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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许多男人给我留电话,约我喝茶,我从未出去过。每次收到他们的名片,我
随即塞到包里去。我是不想卖肉的。1996年腊月二十九上午,我打辆摩托车准备赶到发廊上晚班。为了在年前多赚几个钱,我没打算回家过春节。不料,摩托车仔不小心,和一辆的士撞了车,我头被撞破了,流了一地的血,被路人送到医院。
下午我醒过来时,头上给缝了十多针。医院说要我交1000元费用。我吓死了。姐姐在年前赶回四川过年去了,我找谁要钱呢?举目无亲,谁会来救我?我翻出包里的港人名片,给他们电话,打了一大通电话,只有一个港佬来给我交钱。他已经51岁了,虽然是个货柜车司机,但穿戴时髦,整齐干净,与大部分司机不太一样,看起来像个文化人。
他帮我办理好了一切出院手续,然后,打了一辆的士,送我回到和姐姐租住的房子里。临走的时候,他略一停顿,将一叠人民币塞在我的手里,还叮嘱我定时去医院检查。等他走了,我数了数,他给了我1000元钱!
那一年除夕,孤零零的一个人,捧着他的钱,想起他对我的好处,心中除了感激,还是
感激。好人哪!什么时候再能看见他,我一定好好地对他说声:多谢!
阿银再次遇见那个救助她的香港佬时,已经是那年的元
宵节之后。那天,有个发廊妹在西餐厅请阿银吃饭,当她走进大堂时,只觉得眼睛一亮:原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的那颗生命中的星辰,此刻,正和一大帮子人也在西餐厅吃饭。直到这时,她才晓得他叫阿原。
萍水相逢,偶然间阿原看见她也很高兴,客气地请她坐一块吃点东西。阿原和朋友临走前,还特意绕到她的餐桌旁告诉她,他们到旁边的一家咖啡厅去喝咖啡,希望她饭后也去坐坐,大家聊一聊。在那里,阿原请她喝咖啡,还让店家播放了一首麦当娜的《不要为我哭泣,阿根廷!》。阿银第一次听到这首好听的英文歌,心情有些荡漾,偷偷地瞥了他一眼,阿原竟然有点害羞。其实,阿银的脸红得更加厉害。
两人聊到下午2时30分,阿银不得不去发廊上班。凌晨2时后,阿原来接阿银下班,两人去罗湖区海鲜街吃海鲜。她胃口好,心情更好,一直吃到4点钟,阿原又一次掏出1000元给阿银。阿银坚辞不受,阿原说:“记得看医生哦!年轻轻的女仔,要懂得保养自己。”
出门一年多,除了姐姐之外,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阿银当时眼眶就红了。
说起自己的生活,阿银很满足: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现在租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月租140
0元,水电费300多元。他每个月一般给我5000至6000元。他是那种直率的人,有什么就说,从不吞吞吐吐。多收了钱,就多给我,少收就少给。有时,他没钱给,还从我这里拿钱用嘞!
我跟他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的。他一直劝我学点什么东西。最早时,他买过一部电子
琴给我,要100元一堂课,我嫌贵不愿去,结果他以为我不愿意学电子琴,就自作主张又买了一台钢琴给我,我一直觉得太贵了。但是,钢琴买回来了,花那么大的价钱,我不认真学行吗?
他打算给我买台电脑,让我学习打字,上网。他是个负责的男人,总想替我规划好未来。他在那边是有妻儿的,他越替我规划未来,我越想到他可能会走,为了走得放心才这样安排我的后半生。未来究竟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假如有一天,他像我姐姐的老公那样消失了,我是绝对不会去找他的。我和他在一起,
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是有句话叫不期望天长地久,但愿一朝拥有吗?这段日子,我是幸福的,我永远感激他。他要走的话,肯定有自己的苦衷,而我会继续我的生活。像我们这样的女人,不想开一点,怎么办呢?”
女记者相亲见“老爸”
这是新型移民城市特有的现象:进入2月以来,回内地老家过年的游子一拨拨回到深圳,回到暂时栖身之地。村内的主干街道上,一扫春节前的寂寥与清冷,开始晃动着越来越多的青春鲜亮的女孩子身影。不远处,落马州过境大桥上,一辆又一辆货柜车穿梭往来于深圳与香港两地。
2月9日,在麻将馆认识的同乡阿春来找我,她准备给我介绍一个香港人。这以前,阿婷“老公”要帮我找一个香港男人的话,还没来得及兑现。我决定按阿春的安排先去“相亲”
。阿春认为,一个内地女仔“嫁”给香港人一般只有两种形式:自由“恋爱”和经人介绍。自由“恋爱”指自己在打工过程中,或是在坐台的过程中结识港人,尔后或主动进攻或被动接受。经人介绍则分为两种,一种是经同事介绍,阿春就是西餐厅女同事给介绍的;另一种是同乡牵线,一个女孩子“嫁”给香港人,再将家乡的同乡或邻居女孩介绍给这个香港人的同事或朋友。这种经过同乡牵线而成功的“婚姻”在村内占的比例最大。2月10日上午10点半,阿春带我去一家西餐厅。我和阿春刚走进西餐厅,阿春老公就站起来跟我们打招呼,他身旁有一位香港人,是“老爸”(广东话叫“老痘”)级的人物,满脸爬满微微细细的皱纹。头发倒是十分茂盛,因为是临时染过,在发茬处有明显的半寸长的灰麻色白发。
相互寒暄后,阿春有意拉着老公上街玩,剩下我和“老爸”一同饮茶。
“你系边度人?”“老爸”问。揣摩他那张一说话就满嘴皱纹的脸,我敢打赌他超过60岁。
我仅仅会说一点点并不标准的粤语,为了迎合他,我也像所有的二奶们一样,开始跟他讲广东话:“我系江西人,你知不知道江西?”
“我知,”他笑了起来。“江西妹不错的。我最怕找湖南妹,四川妹也不好,太疯了,江西妹好保守,不太会出街乱走。”可能是被湖南妹、四川妹“咬”过吧,他一副怕井绳的样子。
“你钟意不钟意玩?”他又试探着问我。我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正在考虑措词,他又告诉我,“我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工,管管材料,一个礼拜返屋企两次。”这意思是,跟上他,不会让我夜夜独守空房。
我很费劲地听着,在他看来,我的确是一副认真相。等他唾沫星子乱飞一阵之后,我试探着问:“你点解要包女仔,点解到呢个村来?”
我问话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了解港人,包括眼前这位“老爸”为什么还要在内地养小老婆?
“我老婆身体吾好,她有癌症,已经两三年了,我只好找个女仔喽。再讲,我仔也包佐
一条女仔,也在呢个村,我仔要我同他合住,房租可以省一点。”
把生病的结发妻子抛弃在家,同儿子一块在外“纳妾”,要不是我正在隐性采访,我早拍桌子指着他鼻子骂他个狗血喷头。我忍住性子问:“你给多少钱?”
我在深圳“二奶村”的60个日日夜夜第五章(6)
他一副施舍的样子:“一个月3500块,够多的啦!”
早茶端上来了,四个小件,两碟白粥配上榄菜。我很饿,却丝毫没有食欲。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以为我嫌少,劝导我说:“不少啦!房租是我仔交,你只买一点点菜就答啦!”
“好啦!”我凶巴巴地答应,转换了一个话题:“以前包过没有?”他笑了,脸上的折子舒展开来:“以前包过两条女,一条是四川妹,一条是湖南妹。都不好,一个同我住了两个月,另一个待了一个礼拜就跑走佐。”他希望寻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孩。“我同阿春老公讲,这次要寻一个年纪大的。他们讲你29岁,我说,这个年纪要想包出去,困难一点。不过,我是不嫌弃你的……”他以宽宏大量的目光审视我。在他们眼里,“女人三十豆腐渣”,自然要降价处理,这仿佛符合市场规律。
“好,我考虑一下再同你联系?”想着要同一个时常“老树缠嫩枝”的老头子共进早餐,我就恶心。推托有事想开溜先走。也许从未遭受过“二奶”的拒绝,他火冒三丈:“你也不想一想,自己都快30岁了,依家不寻个人靠靠,将来怎么办?依家街头大把靓女,我……”他本以为能狠狠打击我一下,让我回心转意,我却嫣然一笑:“这个问题嘛……我刚刚被人抛弃,现在什么也不敢想,我想回家看我老爸,看看他染了白发没有?”
当天晚上,阿春知道情况后,反倒安慰我,不用担心,她还会为我介绍“对象”。
2月14日,情人节,隔壁邻居又给我找了一个香港人。第二天,我见到了一个在香港某厂打工的小统计,45岁左右,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救世主姿态,仿佛一旦包下我,我就过上了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当然,我并没有跨进天堂,并非是我拒绝他,而是他没有看上我。
有人竟然将“二奶”当成职业。
入住28天以来,我先后结识了阿婷、阿艳、阿月、阿金以及阿银,可以说,这6个“二奶”都为生计所迫,为图温饱不得不被经济条件好、收入稳定的男人包养。她们住在与香港仅一桥之隔的某某村,自然是有赖于港人,主要是货柜车司机的包养。这只是事情的一部分,还有一些年轻女仔从内地涌到深圳,竟把为人“二奶”作为一种“职业”,或者说是谋财手段,奋力勾引香港男人。如果说她们跟妓女有所区别的话,妓女面对的多为散客,她们则卖给一两个常客。
这一类“二奶”,多数是有足够心机的。她们摸准了港人包养“二奶”的心态,那就是胆小怕事,不敢张扬。既要“性”福,又要脸面。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