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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话没出口,他却莫名的心虚,“我认识一位治骨伤的名医,您要觉着方便,我请他来给您看看?”
柳少樘不请自来,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看着戴春林没完没了的啰嗦,在璃珊床前站了半晌,一句正事儿也没提,莫名就有点不痛快。
“不用你瞎操心,你有事儿说事,呆久了,有损洛姑娘清誉!”
戴春林益发尴尬,赶紧转身本想冲他施礼,可是被柳少樘斜眼瞧着,客套话憋在嘴里竟然说不出口,生生憋成一缕怒意。
不是因为柳少樘那种带着不屑的嘲讽语气,而是一种连他自已也说不清的情绪。
瞥见柳少樘头上代表着身份的双龙抢珠玉冠,戴春林怒意之下又多出一些无力。
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有生以来,这种即怒且无力的感觉,只在戴家老号破产的时候出现过。
彼时,大厦倾倒独木难支,数代人穷尽心力攒下的家业,毁于一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即无本事力挽狂澜,又无势力惩治七皇子这个幕后元凶。
眼下这感觉却是为什么?
他跟洛姑娘只是合伙做生意,洛姑娘的私事与他何干?他怒从何来?身为商人,早就习惯了达官显贵轻视不是吗,不过被清河郡王嘲讽一句,他怎么会心生不甘?
戴春林被自已绕糊涂了,瞬间愣在那里。
璃珊本来听柳少樘那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看见戴春林僵在那儿,哑口无言,还以为他被柳少樘吓住了,心里那股火便噌噌的往上蹿。
你赖在这里不走,还好意思说别人?到底是谁有损我的名声?再说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以主人自居了?
“戴公子是我的客人,我们有事情要商量,郡王自便!”
璃珊对柳少樘很不客气,戴春林莫名松了口气,看来外头的传闻不是真的。想来也是,洛姑娘这种端庄自持的好女子,怎么会做出勾搭男人的无耻勾当!
戴春林如释重负,柳少樘却瞬间黑了脸。细琢磨璃珊口中的‘我们’,柳少樘那张黑脸又挂了层霜。
臭丫头,你跟谁是我们?
他拿眼角余光瞥着璃珊,这发现璃珊为了见戴春林,很是打扮了一翻。
平时松挽的头发竟梳成整齐的迎仙髻,珠钗首饰一应俱全,鬓边还插了朵新鲜的杜鹃,红艳艳的,与微染胭脂的脸颊交相辉映,三分颜色也艳成了七分。
更可气的,身上还穿了件新衣裳,桃红色的偏襟窄袖绫袄,领口处绣着一圈柳枝,翠****滴。把微露出来的那截颈子,衬的如鹅脂般白腻。就连身上盖的被子,也换了床新的。
一帐明艳,丝毫不显病气。
柳少樘越看越气,姓戴的区区一介小商,你至于这么费心吗?
他正暗中磨牙,却听璃珊又提高声音,道:“郡王请自便!”
“自便是吗?这可是你说的!”
柳少樘呵呵一笑,两步走到窗前,往他坐习惯的那把椅子上一坐。
手一挥,很是大度地道:“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
混蛋阿!你装什么傻?你们家‘自便’,是自已随便呆着的意思?
璃珊险些抓狂,怒虽怒,却没再开口撵他。一来柳少樘肯定不听,她说了跟没说一样,反倒给自已添堵。二来则是怕柳少樘,信口开河伤着戴春林。
戴春林虽是商人却一身傲骨,要是无缘无故被柳少樘那个大毒舌挤兑,憋屈出个好歹,那才叫无妄之灾。
璃珊咬牙把柳少樘当摆设,转脸请戴春林落座,“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戴春林到底也算经过风浪,在柳少樘的注视下,虽然无法像璃珊那样淡然,好歹也稳住了阵脚,从袖子里抽出一卷文书,笑道:“我来给洛姑娘送合股的文契!”
铃兰赶紧接过来,还没等递给璃珊,就听柳少樘‘嗤’的一笑。
“怪不得戴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原来是因为戴公子事事亲为阿!”
生意好会弄到找人合股的地步?这简直就是往人伤口上戳刀!
璃珊再一次见识了柳少樘的毒舌,生怕戴春林受不住,忙岔开话题,“有劳戴公子了!”
“洛姑娘不必客气,铺子开业在即,我还有些事情要当面跟洛姑娘商量。”
戴春林只是瞬间脸色煞白,马上就缓过来,浑然不把柳少樘的话放在心上。
璃珊暗暗点头。忍常人所不能忍,这才是成大事的!
赞赏归赞赏,可越听戴春林说的那些所谓的重要事儿,璃珊越疑惑。开业时订哪家酒楼宴请来宾、请哪个戏班子助兴这些事儿用得着跟她商量吗?
可人家大老远的跑来跟她商量,璃珊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一分神瞥见戴春林袖口处微微露出一方帕子,水碧色的帕子在明蓝色蜀锦衬托下很是打眼。
她瞅了两眼,突然觉着那帕子很眼熟,脱口道:“戴公子帕子的颜色很漂亮!”
噗!柳少樘嘴里的茶全喷出来,臭丫头,你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天底下,估计只有你这么直白的当面关心一个大男人的帕子。
一边笑话,一边拿眼角去瞧戴春林的帕子。越看脸越黑,姓戴的混帐东西,居然把臭丫头的帕子随身带着?
“我”戴春林顺着璃珊的目光看过去,霎时间脸胀的通红,想也不想顺手将那一角帕子彻底塞回袖子。
塞完之后,才突然惊醒,他特意把这方帕子带来,不就是要还给洛姑娘吗?怎么倒收起来了?
戴春林这会觉着袖子里笼的不是一方帕子,而是一块烧红的火炭,烫的肉皮疼却又没办法掏出来!
人家姑娘明明让他扔了的东西,他不但洗干净收着,人家一问,还藏起来。这想不让人多心都不成!
他越想越觉着理亏,头都不敢抬。
璃珊看着他那副羞愧难言的心虚样,瞬间以为那块女人用的帕子是哪家姑娘送他的信物,暗恼自已说话不过脑,也羞的不敢抬头。
“你们不是商量生意吗,垂首默默对无言是什么意思?”柳少樘斜眼看着如坐针毡的戴春林,越瞧越觉着这人不顺眼。
“你还有什么事?有事儿说事,没事快滚!”
戴春林遽然回神,瞥了柳少樘一眼,慌忙起身告辞。
“铃兰替我送送戴公子!”凭直觉,璃珊总感觉戴春林还有话没说,当着柳少樘的面,璃珊也不好挽留,只好暗中冲铃兰使了个眼色。
铃兰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赶紧追出去。
柳少樘此时心情大好,不用璃珊撵,也自顾自晃出屋。
抬手把柳青叫到跟前,小声吩咐道:“以后把我的帕子全换成水碧色!”
“啥?”柳青有点懵,“爷,您不是最讨厌水碧色吗?”
“爷怎么说你怎么办,哪这么多废话?”
柳少樘照他脑袋就是几记爆粟,打的柳青抱头鼠蹿。打了一会,突然停了手。
“依你看,姑娘家跟男人见面时,刻意打扮跟家常装扮有什么不同?”
这种事儿您问奴才?咱俩谁是名动天下的风流主?
柳青简直无语,可主子问话,他又不能不答,纠结半天硬憋出一句,“依奴才看,姑娘家见外男时刻意打扮十有八发是要勾搭那人!家常打扮那就是没看上那个男人!”
“胡扯!”柳少樘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柳青疼的一呲牙,“老话不是说,女为悦已者容吗?”看见柳少樘抬手又要打,他赶紧改口风,“凡事都有例外!”
吭嗤半天,终于又憋出来一句,“穿常衣裳见客,说明她跟那个男人关系亲近。”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少樘眉眼含笑,因为璃珊刻意打扮见戴春林而引起的不快,一下子烟消云散。
柳青终于松了口气,摸着自已忽上忽下的小心脏,暗道狗腿子不好当。
要是璃珊知道柳少樘这话,非得骂他自作多情想多了。
您一天到晚在我眼前随意出入,也得给我换衣裳的功夫阿!
柳青抬头看见铃兰送完戴春林回来,忙迎上去笑道:“铃子姐,厨房有啥活,我去帮忙。”
他想借机会躲厨房去,离自家忽喜忽嗔的主子远点。谁知铃兰跟撞邪了似的,满脸惊恐,跟本没听见他说话,急慌慌冲进璃珊卧房,还把门插上了。
柳青一头雾水,柳少樘一个眼色甩过来,他登时会意,蹑手蹑脚的跑到窗根下偷听。
只听了两句,不由的脸色大变,洛姑娘要倒霉了!
第54章 相煎何太急()
屋中回话的铃兰哆嗦成一团,“也不知哪个丧天良的散布谣言,现在满京中都传遍了,说表姑娘勾引清河郡王,这、这、这可怎么办?”
璃珊脸上瞬间褪尽血色,怕什么来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吐出一口浊气,“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是什么人,爹娘最清楚。不会相信的!”
铃兰急的直哭,“老爷和夫人相信有什么用?人言可畏,传出这种话,姑娘怎么嫁人?戴公子也是,要是当着郡王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还能替姑娘做个证。特意跑来报信,还藏着掖着,奴婢不追出去问,他还不说,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璃珊哪还顾得上责怪戴春林不当面把话说清楚,惨然一笑,瞬间有种无力抗争的绝望。
“名声毁了大不了终身不嫁,要不绞了头发当姑子,还能惨到什么地步?”再世为人,她还是没躲开勾引男人的恶名!
“终身不嫁?出家当姑子?”柳少樘听完柳青的小报告,眼角就是一抽抽。
这可不像臭丫头会说的话,照她那厉害劲,应该跳起来先骂污她清名的人不得好死。再找我算帐,想方设法逼我为她洗涮清白,才对吧?
原来你就敢对小爷一个人使横?你当小爷好欺负是不是?
柳少樘暗中碎碎念,忍不住磨牙,“臭丫头,你也有没主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