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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英俊、多么精致的一张脸呀!那种感觉又是多么好。然而,就在这时我清醒了过来,但是我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他那柔软的脸颊就贴在我的脸颊上,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深深地落在我的心里,是那样的深,以致我终于看清楚自己曾经是多么爱他,而且现在我依然深深地爱着他。我无法忍住要滚出我眼眶的泪珠,我是在为又一次失去他而感到痛苦,同时也为又一次见到他而感到幸福,这更加让我肯定了彼得尔威瑟尔依然还是我最深刻的意中人。
我时常在梦里看见许多生动的形象,这真的让我感到非常的奇怪。我还记得,在梦中我非常清晰地看见了祖母的脸,甚至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她厚厚的、软软的、长满皱纹的皮肤;还有外婆,犹如慈祥的天使;还有丽茨,她似乎已经化成我心中所有女友,以及犹太同胞的苦难化身(当我在为我那可怜的丽茨向上帝祈祷的时候,我也是在为所有犹太同胞们祈祷)。而现在彼得尔威瑟尔就活生生地站到我的面前,哦,我亲爱的彼得尔,在此之前,我的大脑里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清晰的彼得尔的脸庞呢!我可以不凭借照片就清楚地看见他的脸颊,哦,那真是太清晰了。
好朋友,安妮
1944年1月7日星期五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哎呀,我真是长了个榆木脑袋!竟然从未想到过要同你讲讲我从小到大经历的恋爱故事,都没有向你说说我的那些男友们。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当时还是在幼儿园,我就同凯乐尔桑姆森非常好。凯乐尔没有爸爸,一直跟他妈妈和一位姨母一同生活,他还有个叫罗比的表兄弟,长得瘦瘦高高的,皮肤有些黝黑,非常英俊,比幽默的小胖子凯乐尔讨人喜爱多了。不过我是不在乎相貌的,有许多年我都特别喜欢凯乐尔呢!
一段时间内我们总是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但是后来我们彼此都辜负了对方的爱,因此我的这次恋爱也就没什么结果了。
在凯乐尔之后,彼得尔威瑟尔便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真的是坠入爱河了,我疯狂地爱着他,可是那种爱却又很幼稚。当然了,彼得尔也是非常喜欢我的,整个暑假我们都待在一起,我们如影随形,手挽手一起在大街上漫步,我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着装,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汗衫,我则穿着夏天的短连衣裙。暑假结束后,他进高中学校上一年级了,而我则进了一所中级学校上六年级,我们常常到对方的学校去等着对方放学一起回家。彼得尔长得帅极了,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英俊的面庞,脸上是一副真诚、镇定和睿智的表情。一头黑色的头发,一双漂亮的棕色大眼睛,红润的脸颊,高挺的鼻子,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调皮、有些坏坏的感觉,但是很迷人。
后来我到乡下去度假了,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彼得尔一家已经搬走了,后来和他住在一起的一个比他大许多岁的小伙子提醒他,不要理会我这个小女娃娃,所以彼得尔便抛弃了我。我是那样的崇拜他、喜爱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结果。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继续同他交往,但是都无济于事,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再这么继续下去可能会落得个花痴狂的称号,才放手了。多年以来彼得尔的女友多得数不胜数,他几乎对所有同龄的女孩子都感兴趣,最终甚至连见面同我打个招呼的想法都没有了。可是我却无法忘记他。
再后来,我就进了犹太中等教育学校,我们班上的许多男生都对我有好感,但是我却仅仅是觉得好玩,还有感到在朋友面前有面子,却一点都不上心。后来便遇上了哈里戈德伯格,他非常喜欢我,不过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自从彼得尔之后我再也没有真心地爱上过谁。
第21章()
我一直都很相信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最好的药这句老话,因为我觉得那正符合我。我一直都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早已将彼得尔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不再爱他了,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对他的爱会这样顽强地存活在我的潜意识里,以致我不得不承认我曾经非常嫉妒那些同彼得尔在一起的女孩,这也正是我不再喜欢他的原因。然而,昨天早上当我醒来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变,我还是依然深深地爱着他,甚至那种爱随着我一天天地长大更加深刻,也更加成熟了。我现在真的非常理解彼得尔当初为什么觉得我幼稚了,但是他竟然那么快就将我忘记了,真的挺伤我的心的。他的脸庞就那样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梦里,使得我明白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像他那样如此深刻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那场梦搅得我有些心神不宁,就在今天早上当我亲爱的爸爸走到我的床前亲吻我的时候,我便差点喊出来:哦,我亲爱的彼得尔,多么希望你就在我的面前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整天对自己重复着我心中期盼的话:哦,彼得尔,我亲爱的彼得尔!
现在有谁能够帮帮我?上帝,请您一定要让我活着离开这里,求求您让我再次走进彼得尔的生活里,让他看见我的眼睛,让他读出其中的爱意,然后让他认真而深情地对我说:安妮,要是我早知道你的心,我一定会早早地来找你了!
面对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我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眼睛里注入了更加深沉、清澈的东西,面颊红扑扑的,嘴唇也好像柔软了许多,我已经有好几周没有这样过了。表面看上去我似乎很快乐,但是在我的神情里却藏着忧伤,笑容总是从我的嘴边匆匆滑过,就像它不经意间来临一样。我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快乐,因为我知道彼得尔的心不是和我的心在一起的,不过我还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那双深沉而奇妙的双眸盯着我看,也能够感受得到他贴在我脸颊上的温柔俊俏的脸庞。
哦,彼得尔,我亲爱的彼得尔!我要怎样才能够不去思念你呢?没有谁能够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爱你,爱得如此强烈,使得我都快无法压抑住那种想要喊出来的冲动了,它就要在刹那间以最为猛烈的方式向我宣告它的存在。
就在一周之前,甚至说就在昨天之前,倘若有人问起我将来会选我朋友当中的哪一个做我的丈夫的话,我也仅仅会说不知道三个字。但是现在我要大喊出来——是彼得尔,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他,是全身心的爱。可是有一点,那就是我只允许他抚摸我的脸颊,除此之外别的再不可以了。
还记得有一次当我和爸爸谈论到性的时候,爸爸告诉我恐怕那会儿我还不太理解那种欲望,但是现在我真的明白了,完完全全地明白了。如今在我的眼里没有谁比我的彼得尔更加可爱的了。
好朋友,安妮
1944年1月12日星期三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艾丽沃森小姐回到我们的身边已经有两周了,梅爱朴夫人和亨克先生已经两天没有来上班了,因为他们都在闹肚子。
这会儿我真的非常想跳舞,是芭蕾舞,我恨不得每天晚上都可以勤快地操练我的舞步。我有一个超级现代的舞蹈裙,那是用妈妈的一条淡蓝色的花边裙子做成的,还用一根丝带从顶部穿下来,在中间打上一个蝴蝶结,再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收尾,瞧,多么漂亮的舞裙!我也企图将自己的那双体操鞋拆装成真正的舞鞋,可惜我失败了。我僵直的四肢终于能够再次变得像从前一样柔软了。我还学会了一个巧妙的练习方法,那就是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掰住一边的脚跟,然后两条腿一齐往上提。做这样的训练的时候,我必须得在下面铺一个柔软的坐垫,要不然的话,我的小屁股就要遭殃了。
密室里的人几乎都爱看无云的早晨这部书籍,妈妈当然也不例外,看过后妈妈评价说书中的内容非常精彩,尤其是里面讲到的许多青年人的问题特别有意思。而我却在心里挖苦她说:我看您还是先管管您自己家里的青年人的问题吧!
我几乎可以肯定妈妈一定是觉得孩子和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不能够再亲密了,她也一定觉得没有谁更比她关心她的孩子们的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告诉她她关心的只有她的大女儿——玛戈特姐姐,我也很清楚玛戈特姐姐不可能会跟我有着一样的问题或想法。不过我并不期望自己能够向妈妈指出来,她的两个女儿的情况完全和她想象中的判若两样,因为那样会使得她惊讶不已的,反正就算我告诉了她,她也没有改变心态的决心或者说是方法。我现在非常想帮她尽可能地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那些在我看来不管怎样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妈妈肯定认为我没有玛戈特姐姐那么爱她,不过她觉得那只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而已!玛戈特姐姐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的大姑娘了,现在已经完全和过去不一样了,坦率多了,也成熟多了,她已经不再把我看作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了,我们也完全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有时候,我会透过别人的眼光来审视自己,这样,我便可以轻轻松松地看看一个完整的安妮的生活,甚至要将她当做是完全陌生的人来仔细地查阅她的人生。在我们没有搬进密室之前我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得那么多,我只是一味地觉得自己不属于妈妈、不属于爸爸,也不属于玛戈特姐姐,我是他们之外的一员。有时候我甚至故意装作是个孤儿,最终惹得自己责罚自己,警告自己装扮成可怜的孤儿都是自己的错,本来我已经就是够幸运了,干嘛每天还要装出一副哭丧脸来?
后来我渐渐地懂得得让自己变得友好一些。于是每天早上我便早早地坐在楼下期待着妈妈从楼上下来,然后走到我的身边问我早安,我也极为热烈地回应她,我渴望看见她那深情的眼神。接着她可能会说些什么,也许听上去并不怎么亲切,这就会让我无精打采地走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