!”却听太子一声冷哼,似是万般不屑,“何物?拿来叫本太子瞧瞧!”
随后,那衙役便又取过文书,送至太子身前。
待太子瞧过其上内容后,只见其神色一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很快,他的神色又是一变,斜睨着黎夕妤,道,“你说有人故意陷害你家老爷,可有证据?”
黎夕妤闻言,竟不由得暗自生笑,却直直望着太子,眼底有暗芒涌动,“这册由我家老爷亲笔撰写的真文书,便是最好的证据,不是吗?”
“哈哈”谁料太子闻言,竟大笑出声,“你们这等卑贱之人,死到临头了还要负隅顽抗!为了给这逆贼脱罪,竟敢擅自伪造文书,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伪造?太子如何认得此文书是伪造的?”黎夕妤当即便问。
只见太子拂了拂衣袖,眼底是一派嚣张得意,“既是如此,可敢一验?众人皆知,皇宫用墨,乃是顶好的蜡墨,色泽乌黑。即便是以胰子入水清洗,也断然不会褪色!”
听太子如此说,黎铮连忙附和,“蜡墨乃皇宫所有,宫外之户,即便是丞相,也用不得此墨。故此,这文书究竟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验墨!
时至此刻,瞧着太子那胜券在握的神色,黎夕妤终是恍然大悟。
她下意识转眸瞥向七皇子,但见其手执茶盅,正悠悠然地品着茶。
原来,如此!
七皇子料到司空堇宥必不会坐以待毙,而朝中绝无人敢出面为司空文仕作证,那么兵行险招,下一步司空堇宥必会潜入太子府,盗取文书!
七皇子料定了这一切,便事先备好一册假文书等着他们去偷,为的便是今日,此刻!
一旦这文书被验出是假的,那么司空堇宥必会震惊无比。
他费尽心力盗来的物证,最终却成了假的,这种陡然间自云端跌至谷底的感觉,无疑是最令人崩溃的。
而七皇子要的,不是将司空堇宥抓入天牢,而正是这般于无形间一点点摧毁他的意志,摧毁他全部的信念与骄傲。
这个七皇子,果真是人面兽心,够阴、够狠!
只可惜
他也太小瞧了司空堇宥!
“验,就验!”黎夕妤的话语铿锵有力,脊背挺得笔直,颇俱铮铮儿郎的胆识与气魄。
她说罢,不由得回眸,瞧了眼身后侧的司空堇宥。
但见其面目阴沉,眸光之中似是凝了寒冰。
旁人兴许会当他这是怒极了,可黎夕妤却知道,他这分明就是成竹在胸!
片刻后,有衙役端来了一盆清水,水中盛着一块土黄色的胰子,放置于堂中。
而后,那衙役自太子手中接过文书,径自将文书放置于水中,且以胰子轻轻搓洗,良久后方才停手。
这一刻,堂中一片沉静,唯有那哗啦啦的水声格外动听。
黎夕妤静默地站着,一双眼眸凝望着水中的文书,明亮且深邃。
但见那水面有些浑浊,羊皮纸在清水的晕染下松松散散地浮着,胰子水渗入文书之中,却不见其上字迹有任何变化!
色泽乌黑的墨,分毫不曾被胰子水晕染开。
见此情形,那方的太子赫然大惊。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水中的文书,甚至两步冲上前,将文书取出,伸手揉搓着其上的字迹。
黎夕妤默然地观望着这一切,不时打量着那方犹在品茶的七皇子。
但见其挑眉,不经意地瞥向太子,在瞧见文书上的字迹分毫未褪去时,眼中闪过几分惊愕。
可那惊愕也不过转瞬即逝,便泰若自然。
“这这怎么可能!”突然,太子怒极,一把将那文书撕了个粉碎。
而后,他赫然转身,伸手指着司空堇宥,怒喝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司空堇宥,你究竟做了什么?这文书是从何而来?”
见太子这般震怒,黎夕妤好整以暇地拢了拢衣袖,而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太子,如今这真假也已验过,接下来便听从大理寺的审判吧!”
“胡说!”太子仍是不愿相信亲眼所见,一双眼眸似是充了血,涨得通红,“说,这文书究竟从何而来?”
黎夕妤丝毫不畏惧太子这般的神色,而是微微敛眸,道,“无论这文书从何而来,眼下我已将物证呈上,只为还我家老爷一个清白!”
“你”太子咬牙切齿,面目愈发狰狞,似还想说些什么。
“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