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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座在炉子上的水开了，水壶发出如同火车汽笛一样呜呜的声音，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下惊醒了，提着暖壶踢踢踏踏的走过来灌水。
而李强也在这声音的伴奏下站了起来，低头对坐在那里仰着头看他的胡子说道：“一路顺风胡子，希望你能找到老傅，记得找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走，却又转了回来，对胡子又说道：“记得代我向J问个好。”
“这顿我请你吧。”撂下这句话，李强走到老板那边，从兜里掏出钱来把账给结了，推开小饭馆的门。
刚一出去他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刺激的打了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李强低头看了眼手心的伤口，又用粗糙的手使劲搓了搓脸，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把手揣在兜里慢慢腾腾的离开了这间小酒馆。
向前走了一截之后，李强拐到了一个巷口，掏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深深吸了一口，轻声咳嗽着吐掉肺里的烟。
他回头看着不远处那家小饭馆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胡子把旅行包斜跨在身上，竖起了领子边走边带手套。
看着胡子在寒风中瑟缩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李强又抽了口烟，把还剩大半支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六百八十五章电话（）
在胡子走后，或者该说是李强目送着胡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尽头，他本以为这事已经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他可以按下心中的不安和愧疚，先把眼前的事搞定。
可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在他以为自己真的从这个暴风圈里走出来时，却又接到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是J打来的。
要知道J的风格从来都不是好商好量的，往年的经历早就造就了她说一不二的性格。
“李强？”
电话里的J说出来的中文还有些卷舌音平舌音不分，可她独特的声线还是让李强一下就听出了是她。
“J？”
李强尝试着问道。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与此同时他心里不安的感觉就像是拉响了的警笛声，呜啦呜啦的令人烦躁不已：J在此时打来电话，显然不会问他的复习进度如何。
“是的，是我。”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关系，电话另一头的J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还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嗡嗡干扰声：“有些事，有些事发生了，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面对面的，见面谈。”
“见面？”李强听到J强调的那句话，皱着眉头用满是疑虑的语气问道：“你过来了？”紧接着他沉默了几秒，又追问道：“在哪见？”
电话另一头的J正要说话，李强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等我一下。”
他对J交代了一声，放下电话跑到窗边看下去。
也是当年一起玩的，现在这哥们穿了一身绿色的邮政局的衣服，正对窗口探出头的李强晃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强子，你的挂号信，下来签！”
“有我的东西，我得下楼拿一下，你把电话留一下，我过会给你打回去？”
李强跑到桌边拿起电话，边说还边把搁在一边的纸笔拿了过来，用牙咬着拔掉钢笔的盖，把电话夹在肩膀上对J问道。
这小子是真以为J到了国内，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另一头的J沉默了几秒，对李强说道：“你先去，我等你就好。”
J都这么说了，李强也没矫情：“那好，我快去快回。”撂下这句话，放好电话从桌上抄起钥匙就出门下了楼。
“嗨强子，你小子不是当兵了么？”
那位发小看到李强套了个衬衣就下来了，便把手里的挂号信给李强递过去边跟李强打着招呼：“嚯！看这一身的疤。”接着凑到正低头看信封的李强耳边悄声问道：“哥们，打仗了？给讲讲？”
“去去去，瞎J8说。”李强随手把风纪扣给扣上，挡住了脖子下面的疤痕。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这封挂号信，这个信封有点诡异，上面只有他这个收信人和收信地址，寄信地址那里却是一片空白。
李强捏了捏厚厚的信封，抬头问道：“我说你不是诳我吧？这寄信人呢？”
“得嘞，您老人家还抖上了是吧？”那位从上衣兜里把笔拿出来，连带着夹着签收单的夹子一起递向李强：“白吃醋还嫌酸呐，快收着吧您呐，没寄信人地址不是更好么？不用回礼了啊！”
李强瞪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心说他妈KGB在接近20年前就会朝信封里塞炭疽粉末了，要是老子打开之后从里面倒出一堆白色粉末来可就他妈有的乐了。
但考虑到J还在电话另一头等着，李强也不好意思多做纠缠，他快速在回单上把字给签了，又捏了捏这个有些发沉的信封。
“对了强子。”
那位把单子收好，跨上自行车之后又对李强说道：“过一阵咱们院里小六子要结婚了，说是要把当年穿开裆裤的哥们们都划拉一起喝一顿，到时候你也来呗，咱们哥几个现在天南海北飞的到处都是，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聚聚，省的以后老了都见不着了。”
“成，到时候我在家就去。”李强对对方点了点头，他也不好意思当时就甩下脸推辞。
“好嘞，那我跟小六子说给你留个座，到时候带着嘴去就行啦！”
李强目送着这位热心的发小骑着那大个自行车，打着铃铛消失在小区的楼房后面，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捏着信封一路小跑回了家。
他进了家随手把信封搁在了电话旁边，拿起电话对另一头的J问道：“喂，还在吗？”
“在。”
电话另一头的J倒是很快回答了李强的问题，可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旁边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杂音，听起来像是在翻动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底噪音。
出于责任问题，李强觉得有必要对J解释一句：“刚才楼下有封信。。。。。”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另一头的J就开口打断了李强的话：“是个没有寄信地址的信封吗？”
“嗯？”
李强没答应也没否认，他一下就警觉起来了，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放在手边的信封后，李强伸手压在了上面，用手指沿着边缘轻轻按压着。
“把它打开。”J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让李强又愣了几秒，然后才把信封的封口对准自己这边，用肩膀夹住电话，腾出手来压住信封，从一边拿起一把水果刀，沿着封口轻轻划了一道。
打开之后，他捏着信封两边，让开口鼓起来，看了一眼里面的一叠纸张，接着才调转信封把它倒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李强拿起滑到自己面前的一张身份证，看着那上面的名字对J问道，因为这就是之前和胡子见面时，他给他看的假身份。
除了这个身份证，同时倒出来的还有一本护照，以及一小叠绿花花的美元，最后就是一张已经订好了日期的机票。
J估计是没想到李强会用这种咄咄逼人的口气来反问，她沉默了几秒后才对李强说道：“这边需要你，没你不行。”
她的声音很低沉，沙哑的女声天生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紧接着J又对李强说道：“里面还有一张行程表，你打。。。。。。”
“妈的！”另一头的李强却不干了，他用手使劲搓了搓头顶有些发痒的疤，对电话另一头的J低吼道：“还有完没完了？你们就不能放我消停会吗？当他妈水浒还是三国呢？还三顾茅庐了是吧？我就一普通小兵蛋子，要不要这么讲究啊！”
这次电话另一头的J是彻底愣住了，她听着电话另一头的李强崩溃的骂声，耐心的听到李强骂累了，不想骂了，才对李强柔声说道：“这边的情况很复杂，我能真正信任的人不多，现在有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唯一能找到的人就是你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
就是这么特别单薄的一句话，让李强一下骂也骂不出，吼也吼不动了。
他抱着电话转身依着桌腿坐在地上，回手把桌子上的身份真够了下来，低头看着上面那个大头照。
一时间李强的内心深处真是如同一团怎么都理不好的乱麻，一边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对他的信任，另一边则是长辈的殷切期望，他是哪头都舍不下，哪头都放不开。
这么久的内心挣扎，说着是被人所折磨，其实何尝不是他自己在折磨自己？
J的这个电话，与其说是用道德绑架他，强制他出国再把自己扔进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异国战场中，不如说是给他一个解脱。
许久之后，他才对电话另一头的J问道：“为什么是我？”
“能信任的人里，我只能找到你。”
J的回答冷酷而无情，仿佛在告诉李强：如果有别人就没你的位置了。
可就是这种听着难听的话才是真话，也同样在隐隐约约的向李强透露着她那边的窘迫现状。
“考虑一下吧。”
在说完了该说的话之后，J没有再浪费时间：“我会去接机，希望可以看到你。”
说完之后，她便挂掉了电话，留下听筒里的一片盲音，和坐在地上的李强。
李强把话筒从耳边拿开，低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两声：听听J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考虑一下吧！’然后掉转头就来了一句：‘我会去接机！’当真是前面还客气了没半句呢，后面就催上命了，压根就没考虑李强会不会拒绝的问题。
而李强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拒绝，所以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确定自己的父母暂时还回不来后，拨通了给团长的电话。
耐心的等待接线员小妹把电话接过去之后，另一头依旧是团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强子怎么又待不住了？跟你说这几天有新任务我和你干妈过不去，你就多待几天呗，孝敬父母的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