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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医馆的门框上,再不知人事。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医馆内散落满地的『药』渣,破罐子碎片,还有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何氏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陶伯虚弱地扶着墙站起来,望向何氏,欲言又止。
思茹和长顺合力将思君放平,检查她的头上伤口。长顺毕竟跟着姚济民学医数年,有一些行医经验,细细查看额头上的血肿之后,又给思君把了脉,才道:“应当无『性』命之忧。”
他说得委婉,思茹也明白,必是伤得不轻,仅仅保住一条小命而已。又感慨这柔弱小美人不知哪里借来的胆量,为了亲爹敢冲出去拦截衙差……换她自己是断断不会的,明知山有虎,谁上谁是猪……
“老爷——”
林姨娘猝不及防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转首一看,思冰和思佑也穿好衣服跟着来了。绣儿跟在他们身后,一双眼哭得通红。
刚刚平静下来的医馆里立刻回『荡』起林氏的哭哭啼啼和废话连篇,诸如“老爷怎么被官差抓走啦”,“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老爷你千万别出事啊”,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几个受伤的人,只管在那里呼天抢地、捶胸顿足。
思茹听得心烦,倏然起身道:“绣儿,过来搭把手,帮我把大姐抬回房。长顺哥,抓几副治伤的『药』来,外用的那种,先给娘、大姐和陶伯敷上,明天若是爹还不回来的话,你再看着开内服的方子。”又走到林氏身边,“姨娘,思冰和思佑还小,一会儿带他们回房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姨娘一愣,一张嘴,什么话也没吐出来,又生生咽了回去。
思佑上前道:“二姐,爹怎么被官府抓走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我都十二了,不小了。”思冰也跟着说:“我十一,也不小。”
思茹心道,你们俩一个榆木脑袋一个缺心眼,别捣『乱』就谢天谢地了。然后摆出一副长姐姿态,当机立断道:“佑哥儿明日还要上府学,马上去休息,万一迟到小心爹回来打断你的腿。”又走到思冰面前,“至于你,你娘在这,你得听她的。”
林氏回过神来,慌忙道:“是是,我这就带三姑娘去歇息。”前脚刚走出后门,又问:“那……这里还用得着我吗?”
思茹一摆手:“不用了,真哥儿年幼,也需要你照顾。”
林氏抹抹泪,“哎哎”两声忙不迭地就走了。
安置好思君后,思茹回到何氏身边,见她依然如同失魂一般,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两鬓散落的碎发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粘腻在脸上。何氏一向最爱整洁,每日都要将圆髻梳得油光水亮、一丝不苟才行,此时这般落魄模样,着实叫人不忍。
“娘,我送你回去。”
何氏也没挣扎,就顺着她的力道,自己站起来,然后拖着双脚回到后院主屋里。
思茹将她安顿好后,又留了绣儿照看,才放心地重回医馆,这里只剩下何长顺和陶伯二人还在收拾屋子。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突兀的闯入者,姚家那些人,不过都是剧本里杜撰的过客,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可如今,连堂审都不需要,父亲就被官差直接抓走,母亲受伤无力,姐姐不省人事,家里还有个嘴炮姨娘和年幼的弟妹,都是顶不了事的人。倘若再冷眼旁观,过过糊涂日子,只怕连栖身之地也不剩了。
思茹清了下嗓子:“陶伯,你年纪大了,去歇着吧,这里我来。”
陶伯讷讷着:“二小姐……”
“我夜猫子,没事。”思茹勉强挤出个笑容,转头对着另一个人,“长顺哥,你留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第13章 畜生()
深秋的祈州,寒意彻骨。
济民医馆里的灯还亮着,半敞着的木门在北风中吱吱地摇晃。
这是他从乡下来祈州的第七个年头。七年前,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会是一个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庄稼人,就像他的祖祖辈辈一样。不料一场天灾让他家破人亡,幸好还有城里的姑母,让他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在祈州,他不用冬受寒夏受暑,不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仗着姑父的好名声,走哪儿都有人向他恭敬地问好……他已经不再习惯这样的寒冷。
何长顺冻得差点打起了哆嗦,于是使劲跺了几下脚,一面搓着手道:“二小姐有什么要问的?”
思茹双手抱在胸前,在堂中来回踱步,寒冷让她愈发清醒。
一个大官的夫人生了重病,『性』命危在旦夕,作为她的家人,他们首先会做些什么?
抓人?
思茹在心中否定,不对,是救人!
寻常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尽可能地召集全城名医会诊,以救人为先。即便他们怀疑姚济民庸医误诊,害得郭夫人病入膏肓,也不会立即将其抓捕入狱。毕竟郭夫人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病情反复也是常有之事,至少会先让姚济民再诊一次,确认其能否使夫人化危为安,再行举措。
况且,从前旁人不肯治,只有姚济民肯做这个出头鸟。如今人命关天,祈州城内的那些大夫们还不吓得能躲多远躲多远?这时候二话不说,却将那好心的出头鸟扔进大牢,郭夫人的命还要不要救?
总而言之,照着那衙差的说法,刺史夫人尚在病中昏『迷』不醒,这边却直接抓人,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长顺哥,”她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上回我爹去刺史府给郭夫人诊病之时,你可一同去了?”
何长顺点点头:“去了。”
“那郭夫人患的是什么病?”
何长顺道:“就跟师父那日在家说的一样,好像是大补之物服食过量,导致邪热内蕴,气虚火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以师父的医术,应当不在话下。”
“为何说‘好像’?”
“人家毕竟是四品大官的夫人嘛,寻常男子不便入内。师父给他瞧病的时候,我都是在外面候着的,所以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这些我都是从他开的『药』方里推断的。”
思茹沉默了半晌,又问他:“那么关于这个郭夫人的病,我爹可还说过其他什么?”
何长顺仔细想了想,笃定地摇头:“没有。师父出来的时候,就跟往常一样,只叫我回去抓了方子,刺史府自会派人来取。师父这个人嘛,平常总是那副神情,二小姐也是知道的,他不说,我,我也不敢问……”
思茹蹙眉凝神,又开始踱步,走了足有百八十来个圈,突然顿住:“长顺哥,麻烦你个事。”何长顺“嗯”了一声,只听她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去城内里的各大医馆跑一圈,打听一下,这两日可有大夫去过刺史府看诊?”
何长顺虽不明就里,还是重重地点了个头:“二小姐放心,我消息灵通着呢。那些医馆的学徒,我大多都认识。”
思茹抬眼,见他生的圆脸方鼻,肤『色』黑黄粗糙,怎么看都不像棵交际草。心想这老实巴交的汉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吹牛了?不过眼下她实在无人可用,便只能信赖他了。
破晓将至,陶伯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第一个到医馆,准备开门,洒扫,整理当日预约的病人案卷。
只不过今日不同,医馆中已经坐着一个人,她眼下乌青,看似一夜未眠,却向他投来一个甚是精神的微笑:“陶伯,早。”
“二小姐,这么早。”陶伯嘴角扯了一下,不大笑得出来。
思茹活动了一下冻得发木的身体,这一夜,她忙着照看思君和何氏,四更后才小憩了一会儿。
“陶伯,今日医馆就歇一天罢。”
他犹豫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老爷不在,都听二小姐的。”
思茹走到柜台后面,那里昨夜还是一片狼藉,此刻已经收整干净。她试着拉了一下抽屉,发现上了锁,便问:“这里是存放银钱的地方吗?”
陶伯道:“是,不过只有这几日留下的。往日的大多都存到钱庄里换了票号,由夫人保管,一时半会也取不出来。”
思茹问:“还剩多少?”
“我瞧瞧,”陶伯颤巍巍地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黄铜钥匙,『插』进那抽屉的锁缝中,拉开一看,“几块碎银子,加起来大概值二两多,还有百来文钱。”
思茹盘算了一番,二两多也不算小数目了,便道:“陶伯,这些钱您拿着,烦请你跑一趟州府大牢。”
陶伯一愣,正想再问,又听她道:“咱家医馆在祈州城开了这么多年,被我爹医治过的人必定不少,陶伯您一直是我们家的老账房,想必认识的人也多。那州府大牢虽然看守严密,想来也不算铁桶一座。您拿着这些钱,去里面疏通疏通,如若有受过爹恩惠的官差狱卒,便请他们私下里照应一下,也免得爹在里面受太多罪。”
陶伯听了连声道:“好,好,二小姐思虑得真是周详,老奴这就去办。”
临走又不忘嘱咐一句:“万事小心。”
送走了福伯,又等了快一个钟头,姚家其他人才陆陆续续有了动静。
此时天已大亮,何长顺按照她的吩咐,一大早便出门去各大医馆打听消息。思君还未完全清醒,何氏夜里发了烧,仍是浑浑噩噩的,绣儿照看二人忙不过来,便请林氏帮忙张罗一大家子的早饭。
那林氏虽是个二房,平日里仗着要照顾幼子,好些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了。故而这顿饭来得甚晚了些,直到日上三竿,才隐隐闻到些米香。
身体乃是革命的本钱,能吃能睡是她一贯作风。思茹毫不客气,混着小菜,眨眼的功夫便扒完了两碗半生不熟的米饭。
林姨娘看了啧啧称奇:“二姑娘当真好胃口。”
思茹并不理她,径直又去往前院,一心等着何长顺回来。
街道上人声渐起,她独自在医馆坐着,无聊地翻了几本医书,困意逐渐袭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