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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把子的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
山路犹其耗费马力,一路驱策又不得休息,这匹骏马被硬生生跑废了!
其他马匪的坐骑也是同样的一般无二。
坐骑是马匪的第二条性命,既可以追击肥羊,也可以逃之夭夭,现如今为了逃过蛇妖的吞噬,不得不全力逃跑,跟了他们多年的骏马再也难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老刀把子嘴角的刀疤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却坚定的拔出了最后一支随身匕首。
这支匕首之所以没有与其他东西一起扔掉,是因为害怕自己被青蛇吃掉而留下的最后手段,他宁可选择自杀,也不愿意被活活吃掉。
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的捅进骏马脖颈,鲜血当即喷涌而出,圆睁的马眼溢出一行清泪,缓缓合拢。
片刻之后,粗重的喘息声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马匪走了过来。
满身马血的老刀把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将匕首递了过去,其他几匹马很快被如法炮制。
奄奄一息待毙也是一种煎熬。
将匕首递回的马匪小声道:“老刀把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另外三个马匪同样忧心忡忡,他们刚刚在大黄岭站稳脚跟,却没想到横遭此劫,恐怕连二郎山也待不下去。
“此人不除,必是我等心腹大患!”
老刀把子拭尽马血,将匕首锋刃用力插回鞘,沉吟了片刻,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去投奔天狼峰。”
现如今只剩下眼前这几个心腹,已经没有能力在这片群山中占山为王,只能在他人屋檐下讨生活,先度过眼前的困境再说。
那名马匪瞪大了眼睛,说道:“老刀把子,为什么不去陷空山?大黄岭就属陷空山的实力最大。”
与寨墙高大,兵强马壮,山匪近千的陷空山相比,只有五六百条汉子的天狼峰实力还要差上一些,在大黄岭的诸匪中只能排到第二。
照理说投靠强者,应该挑最强的才是,可是老刀把子却没有选择陷空山作为投靠目标,让他的心腹们感到疑惑不解。
“陷空山看不上咱们,天狼峰一心想要压过陷空山,我等去投,必有厚待。”
老刀把子咬牙切齿,面色变得狰狞起来,接着说道:“咱们想办法到处放话,就说有个年轻公子哥儿想要收服大黄岭的各路好汉,哼哼,我就不信,李家小郎还能活着走出大黄岭!”
老刀把子与李小白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就不怪他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
就算那李家小郎得了造化,身边有一只妖奴,恐怕也不是大黄岭众匪群起而攻之的对手。
更何况天狼峰的大当家手里也豢养着一只山精,若非手下匪众数量比不过陷空山,恐怕大黄岭一带早以天狼峰为首。
同行即冤家,天狼峰与陷空山之间面和心不和,各自暗中较着劲儿,在大黄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几名心腹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说的没错,去哪里不是去,天狼峰必将重视我等。”
“原来如此,即刻就去吧!”
“若能说动大黄岭的好汉们,必教那小郎死无葬身之地。”
“走吧!”渐渐缓过劲儿来的老刀把子站起身来,率先钻进了山林。
随着老刀把子这一伙山匪烟消云散,位于二郎山山腰处的山寨根本没剩下多少抵抗能力,留守的十几个精壮山匪和一众老弱妇孺根本守不住自家匪寨,一见势不可挡,很干脆的就降了。
庚字商队的护卫们一拥而上,结果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冲进了寨内,待看到一群瑟瑟发抖的怂货,反倒让原本磨刀霍霍的他们下不了狠手。
二郎山在盘踞于大黄岭的诸多匪寨中只能勉强算作中下游,若非如此,在封狼道仓皇逃窜的老刀把子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鹊巢鸠占。
商队护卫们从山寨里搜出了几千贯银钱,粮食若干,还有一些丝绸锦缎与宝石玉器等值钱的东西,笼共加起来还不到一万贯,这便是二郎山匪寨的大部分家当,财货的所有权归属于李小白,任何人都没有异议,包括做了俘虏的山匪。
因为扫荡二郎山匪寨只是李小白的临时起意,商队护卫们也不是官军,根本没有多少收拾残局的经验,只好给那些根本没有任何抵抗意志,比兔子还要乖顺的俘虏们发放了一些财物和粮食,便打发了他们下山滚蛋,随后一把火将整个山寨烧得火光冲天,这才赶着数辆装满缴获的大车重新加入商队。
恐怕连春管事也不曾料到,自己这一趟途径盗匪丛生的大黄岭,非但没有被山匪抢劫,反倒把山匪给抢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想入非非的笑话,可是却偏偏真实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载着在二郎山的收获,庚字商队再次启程,顺着人迹稀少的官道继续往大黄岭深处前进,哪怕前路依然有山匪出没,但是商队里的所有人依然昂首挺胸,信心十足。
这一趟恐怕是他们通过大黄岭最安全的一次行程。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片群山之中,悄然风起云涌,暗中酝酿起不可知的变化。
…
第72节…人蛇小斗
商队原本就行动缓慢,又多了几辆满载二郎山缴获的大车,想要走出大黄岭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尽管直线距离并不长,但是架不住山路蜿蜒,上下费时费力,平地上走一个时辰的直路,放在山里,两三个时辰都打不住,真的是望山跑死马。
每当经过有山匪好汉占据的山脚,春管事照例会在路旁挂上一袋钱当作买路钱,随后便能够听到山上好汉远远的招呼声。
双方之间彼此刻意保持着默契,从头到尾并不互相打照面。
除了会在每年定时送上一份年例礼物的春管事,这些山匪并不愿意见其他人,毕竟除了待在山里,他们偶尔也会外出采买,若是让官府六扇门的人认出来可就糟糕了。
这便是大黄岭的规矩。
沿途的山匪们似乎根本不知道庚字商队在经过青牛山和二郎山时发生的事情,照例像往常一样拿钱放行,再也没有遇到像老刀把子那伙人一样不讲规矩的家伙提着刀蹦出来劫径或者喂李家小郎的青蛇。
几近荒废的官道上极少有做来往客人生意的店家,若是有看到,绝对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这些看似简陋肮脏的客栈饭铺无一例外都是黑店,热情好客的伙计和掌柜大多是手上沾过人命的悍匪凶徒,不仅黑钱,还要黑命,真正的笑里藏刀。
若是着了道儿,只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一年里总有贪图近路的往来路人把自己的小命白白送在这些既要钱又要命的黑店里面。
常年通行大黄岭的大商号也不敢招惹这样的店家,他们有自己的落脚之处。
当红霞漫天的时候,紧赶慢赶的庚字商队终于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坡上驻扎了下来。
这里没有黑店,只有背风的山坡,岩洞和一汪小小的石壁流泉。
山坡的另一面是寸草不生的陡峭山壁,带着寒意的山风不时从垂直的数十米高悬崖呼啸而过,使商队停歇的这座小坡变得异常险要。
这处营地是庚字商队的一位老营事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寻找到的,后来的管事们每次带队落脚,都会花一番力气修整与清理。
尽管经历了白天的惊险,或许是因为逃过一劫,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干起活来格外卖力,终于在太阳落下群山之巅前,将力畜,大车和货物悉数安排妥当,并且点起了几堆篝火,开始准备晚餐。
由于可供休息的地方并不大,百辆大车和百头力畜便已经将岩洞口塞得满满当当,若非空气流通无碍,不然无需多久,力畜与马匹的体味与屎尿味混合在一起的腥臭味儿弥漫得到处都是。
“春管事!”
李小白喊住了正在安排明日起程事宜的庚字商队春博。
“李公子,有何吩咐?”
脑门子上浮出一层薄汗的春管事借着说话的功夫,稍稍喘了一口气,这一天从出发到歇脚,真是把他给忙坏了。
“我们剿灭了二郎山会不会招来报复?”
李小白倒是不害怕那些山匪找上门来喊打喊杀,无论来多少都是给清瑶当点心的份,他只是单纯的讨厌麻烦,今天蹦一个,明天蹦一个,没完没了,尽恶心人。
“不不不,不会!”春管事直摇头,他熟捻于大黄岭的潜规则,解释道:“这次是二郎山先坏了规矩,我们若是抵挡不住而人财两失,恐怕不会有人替我们出头,哪怕是大东家也无能为力,因为这里是大黄岭,不是官府辖下,义善祥只是商号却不是军队,但是像今天这样,坏了规矩的家伙被我们反杀,只怪他们不长眼,实力不如人,其他山头的好汉会幸灾乐祸,却不会替他们出头,盗亦有道,如果没有规矩,大黄岭恐怕早就乱成一团,谁都不会有饭吃。”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李小白,因为借了对方的光,庚字商队相当于在大黄岭立了威,即便有心怀不轨的宵小,恐怕在动手之前也会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喂饱那条青蛇妖。
“原来如此!”
李小白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公子毋须担心,待我们通过大黄岭,便没什么了,他们是不会追出来的。”
春管事笑着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带队通过大黄岭,由上一任老管事言传身教,再加上与那些山匪打交道的经历,对其中的奥妙早已是门儿清。
“这就好!”
得到了答案的李小白重新回到自己歇息的地方,只是用几块防风挡雨的油布搭起来的小棚子,虽然简陋,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中已是极好的待遇,许多伙计和车夫只是裹着一块毡垫彼此靠在一起,或躲在背风的角落里将就一晚而已。
“公子,快快念经给奴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