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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十二啊,你得知道,我这太息山可从不养无用的闲人,是以,从明日起,你每日沐浴救命所用的香茸草,还得烦你自己个儿去后山采啊!”师父用杯盖轻轻地撇开了两片茶叶,慢慢地啜了一口,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就是那个被世人称为品德无上高华、情操无比高洁的师父吗?我微地疑惑,面上的笑容未变,心中却已是翻天覆地:
我叶容只剩了半条性命还要干活的吗?
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支使我?
他的语气怎能如此欢快?
他的神色怎能如此轻松?
他
想着想着,这半年多所受的委屈、对未来的忧虑、对死亡的恐惧一齐涌上了心头,让我全然忘记了作为一名闺秀应有的风范和气度。
第18章 救命的药浴()
我猛地跳了起来,冲到师父面前,使出浑身力气,拍向师父端着茶盏的右手。
清脆的一声“啪”,描着雨后翠竹的茶盏,落在了隐逸斋擦的闪闪发亮的青石地面上。
我看着清亮的茶水慢慢地浸透了青石砖,两片皱巴巴的茶叶趴在地上,就如两条奄奄一息的虫子。
在师父眼中,我是否就是条将死未死的虫子呢?
甫来太息山时,是春纤服侍我沐浴的。
年后,师父以太息山皆是男子,春纤留在山中甚是不便为由,告知叶家来人接春纤回家。
我记得春纤知晓此事时,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我看了颇为感喟——
不想,春纤竟是一个如此忠肝义胆的好丫头!
现在想想,春纤也许并不是伤感和我的分离,极有可能的是,她知晓终于能离开太息山这鬼地方,喜极而泣了吧!
春纤走后,这每日沐浴之事,必得由我自己处理了。
每日晚膳后,十师兄便将浴桶搬进我的绣房,倒满洗澡水,关妥门窗后才会离开。
我沐完浴,十师兄再将浴桶搬了出去。
许是知我沐浴后不喜束发,十师兄进房搬桶时,从来都是低了头,未曾瞅过我一眼的。
他甚守礼,我甚满意。
说是沐浴,实则我沐的这个浴是个药浴,还是个能救我性命的药浴。
师父说,我中的这个毒委实奇特,乃是七七四十九种毒物淬炼而成,若然不知炼制时毒物加入的顺序,便无法制炼解药。
且我中毒日久,毒气早已深入了骨髓,即便现下服了解药也是无济于事,唯有先将毒气从骨髓引至肌肤,再作打算才好。
我仔细揣摩了一番,看来唯有一面想法子慢慢引出毒气,一面寻到下毒之人问出解药炼制之法,我的这条小命才能保得住了。
不过,我一个闺秀,竟能让人用上如此奇巧的毒药,哼哼,看来我叶容果真是与众不同、不同凡响啊!
我沐的这个浴,起得便是牵引毒气的效用。
制成这药浴,共需一十八味药草。
这其中的十六味,皆能在我太息山的药库里头寻到,爹爹和大哥也隔三差五地送了来。
这剩下的两味委实麻烦,一味是香茸草,另一味则是苦叶细辛。
香茸草千金难求,可在我太息山,后山腰上便密密层层地长了一大片。
这麻烦就麻烦在,师父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替我去采香茸草。
是以,每逢初一、十五,我都得拖着个竹篓,撑着这病体残躯自己个儿去后山采药。
这另一味便是苦叶细辛。
现今天下只剩了三株苦叶细辛,而我这药浴,不多不少,需要的也是三株。
年前,爹爹和大哥送我入山时,带来了我叶家珍藏的唯一一株苦叶细辛。
还有一株,师父早早便命了十师兄打药库里翻腾了出来。
而这最后一株,听说在金陵徐家,可徐老爷子年前归了天,这最后一株苦叶细辛也就不知所踪了。
师父说,我这毒气需得日日牵引,且至少得引个三两年,才能全部升腾至肌肤。
这岂不是说,这两三年我得日日泡这药浴?如此泡法,我这一身光滑细腻的皮子岂不得泡皱了?
师父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甚和蔼道:“小十二,以你现下的身子,为师拼尽半生医术也至多再保你三年,若是现下还不用药浴先与你引着毒气,即便炼出了解药,为师也是回天乏术啊。”
师父的意思是说,若引不完毒气,寻不到解药,我便只剩了三年好活?
想我叶容肆无忌惮地活了十四年,自此便得日日掰着指头,数着余下的日子,委实是好笑!
第19章 端阳佳节(1)()
透过窗上的月影纱,日光照进屋内十分的柔和,可不知为何,这轻舒淡雅的光影仍将我的眼睛晃得酸酸涨涨的。
我躺在床上,盯着五福捧寿的帐顶,闷闷思索着人生。
唉,看来我投胎之前委实抠了些,若是给阎王小鬼儿的多塞几个银锭子,他们许不会让我做个短命鬼的。
忽地,砰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愁思。
我猛然一惊,这似是门板被踹开的声音——
青天白日,太息山竟有大胆贼人作恶?
我裹紧了薄被,细细忖量了一番是否应该大叫“救命”,可未等我想得明白,我那白袍飘飘的十一师兄,左手摇把素扇,右手提个食盒,打描着松鹤延年的屏风后转了过来。
许是见我裹得像个粽子,十一师兄盯着我瞅了好一会子,凉凉说了句:“你这门板子着实不大结实。”
什么?他的意思是是踹了我的门?
“你你”我长到了十四岁,竟不知自己还有个结巴的毛病。
十一师兄不理我,甚是自然地转了身,甚是自然地开了食盒,甚是自然地端了小白粥,甚是自然地伸了勺儿,又甚是自然地把那勺儿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那粥是我的早膳啊!
我目瞪口呆,这十一师兄白袍飘飘、高华出尘,怎地竟做出这样一番形容?
半晌,许是我的小白粥见了底,十一师兄心满意足地搁了碗,摸了条素素净净的白帕子,抹了抹嘴:“你快着些,莫让师父等得久了。”
我很是愤愤,这十一师兄不仅踹我的门,还喝我的粥,委实霸道无赖!该好生收拾一顿,让他长长教训才是!
不过,现下,我既无缚鸡之力,又无扛鼎之能,若是发作恐失了我闺秀的颜面,还是徐徐图之为好,是以,我甚平静淡然地点了头。
今日是那端阳节,师父在湖心四方亭设宴。
杨柳枝因风而起,往湖面上轻轻一点,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我随着十一师兄来到镜水湖边时,师父和众师兄皆已在四方亭坐定。
师父见了我,笑眯眯地朝我招手:“小十二,快些过来。”
众师兄个个都抿着嘴,像是等着一出好戏。
我惊疑不定地走向师父,他老人家笑眯眯地拿了支毛笔,往桌上的酒盅里一蘸。
忽觉一凉,细软濡湿的笔触滑过我光洁的额。
“好了。”
我疑惑地伸手,想往额上摸一摸,十师兄却是笑着扯了我的衣袖,拉我到了湖边。
“喏,自己看看。”
镜水湖清澈澄莹,宛如一面明镜。
看着水中的倒影,我的眼圈登时酸胀了起来。
我的额上多了个浅浅的字迹,仔细看看像是个“王”。
师父和众师兄竟然合起伙来捉弄我!
我转身又怒又恼地瞪着师父。
“小师妹啊,你额上点的这是雄黄酒啊,”许是见我眼中起了水雾,十师兄赶紧解释,“端阳这日,额上点个‘王’,既能借着猛虎镇邪,又能借着雄黄驱毒,意头是极好的,这可是山下猎户家的张大嫂告诉咱们的”
“驱驱毒?”我低低喃道。
“小十二不欢喜吗?”师父笑眯眯地望着我,似是未看到我眼中的水雾。
我心中一震,若是能解了毒,我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叶容了,我自是欢喜的
不过,细细想来,我怎觉着这是个哄小孩子的把戏呢?
第20章 端阳佳节(2)()
师父从不饮酒,却也不禁止师兄们饮酒。
这日,师父以茶代酒,与众师兄饮了一阵,我也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抿了一小口。
亭中央的石桌上摆了一溜小点,什么梅花香饼、如意糕、吉祥果、鸡油卷儿、菱粉糕、雪花糖的。
师父嚼了块糖,坐到了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师兄们斗酒。
十师兄悄悄离了桌,把我拉到一边:“小师妹,你爹爹和大哥不在身边,有些事自是没人替你做的,可这咱们能想到的,却定定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他拉过我的右手,往我的腕上套了个手环。
我在家时看野史戏本,大半的才子佳人都是以金锁玉佩、手帕丝绦各种小物定了情,这十师兄十师兄不会是对我生了私情,想与我私定终身吧?我甚震惊。
“这叫长命缕,张大嫂告诉咱们,系了这缕丝便能平安长寿。”十师兄急急解释道,“前几日,我在山下的聚宝银楼下了单子,昨个儿下晌他们才送了来,我还怕赶不上了呢”
一个玲珑剔透的碧玉锁坠在红红的绳结上,这绳结红得温暖,直直触到了我的心间,泪水终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十师兄见我落了泪,登时便手足无措。
我坐在湖边的栏杆上,甚没风度地抹了一会子眼泪,半晌才发现,亭子空旷了不少,只剩了我、十师兄和师父。
倒是湖面上热闹了起来,众师兄一人驾着一叶舴艋小舟,赛起了船。
十一师兄的白袍在镜水湖上甚是扎眼,唉,好好一个美貌少年郎,穿的这样素净作甚?瞧瞧九师兄,一身花里胡哨的袍子,多么的喜庆,多么的欢快啊!
“小师妹啊,咱这镜水湖里本是一年四季都开着荷花的,前年小白来了,趁着晚上咱们都睡着了,坐了船,把这荷花剪的个七零八落,师父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