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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地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间隙中露出发红的眼睛,额头上皮肉破破烂烂,长出两只犄角。
看到房屋中间躺着的假人后,嘴角露出欣喜的样子,一把扑了上去。
“薄情之人!我的牙齿,肿胀难忍,好想啃食你的骨头啊!”
女鬼的口中发出咀嚼的声音。
冈田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房屋上方突然落下一张渔网,将女鬼网住。
树海的身影出现在墙角。
双手结印,嘴唇微微张动,念着冈田听不懂的咒语。
那张渔网象有了生命一样,将女鬼牢牢捆住,随着咒语越来越急促,渔网的绳索越来越紧。
女鬼拼命挣扎。
在晃动之时,额前的头发拂起,容貌清晰的展露在冈田面前。
“啊!”冈田失声惊叹。“小惠,怎么是你?”
“嗯?”树海疑惑的看向他。
“这……这是我的妻子啊!”冈田焦急的喊道:“她是我的妻子啊!”
随着他发出声音,狂乱在渔网中挣扎的女鬼似乎也恢复了神智,眼珠不再充血发红,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她疑惑的摸摸额头上的角,望向冈田:“大成,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还在做梦吗?我不是在女人堂等你吗?为什么会看见你?”
冈田含着泪,一步一步向她挪动:“为什么?怎么会是你?你这么怨恨着我,想要杀死我吗?”
小惠眼中红光一闪,又变成鬼的样子:“恨呐,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啊!”
“你知不知道,我每日为你熨烫衣服,熏香,看你打扮得整整齐齐,明明知道你是去见别的女人,却要装成一无所知,以最美的微笑目送你离去的心情?”
“你知不知道,我夜夜无法安睡,想象着你与别的女人欢好的场景?”
“你凝望夜空的时候,是不是在思念她?吐露的甜言蜜语,是不是也对她说了?为我买回来的衣料,是不是也给了她一份?”
“我日日夜夜,在苦海中备受煎熬,如坠地狱,你却搂着别的女人寻欢,我为什么不能怨恨你?”
忽然她又清醒了几分,“我……我不是在睡觉吗?我怎么……”
一时狂乱,一时清醒。
冈田大成终于明白过来,妻子早就知道自己在外有了情人,嫉妒之心让她化身成鬼,趁她睡觉的时候,生灵被内心深处的欲望驱使,出来杀人。
所以,第一个遇鬼的夜晚,她好好的睡在身旁,却完全没有听到动静。
所以,在逃往高野的路上,因为在白天睡觉,夜晚赶路,女鬼一直没有出现……
“树海大人,请救救我妻子啊。”冈田向树海喊道。
树海摇摇头,“这是你妻子的生灵,她已经‘生成’了。”
“自愿堕入鬼道之人,已经无力挽救。”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面容肃穆,念动大轮一字咒。
“诸恶鬼神!皆自驰散!”
“不要啊!”冈田哭喊着。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妻子发出惨呼,身体化为黑烟,逐渐溃散。
“呜呜呜。”冈田捧着空空的渔网,哭个不停。
“这么伤心做什么?你不是厌烦她才去找情人的吗?现在没人阻拦,你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快活了?”树海有些奇怪,板着脸问道。
“你……你懂什么?我才没有厌烦她,我一直深爱着她。”冈田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大家都有情人,象我们这种身份,如果没有情人会被别人耻笑的。可后来我虽然有了情人,反而发现自己更爱她了。”
“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在身边久了就容易忽视。但如果把它挪开一阵,你就会发现内心深处会燃起更加猛烈的火焰,那时,你就知道,有多珍爱这样东西。”
树海歪头想了想,“不懂。”
“呜呜……小惠已经怀孕了。我本来就打算和那边断绝往来,和小惠好好过日子的……小惠啊啊啊!”
“啊哦——”树海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皱起眉头,“这下惨了。”
……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里高野大僧正的禅房中,树海老老实实地跪在地板上听训。
所处的位置,跪坐的姿势,面无表情的神态,与大僧正记忆中这位弟子小时候的情形没什么不同。
真是从小到大的顽劣!大僧正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我不该在未确定鬼的真实身份时就采取行动,不该在未了解全部情况时就在人和鬼之间先入为主确定立场,打杀了事。因为我鲁莽的行动,误杀了一个新生命。”树海语气毫无波澜,仿佛背诵最讨厌的经文。
“你最大的错误,是你的不体恤人心,你的不以为然。”大僧正长叹一口气,仍是爱惜这个唯一的弟子,“起来吧。”
见师父语气松动,树海也就轻松起来,低声嘀咕道:“那位夫人已经成为般若了,即便孩子能生下来,也是鬼之子,既不能容于人间,也不容于鬼界,活着也悲惨,我超度了他让他重新投个好胎,不也是功德么。”
“你说啥!”大僧正气得一直保持的京都公家方言都说不准了,爆出须磨老家奇怪的腔调。
树海微微缩了缩头。
大僧正手中佛珠飞快的转动,好好喘息了几口气,这才压下心中怒火。
安静半晌,他说道。
“树海,你的心性在里高野众人中,最接近佛性。”
树海奇怪地看向他,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夸奖。
“你是无情之人啊。”
“佛性是最洁净、无污染的本性,它是无,但同时又包含所有。既是无情也是有情。而你,就差了有情那一部分。虽然你天性自然,最接近佛性,可是那个距离,也是无限远呢。”
“师父,你还是少和我谈‘禅’吧,我听不懂没关系,怕把你气着。”树海表情无辜的看着自家师父。
大僧正面容扭曲了一阵,忍了又忍,垂目说道:“一般人,即便嫉妒心再重,也不会轻易化身般若,一定有什么缘故在里面。冈田是从京城而来,听说京城那边已经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件,你去追查清楚,把这件事了结吧。”
“是。”
“了结之后,也不必回来了,”
树海抬起眼帘,面带疑惑。
“里高野的坏境太简单了。你去红尘中走一遭,打磨心性。等你什么时候明白有情无情的道理,再回来吧。”
“哦——”树海慢吞吞的答应,“师父,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无情之人啊,老实说,情人我是有一两个的,露水情缘也……”
“给我滚——”
禅房中大僧正的怒吼声响彻天际。
第40章 般若一()
不管多少次站在这座被当地人称作“唐屋”的建筑前,李八郎依然会被它深深震撼。
倭国受唐朝影响颇深,即便已过去百年,这里依然习惯将那片大陆流转而来的东西称作“唐物”。
熟悉的故乡大宋建筑风格。
巍峨高大的红色宫墙,掩不住柳树随风摇摆的丝绦,高处明亮的琉璃瓦与青瓦相间的吴殿式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绚烂柔丽的光芒。
与远处矮小狭窄的本土和屋相比,它简直是庞然大物了。
不由得会生出一种身为大宋人的自豪感。
而这栋建筑,是他亲眼所见,一夜之间树立在这片土地上。
身为宋国商人之首,在倭国异国他乡打拼出如今的基业,大纲首之位的李八郎,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
若说原来他是因为受安定郡王所托,为国家皇权所慑,不得不对这位郡主恭敬供奉,那么现在,则是为郡主本人的实力拜服。
走向院子的大门,上面挂着一道青乌色的匾额,写着“繁花院”三个大字,两旁有一对楹联,“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
正欲使仆人上前叩门求见,听见“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熟悉的男子声从内里传来,“不用送,不用送,齐娘子太客气了。”
与李八郎在门上碰个正着。
年约四十多岁,白面有须,胖乎乎的身材,永远挂着和气的笑容。
是浙江西路往来倭国的商人纲首,全忠义。
两人因为生意属于竞争的关系。
他笑呵呵的向李八郎拱手道:“诶哟,这不是李纲首吗,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啊。”
李八郎心中警铃大作:“你来做什么?”
“哦,我从大宋刚跑完一趟回来,那边的人托我给郡主送点东西,这不,就上门来了。”
李八郎狐疑地盯着他瞧:“送什么东西?安定郡王全权委托我照顾郡主,为何我没听说?”
全忠义笑容不变,语气中却听得出嘲讽之意,“李大纲首坐地生财,不象我们这种小本生意得多跑几趟,自然离故国远了点,消息不灵通也是有的。”
他拱手向西边大宋的方向拱了拱手:“圣人怀胎已有数月,官家后继有人,普天同庆。眼见乞巧节将至,两宫特地赐了节礼给郡主,托我送来呢。”
他故意走近,附在李八郎耳边说道:“听说圣人有孕,郡主是有功之人,因此两宫才借节礼的名义送来礼物感谢。可见郡主即便是在千里之外,依然简在帝心,可惜你好好的一尊大佛,就该日日三叩九拜的供着,却被你那倭国女人赶了出来,落到宫中耳里……啧啧啧……”
他作恍然惊醒状,“对了,郡主是修道的,不能说大佛,得说真仙——”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八郎的肩膀,扬长而去。
李八郎气得咬牙,心下又惊又惧,只怕全忠义借这次机会搭上宫中的关系,日后贩售时随便漏一点点禁售的高档货物给他,那么他们浙江东路商会很快就会被比下去了。
而郡主来倭国之后,自己因为疏忽导致看护不力,妻子还妄图羞辱郡主的行径,也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