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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月光极亮。
如此，他便能借着这明亮月光，看清她里衣里并没有穿着肚兜，而是一件样式奇怪的马甲，还将她胸前衬托地特别突出……
萧庆与愣愣地盯着夜灵芝的马甲小衣看，直到唇边尝到一缕血的腥甜，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激动地流、鼻、血了！
糟糕！
萧庆与手足无措地转过身，脸瞬间涨得爆红，两胳膊抬袖轮流擦着鼻血，可越擦这鼻血流地越凶……
不一会儿，他两个袖口都沾染上不少的血点。
萧庆与眼角一抽，觉得自己快哭了。
“……烂好人，你被他打了吗？”
就在他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时，夜灵芝却突然走了过来，就蹲在他面前，像一朵安安静静的蘑菇，抬着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还残留着不少水雾，柔柔醺醺的眸光，似泉似酒，看得萧庆与心花怒放，飘飘然然，如饮酒醉。
他抬袖擦鼻子的胳膊一顿，又是两行鼻血，飞快地流了下来。
他猛地低头，以袖掩鼻，慌张而羞赧地闷声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自己火气重了。”
“火气重？”夜灵芝有些傻傻地重复一遍，“你身上很热是吗？”
萧庆与另一支胳膊一直在擦滚烫的额门，闻言忙不迭地点头。
就在此刻，夜灵芝突然起身，扑进他的怀中，双臂紧紧揽住他的瘦腰。
萧庆与两手一顿，大脑彻底断片。
“那就抱抱我，我好冷啊。”夜灵芝哀哀地叹口气，又顶着小脑袋，往萧庆与的怀里拱了拱，有些难过地说道：“我真的好冷，从心里到身体，都好冷，好难受。”
萧庆与被她的低泣声唤回理智。
他本想挣开夜灵芝的怀抱，郑重而严肃地告诉她这行为不合规矩，可她身上甜甜淡淡的香气一直往鼻子里送，而她紧贴着自己的柔软身躯，也带着别样的温暖……
萧庆与怎么样都难以抬手。
更难放手。
不过一瞬间，他似乎就明白了自己对夜灵芝的心意。
“烂好人，我，我真没想害惊鸿姊，真的。”夜灵芝也觉得萧庆与的身上很温暖，便紧紧环住他，害怕而惘然地哭诉道：“我当初钓着赫连烨这条线，其实也是惊鸿姊授意的。”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接下来，夜灵芝就把自己和赫连烨相识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一遍：“一开始，那个畜牲还勾结了我身边的宫女，故意设了个英雄救美的局……”
萧庆与就静静地听着她说着，骂着，直到她说到自己曾对赫连烨动过心时，他才紧张地回抱住夜灵芝，低头两眼焦急地瞪着她，声音语无伦次：“你，他不是好人，你怎么能……”
夜灵芝使劲摇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哭道：“我只是太想要一个家了。我拿着情书给惊鸿姊看，惊鸿姊一眼就认出那字迹，跟我们当初在鬼村石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当时我就反应过来被算计了。”
“真的，那个时候我可高兴了，我就觉得虽然自己已父母双亡，可很快就有人代替我爹娘来疼我、爱我，他不会像惊鸿姊那样，他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
夜灵芝又开始放声大哭。
而她的内心倾诉，却引得萧庆与心中好一番惊涛骇浪！
家？陪伴？爱？
萧庆与想起自己含冤枉死的家人，想起自己每日每夜的悲伤追忆，想起自己在仇恨之余，对家对爱的渴望。
想着想着，他的眼角也湿红了。
“夜四姑娘……灵芝，我也想要家，也想要人陪伴和关爱呀。”
他伸手，抚上她的头，苦涩哽咽地说道：“或许，我比你更想要家吧。”
夜灵芝想起他那已悲剧到不能再悲剧的人生，大眼睛眨了眨，抬头看他。
就看到萧庆与支支吾吾，红着脸却异常认真地表白道：“我，我可以给你一个家，灵芝，你能嫁给我吗？”
夜灵芝傻眼。
她瞪着大眼睛盯着萧庆与直看，而萧庆与也在她毫不掩饰的惊诧目光中，意识到自己的突然求婚是有多莽撞。
他的心开始沉下去，嘴上却笨拙而急躁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夜四姑娘，我方才说的话，太过唐突，你别……”
“烂好人，你要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吗？”
没想到夜灵芝生气了，伸手一推萧庆与的胸膛，气呼呼地骂他道：“你逗我玩是吗？你欺骗我是吗？觉得我傻就可以玩弄我的感情是吗？”
她将身体一转，背过身不理他了。
这一连番的指责，让萧庆与方寸大乱！
“没有没有！”萧庆与指天发誓，恨不得掏心挖肺地证明给夜灵芝看：“我对夜四姑娘你真心实意，绝无任何的欺骗！若是有一点违心之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啊！”
“我只是，我只是怕你觉得我太随便，”萧庆与发完毒誓，又颓丧地垂头道：“没有说媒，没有聘礼，我这般请求你嫁人，跟邀你私奔有什么区别？”
夜灵芝马上转头，笑嘻嘻地看他这副委屈又青涩的模样，心里欢快，嘴角也不由高高翘起：“你是真心的吗？只要是真心的，没有聘礼也没有关系的哦。”
“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家，一个让我余生都不再孤苦的家，就好。”
她难得一本正经地说着，萧庆与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决绝和渴求。
心似清弦被拨，萧庆与也收敛了神色，郑重而严肃地看着夜灵芝，慢而坚定地拉起她冰冷的小手，只说了一句话：“相信我。”
夜灵芝破涕为笑，一下扑撞到萧庆与的怀中，在他的下巴处重重地“叭”了一口。
第331章 带她回家（二）（）
卯时末，月华隐落，冬日未出，大地一片黑暗。
太和殿正殿门前，跪了满满一排的人。
他们当中，有重伤的江墨流，有甲二等一些精英暗卫，但打头跪在最前头的，竟然是梁易和常天牛。
也不知这些人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多久。
凛然的晨风不断袭来，刮撞击打在他们身上坚硬冰寒的铠甲上，发出阵阵呼响，可就是没人敢动一下。
沉默，寂静，压抑。
他们每个人木然而沉静的脸，都苦涩地隐入黑暗中，模糊不清。
常天牛似是受不住这么沉闷可怕的气氛，最先开口。
他磨磨牙，突然伸长脖子粗声大吼道：“殿下！是老夫拦住暗卫，不让他给你汇报王妃失踪的消息的，你要打要罚要杀，都冲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来，别难为你手下的人了！”
“嘭！”
回应他的，是身边梁易毫不客气地一扇子。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梁易指着常天牛的鼻子就开始大骂：“不会说人话就给老子闭嘴！”
“什么叫‘要打要杀都冲我来’？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重点是拦着殿下，别让他冲动地一个人去救人啊？”
“再说了，当初是我、你，还有背后那么多人一起决定暂时瞒着殿下不说的，真要追究起来，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梁易一口气把话说完，将手中的羽扇狠狠往地上一砸，爬起就往大殿里冲，高喊道：“殿下，百里君落这小子敢直接下战书，必定做了重重陷阱，你千万别冲动，要救人，我们一起去救人啊！”
“对，我们一起去！”常天牛和他们听了，也纷纷自地上爬起，边往大殿跑，边豪气冲天地大喝道。
可他们刚刚靠近殿门，就被一束极强的金光瞬间击倒，横飞出数丈远。
一个高大清俊的身影，自大殿里缓缓踏步而出。
迷蒙暗色中，他的面容并不清晰。
但他雪亮的眸光一如他手中出鞘的锋锐长剑，亮得令人心悚。
百里沉疴一手提着沉渊，一手拎着天阙，昂首静立在大殿前，气势磅礴如雷霆彻空。
微微垂头，那双凌厉的凤眸正静静地冷瞰他们。
“你们留在这儿，接应沈琅和其余大臣。”他语气淡然地说着，末了还特意加重道：“都不许跟过来。”
“殿下，万万不可！”梁易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从地上抬起头，还在劝阻他道：“明知是险途，还要一意孤行，这并非帝王应有的思量啊！”
“闭嘴。”
百里沉疴冷声喝止。
“本王曾对你们说过，惊鸿于我，不亚于帝位于我，甚至更甚，可你们不但不听，还故意欺瞒于我，真是该死。”
他冰寒的厉语刚刚说完，梁易就急忙反驳他道：“可是赫连烨那头随时可能会下令屠城……”
“你和常天牛都是死人吗？”百里沉疴怒极反笑，轻蔑地瞪了他一眼，嗤笑道：“莫非你们俩连一个赫连烨都斗不过，那本王千辛万苦，请你们回朝重掌兵权，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都不许再多言，谁敢再多嘴，杀！”百里沉疴睁着血丝满布的墨眸，寒气四溢地嘶吼一声，转头往顺贞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刻钟后，辰时正。
百里君落坐在顺贞殿寝房的床榻上，目光复杂地看着齐摆在踏板上，一对几乎和真人的腿脚别无二致的仿真机械腿。
无论是质地，还是轮廓大小，这对机械腿都是量身为自己定制的，只要自己轻轻套上，就能如常人一般站起，行走跑跳不会露出任何异样及不同。
可他讨厌这对机械腿。
只要套上它们，接口与自己的断肢残口处就会不断摩擦，常常会磨蹭掉一整块皮肉，鲜血淋漓，疼得自己彻夜难眠。
更何况……
他定定神，收回略带恨意的目光，低眸不语。
房间内装饰空而寒酸，但仅有的一点儿陈列却意外的整洁，纤尘不染。
一盏普通的黄铜草芯灯，正立在机械腿不远的酸枝木方桌上，静谧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