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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望着她如同白纸的面容,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血泊中的少女。
她静默许久,一言不发,可这静默让卫青害怕。他捧起她的面庞唤她的名字,可她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眸中的光彩隐匿得干净。
忽然,她挣脱开卫青的手臂向着那血泊中的少女爬过去,一把抱去她已经冰冷的身体。也不顾被染得一身的血污,抬手去擦少女素白的面容上嫣红的血迹。
她走得匆忙,眼睛还来不及闭上,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碧透的蓝天,可风和日丽却再也映不在她的眼中。那双眸子的瞳孔早已涣散开来,没有半点的光彩。
卫青靠过来,抬手拂过少女的眼睑,助她阖上了眼。
他转眼望向身边的李鸾,她只怔怔地望着那已紧合双眼的少女,眼泪像断线的珠翠一般大颗大颗地滑落,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她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扯少女染血的衣角,轻声呢喃道:“小璞,起来……我们回家……”
少女纹丝未动,面色苍白,阖眼安详。
李鸾又轻轻握住了她纤细冰冷的手臂,痴痴地望着她:“小璞,你躺在地上干嘛?快起来啊……”
卫青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背,轻轻握住:“阿鸾……我们让她入土为安吧。”
李鸾充耳不闻,脸上的泪水仍不断地淌,眼中只有故去的少女。卫青正要开口唤她,却见她鹅黄色的裙摆上有血迹晕染而出。
他慌忙地抬起头来,看见她魂不守舍、苍白如蜡纸的面容,似乎不为所动。卫青心中一横,握住她扯着小璞衣角的手,一把抽离开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带小璞姑娘的尸首去掩埋了吧。”他的声音冷静又绝望,怀中的人纹丝不动,像是断线的木偶一般。
身后的侍从赶忙上前一把抱起少女已经冰冷的身体,望着那紧闭着双眼的苍白面容,想起这一路上山来的笑容明艳的活泼女孩,不禁也眼眶红了起来,怒骂道:“狗杂种!”
卫青没再多言语,抱着李鸾朝着山下走,刚走几步肩上的伤痛传来,险些将她摔到了地上去。
“将军!”身后侍从赶忙上前来,想要帮卫青接住李鸾。
可卫青没有松手,只轻吟一句:“我自己来。”
说罢,便抱着李鸾下山去了。
“阿鸾……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他低下头来,瘦削的下巴温柔地贴上她的额头,怀中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我曾经答应你的,与你做一对人间的平凡夫妻。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有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会为你手植满园的桃花,岁岁朝朝守在你的身边,让你这一生平安喜乐,不用再面对那些残忍的事情……”他的声音平静得几近绝望,怀中的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可就是这世间最最平淡,却也最最幸福的平凡,我做不到,也给不了你了……”
李鸾回到长平侯府后便一直昏睡不醒。
她总是这样,每当巨大的痛苦突然从天而降时,她总是如同作茧自缚一般将自己困于梦境之中,隔绝了一切与外接的联系,独自寂静地沉睡着。
大夫来看过她许多次,都只是摇了摇头。她原本身体就弱,再加上孕事反应激烈,身体愈发地消瘦单薄。太乙山上如此巨大的打击,让她原本平稳的胎象也变得异常混乱了起来。若是清醒着能正常进食倒也还好些,她却将自己隔绝了,沉睡不醒。三日内滴米未进,只能用苦汤药吊着一丝衰弱的气息。
卫青在窗前日夜苦守着她,这不是第一次,上一次韩王孙故去时,她就是如此在床榻上昏迷了七天七夜。卫青守了她七天七夜,每日往她的口中渡下那些汤药,都盼望着药到病除,她会突然睁开眼来,甜甜地唤他“阿青”。
如今她的情况只会是更加糟糕,腹中的胎象每况愈下。
刘彻听闻卫青遇刺一事发了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并命宫中四五位太医令道长平侯府,却以前没有人能将昏睡中的李鸾唤醒。
卫青见太医们久治无果,不禁焦急地询问李鸾的昏迷的原因。
太医令皆摇头叹气对卫青道:“你永远不能叫醒一个不想要醒过来的人。心药还需心药医,外界是强求不得的。”
最后却也总补上一句:“若是姑娘再这样耗下去,只怕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说罢,便都长吁短叹地去了陆修蓉的房中。
身为医者,毕竟也能力有限,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救治不了心死弃医之人。
陆修蓉伤得很重,自打那日下了山便被送回了长平侯府医治,因为伤势过重便也不好转移,却府上青囊之手众多,便一直留在了卫青的府上。
除了肩上的剑伤,她的眼睛被磷火灼伤,再也睁不开了。
平阳公主当晚便闻声赶来卫青府中,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可见到姗姗来迟、满目疮痍的卫青缓缓而来时,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她只是一边哀叹自己不该叫陆修蓉那日去青云观替曹襄祝祷,一边转眼望向满面凝重的卫青,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自幼就跟着我,就如同我的小妹妹一般。”
卫青沉默地望着病榻上沉睡的陆修蓉,须臾冷声应了一句。
“陆姑娘深情厚谊,卫青怕是穷尽一生也还不了。”
第178章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李鸾这才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吕瑶:“我脸上可有怨怼之色吗?”
吕瑶轻笑,饮了一口茗香:“都快把怨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李鸾有些生气,轻声喝了一句:“那是因为韩说那个大闲人哪里也不去,你才有这个闲心来说我。”
“他在不在,我都是一样。他不在,我反而乐得清净。”吕瑶抬手饮茶,眉目清冷如水。
“切,你根本不懂……”
“臭丫头,我有什么不懂的?”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李鸾刚要说出口,声音却忽然顿住,急忙闪避了吕瑶投来的目光,脸颊却不禁绯红了起来。伊稚斜攒眉,沉默了稍许,问道“那他是去了哪里?”“还没什么?”吕瑶佯装狐疑地望着她,实则是在故意逗她。
“没……没住到到一处屋檐下。”李鸾眼神闪避,慌乱地答道。
“都夫人了,可还只住在一处屋檐下而已吗?”
“你……”李鸾刚要急眼,小璞忽然惊慌失色地跑过来,传报道:“夫人,公……公主来了?”
吕瑶饮了一口茶,抬眼望着身边小璞慌张的模样:“哪位公主?”
小璞望着她,又望了望李鸾,咬了咬嘴唇却始终不答。
吕瑶狐疑地侧眼去望李鸾,见她眉目紧蹙,可又在倏忽间释然一般地苦笑一声:“姐姐觉得,能往我关内侯府跑得这样勤的,又会是哪位公主。”
平阳于石桥偏上刚摘下一朵艳丽的桃花于掌中,便见李鸾的身影翩然而来,身后却也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似乎从未见过。平阳身后的修蓉倒是记得吕瑶,六年前的浴兰节灯会上的事不禁又浮现在脑海。
李鸾见了平阳,只欠身行礼,并未寒暄直问道:“侯爷不在府中,不知公主驾到所为何事?”
忽然桥那头传来一声娇小,李鸾闻声望去,只见淮南王女刘陵微笑如春风一般款款而来。
“是我拖着平阳姐姐来关内侯府转转,上次与妹妹去南郭雁塔山上赏菊,可妹妹却自己走了,真是叫我好生担忧。是刘陵照顾不周,被旁人引去,便忘了还有妹妹了。带想起来时,妹妹已不见了踪迹。”她笑语晏晏,那股热乎劲真是叫谁人都讨厌不起来。
李鸾未想到刘陵也跟着来了,只得欠身行礼,随意应承了几句,却也没有在说什么。
“关内侯不在府中,又是去了哪里?”平阳轻声问道。
李鸾抬眸,半晌没有说话,只望着平阳的眼睛。那眼神中像是又千言万语一般深邃,精通世故的平阳立马便觉得自己问错了话,却又不知错在哪里,但顿时也不敢问了。
“侯爷去了河东。”李鸾随便编了一句,她也只知道卫青出远门去过河东,转眼望着身边的刘陵略微有些狐疑的神色,不禁笑道:“还是为了改良马匹的事情。”
“可未听说河东那边……”刘陵刚说两句,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忙收住神色讪笑道:“关内侯倒也真是够忙的,这刚打了大胜仗,又急着去操持骏马事宜,着实是苦了妹妹,独守空闺了。”
李鸾未言语,只浅笑。
既然卫青不再,平阳与刘陵自然是扑了个空,本也无心与李鸾再多寒暄,便也纷纷告辞。
毕竟身份贵重,李鸾依礼将二人送到了门口,刘陵仙径自上来马车,倒是平阳公主迟疑了片刻,又不禁回眸忘了一眼李鸾,轻声道:“平阳侯府离河东近在咫尺,我知道他没有去那里,你为何要说谎?”
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二人只见能听得见。
李鸾垂眸不答,平阳皱了皱眉,不禁又问了一句:“那你究竟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鸾抬眸,浅笑:“河东。”
平阳心领神会,便也不再多问,转身由修蓉扶着上了马车。
望着两辆马车缓缓走远,李鸾脸上僵持的笑容慢慢变成了一种悲伤,转身便泪如雨下。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怨怼吗?”她泪眼婆娑望着身后吕瑶:“他说我是他的妻子,可是我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如此一句,倒是勾起了吕瑶心中无限的伤感来,一如同年时,她望着苦苦守候的母亲那无可奈何的模样。
每每问起父亲踪迹时,她却只是摇头苦笑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只知道,他要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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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躺在单于王帐中正闭目养神,左大都尉固尔扎忽然领着长安秘使请求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