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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剑一横,整个人竟是动也不动地直立在了海面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定格。
月夜下。
海面上。
自岩岸飞身而下,剑光如贯长虹的叶孤城。
于水面横剑而立,剑气萦绕周身的宋青书。
两人手中的长剑,是有一瞬间的交汇的么?
似乎是有的。
又似乎,像是没有。
只知瞬息之间,伴着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叶孤城下落的身影竟猛地一滞。
因这也不是祝云岚所常用的储物器具,宋青书起初还想着,内里能有些应急疗伤用的丹药,并上些灵石符箓,至多再有几件法宝,便也就是顶天了。
不想当他能聚起灵气,开了手环一看,却发现其中竟是被丹药符箓灵石灵物塞得满满当当,中间更有许多炼丹炼器材料,有的是他曾不经意与师兄提到过的,有的却是他自爆前正准备炼制的丹药法宝所需。
宋青书看到这些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手环中的一应事物,恐怕是从很早以前祝云岚就开始准备了的。
想来他应是打算再过些日子,待宋青书跨入化神后期准备突破境界时,便将之赠予宋青书,也好让他多份准备,却不想,最后竟变成了离别赠礼。
也不知师兄当时亲手将它交给只剩一缕虚弱元神的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宋青书长叹一声,出得房门,面上神色却是再无异样。
托月蚌壳既已到手,那便已经没有再继续留在飞仙岛上的理由。
花家三公子信中催得又紧,宋青书既将花满楼视为好友,自也不愿他因自己而推迟归家之期。
故而打算先寻了花满楼,与他商量何时乘船归返晋国。
花满楼虽极爱飞仙岛上的与世无争和平安宁,然正如他此前所言,在海之彼端,他实有太多牵绊,如今见宋青书来飞仙岛的目的业已达到,便道:
“若青书无事,那我们便乘后日的客船离岛可好?实不相瞒,三哥已派了人在对岸相候,我虽不急着离岛,却也实在抵不过他日夜相劝。”
宋青书自无不应。
两人当晚便向叶孤城说明了打算,后者面上虽无甚特别,宋青书却是知道,对方的目光极隐蔽地在自己身上流连了片刻。
想来应是感到可惜罢?
日后他恐难再如这段时日一般,每夜于一旁静观自己练剑。
是夜。
宋青书结束最后一个剑招,却并未如往日一般还剑入鞘。
他背对海崖,任叶孤城微带狐疑的目光默默落在自己背后。微阖双眼,平心静气——
数息之后,宋青书抬手挥出一剑。
没有任何华丽的剑招,没有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只是平平淡淡随手一击。
然而,由此一剑所带起的无形剑气,却轻而易举地割裂了整个海面,在叶孤城眼前,劈开了一条十数丈宽深不见底的巨大“通路”。
叶孤城怔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下的海面早已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叶孤城恍然转醒,耳边却仿佛还回荡着宋青书离去前的低语——
“礼尚往来,我亦赠你一剑。”
一日以后,宋青书与花满楼登上了回返大晋的客船。
第21章()
江南花家。
一大早起,花府上下便俱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这非年非节的,府门前却高高挂起了两排大红灯笼,阖府的下人也都忙忙碌碌,洒扫庭院,采办食材,厨房里四五口大锅的,吊着各种滋补汤料,还另有口锅准备着清清淡淡的汤汁,文火慢炖着,以备随时将厨娘早起赶制出的银丝面下锅烹制。
大管家花福亲自侯在府门前,表面上看着冷静沉稳,实则内心早已急切不堪——说好了正午之前便能到家的,怎的眼见午时都快到了,小少爷却还没回来?
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就说不该让花顺儿那猴子去接人的!
这性子跳脱的,看来还得再磨。
老管家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不足一里地外,正笑呵呵驾车回往花府的花小顺却对自己即将迎来的悲惨命运一无所知,还边赶着车,边跟车厢里的花满楼说着话:
“七少爷,您准备好喽,马上就要到府了!”
车厢里,正与宋青书对坐饮茶的花满楼闻言应了一声,转回头来,却有些苦笑地对宋青书道:
“青书,等会儿见了我爹我娘,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你多多海涵!”
她口中轻唤着,一把便将花满楼按在了怀里!
花满楼自是要比花夫人高上不少。
然而此刻,他却甘愿佝偻着身子,被花夫人按在怀里,听她带着哭音说自己,“你这狠心的孩子!便是你当初说要离家独自生活,我与你爹又可曾硬拉着不让?怎么就忍心连封书信也不写了回来!我竟是白生了你!”
花家老爷晚了媳妇儿一步出来,见花夫人抱着小儿子哭得伤心,花满楼虽一脸无奈,却也并未出言争辩,只抱着花夫人的肩膀任她哭泣埋怨,而一旁那位应是小儿子信中所说,日前才刚刚结识的至交好友的白衣少年,则神色淡淡地看着,虽目光平静,却隐隐也有几分笑意。
花如令当下便压下了出言劝阻自家夫人的念头。
好在花夫人不过哭了片刻,便自己止住了泪水,边拿了帕子有些难为情地擦着眼泪,边才分出心神转眼望向宋青书:
“这就是七童近来新交的朋友了吧?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决口不提自己刚刚的失礼。
如此应对倒是避免了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不得不说这花夫人也不愧是花满楼的母亲,花家的女主人。
宋青书也自然不会去提令人尴尬的话题。
他彬彬有礼地与花夫人见了礼,又在花满楼的引导下与花如令花家六位兄长各自见礼。
一番寒暄,众人携手进了大厅。
大厅中央已经摆上了大大的圆桌,花如令道:
“宋少侠既是七童友人,我便托大称你一声贤侄。你与七童风尘仆仆回到家中,本该先放了你们去沐浴休息,然此时已近正午,家中也已备好了吃食,莫不如用过午饭再做休整?”
他话说得客气,宋青书自然也是从善如流。
于是不多时,随着一队又一队侍女来了又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
众人纷纷举箸,不多一会儿,大厅里的气氛就变得热切亲近起来。
或许因为花如令本身也算半个江湖中人,花家倒是没有所谓食不言的餐桌规矩。
饭菜用到六七分饱,大家便已经在饭桌上聊开了。
多数都是花满楼在讲,他离家这些日子独自在小楼的生活,飞仙岛上的见闻,他与宋青书的交往
“那时哪里想得到,那样一个听声音不过十七八岁,想来应是十分天真单纯的小姑娘,竟会是有意上门算计?若不是青书及时出手,恐怕我已经被她给骗了。”
说到小楼中的那次遭遇,花满楼倒并未心有戚戚,不过是有些慨叹罢了。
花如令和花家六位公子也是感慨连连。
不过七人尚未来得及接话,便听一旁的花夫人突然开口道:
“青书细心机敏,又有防人之心,可比你这别人说什么都要先信上一信的软和性子强。说起来,青书既已束发,那可曾有了婚约?”
——来了!
一瞬间,在座的九个男人心中,竟是响起了同样一声感叹。
第22章()
“娘!”
宋青书尚未回话,花满楼已经抢先截过了话头。他对花夫人道:
“青书他出身元国武当,是正统的道家传人,莫说婚约,恐怕长这么大,若非下山历练,根本连女孩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所以这婚约的事儿,您就别问了吧?
花夫人闻言立马瞪眼:“武当怎么了?我晋国没有武当?晋国武当的弟子都不成亲?七童你莫要唬我,你娘便是后宅妇人,也是知道莫说武当,便是少林弟子也有僧俗之分,这出家入道的弟子不能成婚便也罢了,俗家弟子难道也是不能?”
“这”
花满楼呐呐。娘亲所介绍的姑娘品貌虽好,却难让儿子有相携一生的冲动。”
花夫人闻言神色倒是有些缓和。
“你这孩子。”她轻嗔,“若早和娘说了这些,娘又怎会再相逼于你?”
花家大哥闻言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只闭口不再出言。
花夫人环顾了饭桌一圈,发现几个儿子都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不由哼了一声。
她道:“你们几个也不必做出这副很怕为娘的样子来给为娘看。若是你们真怕,现下我和你爹早被一群小毛头环绕膝前,争相叫着爷爷奶奶了。”
花家兄弟默契地齐齐沉默。
花夫人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
“罢了罢了。今日你们大哥闹了这么一出,想来你们兄弟几个也是要有样学样了。儿子憧憬我和他们爹的感情,故而才想也和我们一样,日后找个合自己心意能相伴一生的未来伴侣,我这当娘的莫非还要拦着不成?话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得了。日后你们兄弟几个的婚事我也不费心了,便是直到咽气儿也看不到一个孙子,那也是我的命。”
说罢,她站起身来,歉意地对宋青书笑了笑,温声道了一句,“今日本是想好好招待青书你一番,却不曾想竟是让你看了这么一场笑话,还望青书莫要放在心上。”
宋青书忙道不会。
花夫人又欠身行了一礼,便言道自己身体不适,提前离了席。
她走之后。
大厅里安静了许久,忽然,一声劫后余生般的长叹响起在落针可闻的厅内。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花家二哥正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暴风雨过后的放松庆幸。
“今年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