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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流回头看看越行越远的萧庆与，又看看眼神平静而空荡的主子百里沉疴，心中焦虑，不由出言道：“殿下，萧公子他……”
“出去。”百里沉疴低沉淡漠地下令，负手背后，转身上楼。
木制的楼梯，被他踩得“嘎吱，嘎吱”不住地闷响。
“谁都不许打扰本王。”
没多久，得了消息匆匆来到清毓院的夜惊鸿，就上了楼梯，来到百里沉疴的寝房前。
她这次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一丝清冷的缓缓月光爬进这黑暗的房间里，照亮了一个萧瑟落寞的影子。
百里沉疴此刻正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又分外寂寥地端坐在，微微透亮的窗棂下。
无言，却分外沉重。
夜惊鸿一步一步轻轻地走到百里沉疴的背后。
他的脊背还是挺得笔直有力，他的气势依旧那般威重雄浑。
但夜惊鸿就是知道，他真的伤心了。
虽然，对他的宏图霸业而言，这点伤心实在没多少份量。
“……你有心，殿下。”
夜惊鸿看着这样明明有些伤感，却依旧倔犟地不肯对任何人，袒露任何一丝真实情感的他，轻轻说道。
百里沉疴在她出言前，就知道她不打招呼贸然闯了进来。
但他没有生气。
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搭理夜惊鸿，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本就冰冷如荒原沉雪的心，好像更空，更冷了点。
虽然他一直都是刻意地去接近萧庆与，也是故意从他手中骗学了机关术。
他也知有朝一日，自己和萧庆与会落得今日这个友情决裂的局面。
但……他真的曾把萧庆与当过朋友吗？
他不知道。
因为……他上辈子从来都是孤寂一人，他没有朋友，从来都没有过。
直到那个略微沙哑，而熟悉的女音对自己说道：“你有心。”
百里沉疴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眸，闪过一丝微弱的迷茫。
他真的有心吗？
百里沉疴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胸口的位置，慢慢地，狠狠地按住。
他有没有心……他自己也不知道。
夜惊鸿就陪着他，站在他的身后，整整一夜。
直到东边暗沉的天际，升起黎明第一道白蒙蒙的光亮时，枯坐一夜的百里沉疴才缓缓回身，展目看向夜惊鸿。
而夜惊鸿，也静静地看着他。
半明半暗的光影下，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后，百里沉疴才微微颔首，低低轻吟道：“本王无事了。”
夜惊鸿闻言，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第162章 禁地探墓（）
六月里一个闷热的清晨。
一长溜外表低调、车辙碌碌的马车队伍，悄悄沿着蜿蜒绵亘的山路，向东璃禁地中的圣山进发。
圣山常年被云雾缭绕，峰顶积雪不化，山下却围长一圈繁茂的树林，里头广布飞禽猛兽，神秘而令人心生戚戚。
领头的双马车厢里，百里沉疴和夜惊鸿正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百里沉疴今日只着了一身紧身白衣劲装，样式和暗卫的黑衣劲装并无区别，只是在领口处滚了一道金色的蟒纹边。
他长密的墨发，只用一根样式奇特的银簪高高绾起，浑身上下除了他腰间的一把沉渊外，并无佩饰。
而夜惊鸿也不知是不是和他心有灵犀，今日也着了一身粉色的紧衣劲装，头发也只是简单清爽的一个圆髻。
听着车厢外的车辙，时不时挤压撞击在石子上的声响，夜惊鸿率先睁开眼，看向对面闭眼不语的百里沉疴。
她水灵灵的桃花眼，在他身上慢慢来回上下扫视一遍后，百里沉疴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审视，也不知不觉睁开他那双冷淡的凤眸。
“……你我第一次在禁地密林相遇之时，你是不是准备进山探墓去？”
夜惊鸿发觉他的这身打扮，和初次遇见时实在太像了，不由出言询问道。
百里沉疴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头。
夜惊鸿默然，挑挑眉，自我嘲弄道：“那也算是我的运气了，竟然还能撞见你。”
百里沉疴没有搭话。
但他自己心里也隐隐觉得，和她的相遇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一样，奇妙地很。
“我这些天翻遍了历史古籍，有关这东璃禁地的记载皆是语焉不详。”
夜惊鸿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今日之行的目的地——禁地圣山，来了。
她略微不解地蹙紧眉头，纳罕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禁地周边，之前是前代洪雍王朝轩辕家族的皇家陵地。”
“所以，你今天去，是要探哪个皇族成员的墓穴啊？”
百里沉疴神色淡淡地瞟了一眼夜惊鸿，不无讥讽地嗤笑道：“洪雍王朝虽壮且阔矣，但历经两世就被灭亡，你自己猜，本王今日要进的，是哪个人的陵墓？”
夜惊鸿双眼微眯，一手支额，另一手开始曲指敲击桌面，沉声分析道：“洪雍王朝的末帝陵墓，似乎有好几处遗冢，盗墓者趋之若鹜，可开棺之后皆大失所望。”
“而至于洪雍开国帝君，轩辕大帝的陵墓……”夜惊鸿说到此处顿了顿，突然勾唇浅笑：“历史书上连他的死亡方式都记载地千奇百怪，更别提他有没有陵墓这件事了……”
夜惊鸿轻轻一拍矮桌面，言之凿凿地定论道：“你要去的，是轩辕大帝的陵墓！”
百里沉疴闻言，如墨绸似的凤眸里闪过一道满意的光芒。
“如何得知？”他轻轻笑了起来。
夜惊鸿摊手，也轻松愉快地笑了起来：“谁叫我在说到‘轩辕大帝’这四个字时，你眼睛里的光实在是太耀眼了……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呀！”
“哈哈。”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粉润的玉腮上满满都是发自真心的笑意。
这样容彩精华、顾盼神飞的她，一不小心，又让百里沉疴看得微微失神。
但下一刻，夜惊鸿却是在瞬间就敛去了笑意。
她转头，无比严肃地看着百里沉疴，认真问他道：“你准备这么久才准备进去，这帝陵里必定危险重重！”
“我不知你想要从里面拿到什么，但总觉得，就你一人进去十分不妥。”
“你怎么知道本王是要一个人进去？”百里沉疴奇了，试探她道。
“早就问过江墨流，他对探墓一事一问三不知。”夜惊鸿毫不掩饰地白了百里沉疴一眼。
百里沉疴：“……你早就推算出本王要探墓，刚才一直是在套本王的话？”
“是啊。”夜惊鸿老老实实地点头。
呵！
百里沉疴在心里无奈冷笑。
果然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真是够气人的。
此时，马车开始转弯，驶进一处茂密的树林里。
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
夜惊鸿和百里沉疴马上意识到，他们已抵达圣山脚下。
“停！”百里沉疴低喝一声，车夫江墨流立刻勒马止步。
百里沉疴从马车跳下，站在松软潮湿的泥地上，抬头仰望这高险峻恶的圣山。
他微微眯眼，眼眸里忽地闪过一抹极危险的锐光。
夜惊鸿紧跟其后，也下了马车。
百里沉疴叮嘱了江墨流几句，让他和良富二人将后头的人员都管理隐蔽好，然后便向圣山山体走去。
夜惊鸿没有随江墨流走，而是默默地跟在百里沉疴的后头。
江墨流虽不知主子在启程回北泱的路上，为何突然要绕道禁地，还要停下修整。
但主子的话他只需要遵从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缘由。
他反身没有走出几步路，就见一个个头不高，一身孝服装扮的小丫头，从马车里急匆匆地跳下来，下来就开始原地打转，像极了一个追着自己尾巴打圈圈的小奶狗。
“惊鸿姊呢？惊鸿姊在哪里？”夜灵芝急得“嗷嗷”乱叫。
江墨流见她要找夜惊鸿，便上前坦言道：“夜姑娘和殿下有事，夜四姑娘若是有何吩咐，可以找我……”
“啥！”夜灵芝一副被雷劈了的惊诧表情，两眼瞪得老大：“她不在这儿？我还想和她约着一起……”
“？”江墨流满脸困惑，“一起什么？”
夜灵芝突然红脸，点着脚尖，开始在地上移来移去，声若蚊蝇：“就是，就是哪里可以让我方便，方便啊……”
这下表情似是被雷劈的人，换成了江墨流。
他僵硬地伸手，指向一侧密林，绷着脸没说一句话。
夜灵芝马上从他身旁跳起，火急火燎地冲向那密林里。
出个恭还要一起？
江墨流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这啥玩意？有必要吗？
另一头，夜灵芝往密林里跑进挺远，觉得不会被人看到后，才赶紧脱衣解裤。
唉，这古代的衣服实在太不方便了，难得穿又难得脱，上个小号还得脱一半去……
夜灵芝心里吐槽，改天一定要把现代的内衣内裤给开发出来，造福所有的女性同胞啊！
方便完又穿好衣服后，夜灵芝本想顺着原路返回。
可她没走几步，就被脚边一块晶亮发光的萤石给吸引住了。
她好奇地伸手，直接将这石头拿进手中——
“殿下！夜姑娘！”
“轰隆！”
就在此时，江墨流心胆俱裂的咆哮声，和岩石崩塌的巨响将夜灵芝彻底吓懵。
她手心猛地一抖，那晶莹的石头便直直坠落，滚进密草里再也不见了。
第163章 帝陵一层（）
夜灵芝跑去密林里小解的时候，夜惊鸿正跟在百里沉疴的身后，立在一处突兀岩石的面前。
这块石头，看起来和这山里随处可见的岩块没有任何不同之处，灰色的岩体，斑驳的纹路，历经沧桑。
“陵墓里相当危险。”百里沉疴注视这岩石好一会儿后，才沉声肃然地对夜惊鸿道：“你不要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