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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夜天明和次子夜天和都是任氏所生,都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本是年少得意的青涩年纪,却因家中突逢大难而失了青春的张狂肆意。
二人都穿着灰蓝的袍子,神色忧忡地半垂着头,抿唇从后门走了出来。
接着是夜宗文唯一的庶出子女,侍妾桂香所出的夜天远,垂头从后门慢慢走出来。
清俊丰雅,眉眼温润,这夜天远和两位兄弟一样,皆遗传了夜家男人的一副好皮相。
他和夜天和为同年所生,一出生就被抱到任氏的身边养着。
生命的前十多年里,他和任氏母慈子孝,和两个兄弟也不分嫡庶地玩闹在一起。
那些美好的时光险些让他以为,他真的就是嫡母亲生的孩子了。
夜天远轻轻抬头,目光凄凉地看向把自己视若空气的爹爹夜宗文,以及没再搭理自己的两个兄弟。
可惜……
一朝事变,父亲的疏远漠视,兄弟的冷眼对待,都让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嫡母的亲生孩子,也不再是两位哥哥的好弟弟了。
他,不过是一个罪婢所生的下贱庶子罢了。
夜天远重新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走到距离夜宗文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安静而落寞地站好。
最后出门的,是红着眼睛的夜灵芝。
她今日穿着米灰色的长裙,披着兔毛织锦斗篷。
那毛绒绒的斗篷将她无精打采的小脑袋都遮去大半,夜灵芝从门槛斜边上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了出来。
紧接着跟在她后头出来的,却是夜惊鸿。
她握住夜灵芝的手,入手只觉一片冰凉,如握着一团雪块。
夜惊鸿的眼眸暗了暗,马上将她挽上的袖口又拉下,遮好她的一双小手。
“保重,多照顾好自己,别再那么毛手毛脚的了。”
夜惊鸿认真地看着她,关切地说了她两句,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香囊来。
“……这里头都是金锞子。出门在外,求人不如求己,拿着吧。”
不由分说,夜惊鸿直接将那个大香囊塞进夜灵芝的怀中。
夜灵芝赶紧接过这沉重的香囊袋子,小身板立时往下矮了几寸。
她驼腰,紧紧抱着这朴实无华的香囊袋子,却没抬头再看夜惊鸿。
“啪嗒,啪嗒。”
咬紧下唇,夜灵芝忍不住对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彷徨无措,还是缩着鼻子,流下滴滴苦泪来。
夜惊鸿见她瞪着湿漉漉的大眼,一副惶惶不安的惊惧样子,像极了一个失去所有希望的幼兽,心头更软了。
夜灵芝抬袖狠擦一把脸上的泪痕,抬头正欲与夜惊鸿道别时,一股幽幽馨香扑面袭来,接着是一个温暖如春的拥抱。
一个同母亲任氏一样,柔软舒服,充满爱意的真切拥抱。
夜灵芝一怔,怀里的香囊脱手落地。
“灵芝,别难过,我们都还在这顺安城里头,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夜惊鸿在她小巧绯红的耳垂边,轻轻说道。
夜灵芝猛一闭眼,伸臂环抱住夜惊鸿,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惊鸿姊分开。
但是,这如地狱一般充斥着罪与恶的夜府,她是真的一时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不多时,一轮红日破开层层薄雾,初显耀华于人间大地。
金红色的暖光一寸一寸地照在,这略有崎岖起伏的青石板路上,如镀了一层盈盈金水。
马车领头,骡车跟上,一行车队迎着漫天朝霞碌碌远去。
站在台阶上,凝神目送完夜宗文一家离开夜府后,夜惊鸿垂下眼眸,果断地转身,迈步进了夜府。
第78章 神鬼报应(一)()
暮色至,日落黄昏。
结束了一天熙攘哗噪的顺安城,渐渐归入夜的宁静。
今儿夜色不错。
亥时初,巡城打更的更夫敲着竹梆子,摇头晃脑地,悠闲自得地漫步在顺安城的大街小巷。
他每踏一步,青石板便发出一声轻闷的回响。
更夫熟稔地边走边敲,不一会儿便迈着八字步,拖沓着破草鞋,摇晃到了城中每个男人都心心念念的好地方——琼芝楼下。
这段日子时局不稳,宵禁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这不,就连以往通宵营业的大如意和这琼芝楼,也不得不每天早早地落了锁,关门打烊了。
更夫看着在沉沉黑夜中,在八个角檐延处,各高悬着一盏神情各异,惟妙惟肖的**美人图灯笼的琼芝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深吸一口气,满胸都是与凉风混杂在一起的诱人脂粉女儿香。
隐约间,女子的娇笑打闹声,和男子的调笑戏弄声从那薄薄的门板后头,以及楼上的小叶百合窗户里轻飘散来,落入更夫的耳中。
模糊不清,却更是刺激。
妙哉,妙哉啊!
更夫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望天,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亮,可不像极了楼里姑娘那张赛西施的俏脸吗?
可……
更夫哂笑一声,摸摸自己一穷二白的褴褛破衣,又敲着竹梆子,一摇一摆地走远了。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一团阴云迅速飘来,遮住了明月。
月华闭,大地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那更夫后头一闪而过。
更夫只觉脖颈后阴风阵阵,似是有人趴在自己的背上,对着自己吹气儿呢。
一刹那,他心中的荒诞不羁的腌渍心思,全都被这风给刮飞了!
前些时日里听那迎客楼里,说书先生说的各种鬼怪吃人的吓人片段,一时全都涌上心头!
“谁!”更夫猛地转身,强忍着要尿湿裤子的惧意,双股战战,瞪大眼睛看向后头。
结果自然是空无一人。
更夫揉揉眼,又重新瞪大眼睛,往那黑漆漆的街道上看去,依旧没有人。
他呆了片刻,握着竹梆子的手紧了又松,终于在理智恢复过来的一刻,拎起梆子撒腿就跑!
而琼华楼里的花娘恩客们,自然不知楼下更夫这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们哪里还会关注一个穷酸更夫的事情呢?
别说那些带着恩客把酒言欢的花娘们,没这闲功夫去关注。
就说这琼芝楼里的前头牌花娘雪桃,也没闲情关注。
雪桃孤零零地独坐在自己的闺房里,只盯着镜中萎靡的自己发怔。
房间里淡雅素馨,四壁皆清。
无有华贵的金银装饰,房间里唯一琴、一床、一画卷而已。
镜台边上,一方落了灰的青花缠枝香鼎里,早已没了醺醺袅袅的燃香飘出。
雪桃转头,伸出素白而冰冷的纤手,慢慢摸上那方同样冰冷的香鼎镂口。
“红颜未老……恩先断……”
雪桃轻缓地揉搓着,抚摸着,追忆着,哪怕手被那粗硬的铜皮磨红了手,也依旧没有停下。
她似是在摸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冷硬的摆件。
就在她陷入陈情往事,暗自垂泪之时,一道白影从屋顶掠下,又转瞬不见。
起初雪桃并未察觉到房间里的异样,还是在自顾自地哀叹喘息。
但那白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待雪桃心觉不妙,抬头一看——
就见铜镜之中,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都是血流的白衣黑发女子,正咧着血森森的大口,冲着自己哈哈怪笑呢!
“啊!”
雪桃的惊声惨叫,瞬间彻响整个琼芝楼。
“啪!”
“预知后事如何,待鄙人细细说来。”
醒木拍响,桌下的听客们才纷纷从方才的故事中惊醒过来。
年轻的说书先生举目四望,见台下三层看台上的坐无虚席,全是黑压压一片的大脑袋。
他们都是些顺安城里的普通老百姓,正坐在迎客楼里,磕着瓜子喝着茶。
听着那红毯舞台上,那个清俊爽朗的年轻说书先生,讲着昨日在琼芝楼里发生的鬼怪故事呢!
顺安城里的迎客楼,不过是城里无数大小茶楼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可近日来却因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说书先生,而名声大噪。
无他。
这说书先生不但相貌俊朗,气质卓然。
更重要的是,他所讲的也不是以往那些说书人老生常谈的醒世警言,或者情情爱爱的。
他所讲的,尽是些怪力神谈,带着些恐怖意味的神鬼传奇。
按说在说书人当中,说些子虚乌有的鬼怪之事的,也大有人在。
但奇就奇在,这年轻的说书先生不单单是讲些胡编乱造的故事。
他说的每一个鬼谈故事,都是顺安城已经发生,或即将要发生的真实事儿。
而且,他每次说完一个已发生的故事后,必定会在节目结束前,精准预言下一个鬼故事所要发生的地方。
以及鬼怪所要惩罚的对象。
由此,当他预言之事在不久命中实现后,就会有更多的顺安城百姓如潮水般涌进这迎客楼里。
这般公然在天子脚下,散播恐慌的事情,官府怎么能忍?
说书先生在迎客楼里开张的第二天,就被眼红的人一纸告进官府,说这厮心怀不轨,扰乱民心。
官府二话没说,捉了这说书先生,又两条白封一按楼门,果断地封了这迎客楼,动作麻溜地很。
可这些眼红迎客楼生意的同行们还没高兴一天,次日,这迎客楼就解了封条,开门迎客。
这神秘英俊的说书先生依旧全头全尾地好好站在舞台上,拿着醒木板,站在方条桌后,言笑晏晏地说着书。
顺安城的百姓们被惊掉一地下巴,从此对迎客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讳莫如深。
今日这说书先生,依旧穿着那件浆洗过的灰鼠长袍,绾着圆髻。
虽打扮寒酸,可仍然掩不住他眉眼间的漫漫风华。
举止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