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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跟号里的人打成一片了,交朋友了,过去是不屑于这么干的。他给号里的人上课,把自己的理论、知识和人生经验无私地传授给他们。他讲改革开放,讲知识经济,讲贸易,讲市场,讲国际国内形势,讲自己奋斗史,还讲他潜逃中的种种历险和奇遇。无论到了哪个号里,哪个号里的人都得围着他转。他又成了“王”,成了这些罪人的精神领袖。
他还教青年人学外语。英语、俄语、日语三个语种同时开课,教得认真,学得虔诚,方法灵活,寓教于乐。他不用备课,他脑子里有大量用不完掏不尽的知识,可惜被关起来了。但他还在学习和补充,他在阅读一本很厚的经济理论方面的书,美国出版的,原文。
这些虽然都是手段,不是目的,但他也从中感到了一种满足,一种生存的价值。在看守所里感到满足和价值,这真是一种天大的讽刺!于是他立刻就悲伤了,自己的功业和许多未了的心愿难道就真的要葬送在这里了吗?
“中国烟王”的命运沉浮第三章(11)
人是不容易绝望的。死鸡撑硬劲,表演永远也不能停止。这个看守所管理得很好,6个人住一个号,5个号为一个院。开饭的时候有饭车推进来,各号里的人便出来打饭,还要集体跑步、放茅、开会等等。还有一个图书室,里面有报刊、电视、卡拉OK和象棋、扑克等,人犯在规定的时间可以在那里度过美好的时光。所以在同一个院内,6个人是一个小集体,30个人是一个大集体。李国庭是这30个人的“王”。
“王”有时候也很不雅观。虽然犯人们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内整齐地一排一排地坐着,或反思,或读条规,他得到了特许可以不参加,可以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在大家都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充分享受着“王”的尊贵。但是放茅的时候他就不能搞特殊了。他必须跟大家一起在规定的时间蹲在茅坑上进行集体排泄,还不得不把上半截身子露在矮墙上面,让警卫人员能够看得到,以免发生自杀、自残等不轨行为。惟一跟别人不同的是,无论跟谁一起放茅,旁边的人都负有“保驾”的任务,扶他蹲下,搀他起来,顺便还会问一句,“拉屎”英语、俄语、日语都是怎么说的。他就告诉他们洋文怎么说。臭味和洋味混合在一起了。他还要进一步出洋相。集体跑步的时候他的裤子忽然掉了,你就赶快提起来吧,他不,他站在那里让裤子一掉到底,然后喊:“报告!我裤子掉了。”逗得所有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他却一脸严肃地继续站着不动,等着管教干部下达提裤子的命令。
演戏!纯粹是演戏!李江虽然也很头疼,但他得听上边的,他只管把李国庭的这些表现反映给领导就行了。
焦世谦想,还是得攻心为上。李国庭在攻我们的心,我们也得攻他的心。但前段攻的效果不显著,没有把他攻垮,而且离着垮还远着呢,掉裤子事件就是证明。看来打政策这张牌也是有条件的,火候不到,温度不够,对他也不起大作用。如何进一步加火升温?他有了一个借助上面力量的想法,但这个自己说了不算,得由上级领导决定。他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汇报,汇报案件的情况,它的严重性,它的难度,它的……他在悄悄地制造着一种导向,他希望突然有那么一天,水到渠成,神兵天降。
他的愿望实现了。这个案件引起了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关注,除了给予具体的指导和帮助,还派人直接参与办案。这是一个很重的砝码。攻心战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李江的火力强大起来。他开导李国庭说,老李(对别的人犯是不这样称呼的,办案人员对这位有过功劳的犯罪老人给予了相当的尊重),好好想一想吧!劈柴看纹理,讲话凭道理。你的问题如果不大,中纪委能派人亲自坐阵盯着吗?来的干部哪个级别都不小。你以为你不交代问题,总这么僵持下去,省里就会有人替你说话,保你?错了!有中纪委的领导在这里呢,看他们谁敢动?你的那盘棋走不活了,死了。投子认输吧!党的政策从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时候再谈政策,他就听得进去了。
他很害怕中纪委的介入。这证明自己的案子升级了,由上头说了算了,上头盯死你了。春节期间办案人员都没有休息,连中纪委的人也没有回家过年,看来的确是动真的来实的了。回旋之地大大受到了限制。难道这步棋就真地走不活了吗?他陷入痛苦的思索中。他开始做起不祥之梦来。白天还忍不住把梦向办案人员说出来。情不自禁,还是有所试探?看来是两者皆有之。他不再装样子了,他开始接近真实了。“晚上做个梦。”他说,“法院宣布我数罪并罚,死刑,立即执行,‘砰’地就是一枪。我就醒了,吓了一身冷汗。”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害怕了,既是情不自禁的表白,又是对办案人员的试探。但办案人员久经锻炼,听了他的不幸的梦,没有任何表情。“烟王”大失所望。 两个女商人到案
2000年春节前后,两个与李国庭有牵连的女商人相继到案了。一个是港商白娜,一个是民营公司老板楚华。李国庭与两位女士来往密切,且传言关系暧昧,但专案组着重了解的是经济问题。
这是两张王牌。
此时李国庭的心理防线虽然已经不坚固了,但要让他主动说出自己的问题来,还是不现实的,甚至是不可能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专案组迟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他的心理防线一定还会重新坚固起来。
焦世谦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为两位女士的到案欢欣鼓舞。要知道能够拘留到她们也是很不容易的。听说李国庭犯了事儿,她们很快就从社会上消失了。楚华不在她的公司里,全国那么大,哪里去找?白娜,香港商人身份,特权很多,国内国外,活动范围更大。但是,机智的办案人员最终把她们都找到了。楚华是1991年通过某机关特供处的一位干部认识李国庭的,当时她是北京天元公司经理,这是一个靠挂国家某单位的民营企业,经营名人字画、古玩、水产品等。为了获取暴利,楚华想从李国庭那里批发香烟。李国庭见她很有来头,不仅是某上层干部的干女儿,丈夫还是香港廉政公署官员,公公婆婆全在美国,很有利用价值。所以二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做开了交易。楚华在天津保税区又注册成立了一个天津天元公司,并征得李国庭的同意,与广西某单位做汽车配件生意。当时李国庭在北京从楚华手里拿去了
天津天元公司的营业执照和保税政策的复印件,说回去跟厂子商量商量,给你投点资。然后就以烟厂的名义往天津天元公司汇去了500万元。楚华将这500万元,加上自己的300万元,共800万元,汇给了广西某单位,合伙做生意。是从韩国购进汽车配件和整车。结果在大连被海关查获,楚华赔了400万元。
过后不久,李国庭给楚华打电话,说又以烟厂名义汇去500万元,收到没有?楚华问怎么还汇款?李国庭说,这是让你给换外汇的,国家给烟厂的外汇不够,允许自己换。楚华说,这么大数额,可得慢慢换。李国庭说,慢慢换找你干啥?急用。你手里不是有20万美元吗?给我吧,在家里放着,晚上我去拿。再给我准备200万元现金。再给我弟弟李国泉汇100万元。楚华照此办理,500万元基本两清了。
算总账,张家口烟厂共给天元公司两次汇款1000万元人民币,楚华3次给李国庭美元33万,当时折合人民币320万元,给其弟李国泉汇去60万元,4次给李国庭现金200万元,给烟厂买水产品30万元,从南方买仿生植物60万元,汇款给烟厂100万元,共770万元,还欠230万元。每次给李国庭钱时,楚华都向他要手续,但李国庭说,我的钱都在你账上,再要手续,不等于我向你借钱吗?遭殃还为热心肠吗?是的,他不会遭殃的,那就只有对方遭殃了,钱白还了,因为所有给李国庭个人的钱都没有手续。
但这只是楚华的说法,李国庭会承认吗?
李国庭不承认。李国庭只承认烟厂两次向天元公司汇过1000万元,只承认汇给其弟弟李国泉后又据为己有的100万元,其他什么换美元、提现金等等,全不承认。但是这已经够了。贪污100万元,滥用职权,给企业造成经济损失900万元,这是完全可以认定的了。这就远远不是只有300万元的问题了。焦世谦在向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 “第三者”
正当专案组不断从两位女商人身上取得证据,向李国庭发起猛攻的时候,焦世谦不得不把盯着目标的眼睛向背后转过来,看看射来的暗箭是否有致命的可能,因为一旦致命,他也就不能再盯着目标前进了。这是明智的。
电话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来。口气很大,要求他实事求是地办案,既不能扩大,也不能缩小,要适可而止。如果……否则……把意图和威胁包装在冠冕堂皇的言词里。直接恐吓的:姓焦的,别太狂了,小心你的一家老小!
威胁加请求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手下留情吧!如果……否则……凡是“如果”之后的话都非常美好。如果按照我或我们的要求去办,你就会怎样怎样,总之是,政治上前途无量,经济上脱贫致富。凡是“否则”之后的话都非常吓人。不是要他的政治生命,就是要他的肉体生命,后者还要附加上他的亲人。
他既不想去“如果”,也不想被“否则”。他只有多加小心。生存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办案中的生存。他经常能把危险的时刻算得很准,动员妻子和女儿去逛商场,遛大街,不要在家里呆着,连续一天、两天、三天……
他坐车出行,司机是个机灵鬼,仔细检查车里车外,迂回前进,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