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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做生意的,开门都是客,只有客人挑我们,我们哪有资格挑客人呢?你说是不是?”老陈满脸赔笑。
“老板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吃了,我可不想跟这群小毛贼在一起吃饭。”中年男子气呼呼地站起来,起身要走。
“不好意思,客官,今天你来我小店吃饭吃得不高兴,我也有部分责任,这样吧,你把桌上的菜打包回去,我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中年男子一听这话,转怒为喜,连忙说:“那就这样吧,老板,你人厚道,可不要被这群小混混给弄得关门大吉喽。”
“不会不会,他们都是小孩子嘛。”老陈连忙招呼虎仔给客人打包:“虎仔,给这位大爷打包。“
“小孩子,小的时候是小偷,大了,就变成大偷了。”
老陈把打包好的食物交给中年男子,那男子给了老陈打八折的钱,拎着打包盒,大模大样地走出了一品斋。
“虎仔,你去厨房拿二十个包子给他们。”老陈转身吩咐虎仔。
“为什么?”虎仔一脸不情愿,凑近老陈的耳朵,悄悄地说:“老板,我看见这个小孩把手伸进那个男人的口袋里的。”
老陈笑了笑:“虎仔,我知道,你去拿吧,各种馅的都拿一点。”
虎仔见老陈还是护着这群小混混,心里有点不开心,闷闷不乐地朝厨房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大袋包子过来了。
老陈把袋子交给那个大男孩:“毛豆子,以后饿了,跟我说一声,可别到客人那里去毛手毛脚的。”
毛豆子尴尬地笑了笑:“谢谢陈老板,今朝开小差了,没管牢瘌痢头。”
“你呀,好好管管你那帮小兄弟,要学好,你先要做个好榜样,毛豆子。”
“晓得了,陈老板,兄弟们,走了。”毛豆子一招呼,五六个小屁孩便跟着一起走出了一品斋。
“老板,你干嘛这么护着他们?”虎仔还是没想通:“这样下去,我们饭店的生意都要给这帮小混混搞黄了。”
“就算是每天少赚二十个包子也没关系,我的一品斋不会因为少了几个包子而关张的。“老陈笑着摸了摸虎仔的脑袋,又望了望这些孩子的背影,感叹道:这些孩子也可怜,都是一些流浪儿,要是有大人在身边好好调教的话,也不会沦落至此。”
老陈朝楼上瞟了一眼,昱霖已经站在楼梯口,老陈向他示意了一下,昱霖点头回应,便下楼走出了一品斋。
昱霖走在大街上,觉得身后有人尾随,他吃不准后面的人是什么来路,照理,他刚来上海,还没开始活动,应该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那会不会是广州的日伪一路跟踪到了上海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得把“尾巴“干掉。
于是,昱霖加快脚步,后面的“尾巴“也快速向他靠拢,昱霖见前面有个弄堂,连忙拐弯进去,还没等他转身看后面的来人是谁,就听得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朝他撞了过来。昱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单薄的身影一闪,昱霖觉得自己的裤兜好像被触碰了一下,立刻明白,原来一直尾随在身后的是小偷。
昱霖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小偷的手,一看,原来就是刚才在一品斋里惹是生非的毛豆子。
毛豆子的左手手腕被昱霖紧紧钳住,动弹不得,连忙用右手吹了一记口哨,身旁忽然涌出五六个孩子,他们死死抱住昱霖的大腿和胳膊,有的甚至张口来咬昱霖那只抓住毛豆子的手。
昱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阵势,这种死缠烂打式的扭抱让他寸步难行,而对手又是一些小毛孩,昱霖不忍下狠手,所以一直处于下风,手上被咬的全是齿印,痛得他只得松开手。
毛豆子见昱霖的手松开了,连忙飞快地往前奔跑,其他孩子见大哥跑了,也全都撒了欢似的一哄而散,昱霖捂住被咬得红肿的手腕,一摸裤兜,皮夹已经不翼而飞,而皮夹里是刚才老陈给他的活动经费,这可不是小数目,昱霖连忙上前追赶。
眼见就要追上毛豆子了,忽然,毛豆子朝前面的人呼叫起来。
“师傅,救我。“毛豆子一边呼叫,一边把手上的皮夹扔给了前面被他唤作师傅的年轻人。
那个师傅接过钱包,还没塞进口袋里,就被昱霖一把抓住,这下,昱霖不客气了,用力抓住年轻人的手腕,往后一扭,那年轻人“哎呦“一声,钱包掉在地上了,毛豆子见状,立刻要去捡钱包,被昱霖一脚踩在钱包上,用脚一勾,钱包飞了起来,昱霖向上一跃,接住钱包,放回裤兜,然后,一只手把年轻人的手扭扣在后,另一只手把毛豆子拦腰一拽,毛豆子立刻被甩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后面跑来驰援的小毛孩们见大哥和师傅都被昱霖制服了,不敢贸然近身。
昱霖按住那个年轻人的手臂,那个年轻人大声求饶:“放开我,求求侬,我手臂膊要断忒了。“
昱霖一听声音,连忙放手:“阿荣?“
第九十章 混吃骗喝()
那个年轻人回过头来,果然是阿荣。
“爷叔,是侬呀,哎呦,真呃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自家人勿认得自家人了。“阿荣甩了甩胳膊:”爷叔,没想到侬功夫噶好。“
“我也不过是小时候学了点皮毛而已,不过,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昱霖把地上的毛豆子一把拉起,毛豆子恨恨地甩开昱霖的手,拍了拍摔疼的屁股。
“阿荣啊,你是他们的师傅?“昱霖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阿荣居然是个老江湖。
“格是老里巴早呃事体了,我爷娘老早就死忒了,从小我就流落街头,后来就跟一个混混学扒窃,一天到夜靠偷皮夹子为生,后来就碰到毛豆子格点流浪儿,阿拉是同病相怜,所以我就把我的平生所学传授给了伊拉,伊拉就叫我师傅,不过,我老早就已经改邪归正了,自从我进了商务印刷厂,当了印刷工之后,阿拉师傅一直教我要做好人,不好做格种伤天害理呃事体,所以,我老早就金盆洗手不做格行了,今朝是正巧路过,看见毛豆子被侬追的紧,所以就出手相帮了。“
昱霖听了阿荣的讲述之后,也非常同情这些流浪儿:“毛豆子,没摔疼吧?“
毛豆子不吭声,把身子靠在阿荣的身上。
“毛豆子,那都听好了,格位是我住了我楼下呃爷叔,下趟不许跟爷叔过不去,瘌痢头,听懂了伐?还有侬,塌鼻头,鼻涕王,眯细眼,还有侬,矮胖子,都听懂了伐?“
大家都点了点头。
昱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纸币交给毛豆子:“给,拿去,毛豆子,别老是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可以去卖报,去擦皮鞋,去饭店跑堂,洗碗,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赚钱,总比老是被别人揍来得强吧。你说是吧,毛豆子?“
毛豆子接过昱霖的钱,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阿荣,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昱霖望了一眼这群小毛孩,便匆匆走了。
“毛豆子,我也有点事体,我先走了,刚刚爷叔呃闲话都是为那好,听懂了伐?“
毛豆子点了点头:“师傅,阿拉懂呃,侬放心。“
阿荣转身走了,毛豆子拿着昱霖给的钱,亲了一口:“那大家想吃点啥么子?“
“我想吃阳春面。“瘌痢头第一个叫了起来。
“我想吃烂糊肉丝面。“眯细眼有点羞涩地望着毛豆子,笑嘻嘻地说。
“我想吃排骨年糕。“鼻涕王边说边流口水。
“我想吃红烧肉。“矮胖子舔了舔舌头。
“我也想吃红烧肉。“塌鼻头积极响应矮胖子。
“好,今朝夜饭,阿拉都到一品斋去吃面,吃年糕,吃红烧肉。“毛豆子登高一呼,下面的小兄弟们一呼百应。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毛豆子一行人又来到了一品斋,这次,他们大摇大摆地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跑堂呃,过来。”毛豆子趾高气扬地招呼虎仔。
虎仔虎着脸跑了过去:“你们想吃什么?”
“给阿拉先来三碗阳春面,三碗烂糊肉丝面,三份排骨年糕。“毛豆子朝虎仔扬了扬手中的钱。
虎仔收下钱之后,过了会儿,把零钱找给了毛豆子,然后便去厨房了。不一会儿,虎仔端着托盘过来了。
“三碗阳春面,三碗烂糊肉丝面,三分排骨年糕。“
“侬再给阿拉拿三只空碗过来。“毛豆子吩咐虎仔。
虎仔拿了三只空碗给毛豆子,毛豆子把三碗阳春面和三碗烂糊肉丝面分成六小碗,然后把排骨年糕也分成六份。
等毛豆子分完之后,其他的小毛孩立刻拿了一碗阳春面加烂糊肉丝面加排骨年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了个底朝天,但大家意犹未尽,有的直接拿舌头舔碗,有的则还在不停地舔舌头,每个人面前的面碗比刚在水里洗过的碗还干净。
“跑堂呃,再来一碗红烧肉。“毛豆子见大家一个个眼睛盯着空碗,没有离开饭桌的意思,便想给小兄弟们再加菜。
虎仔走了过去:“对不起,你们剩下的钱不够买一份红烧肉。“
“不够吗?”毛豆子数了数手里的找头,半信半疑地望着虎仔。
虎仔把价目单拿给毛豆子过目,果然,剩下的钱不够买一份红烧肉的。
毛豆子望了望那些眼里透露出沮丧且望眼欲穿的小兄弟们,笑了笑:“没关系,那都坐好,我去去就来。“
毛豆子朝店堂四周望了望,看见一个胖子的饭桌上菜肴丰富,面前堆放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胖子正坐在那里大快朵颐。正好有个伙计把一碗刚刚烧好的红烧肉端上饭桌。
毛豆子计上心来,于是便走了过去,边走,边用手抠鼻子,然后走到那胖子面前。
“阿嚏!“毛豆子对着那碗红烧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那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