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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认为一个稳定的国家的岁入应该是向农民开征的统一税。这些新办法与上
述的税收定额一样,在以后许多世纪中一直是行政政策的长期特征。
随着这些变化,制度也有了重大的发展。叛乱以后,许多已成立的政府
机构被撤销,官署废置,官职变得有名无实。这种状况在不断变动之中,我
们需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才能分清哪些官署继续行使职能,哪些官署已经
失去作用。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对立的政治力量,诸如翰林院学士组成的非正式的
智囊团以及宦官的权力,都在削弱各级正规官员的情况下不断增长。在8世
纪后期和9世纪,宦官的权力大大加强,当他们取得对神策军——为皇帝提
供主要力量以与地方军抗衡的精兵——的控制时,其权力取得了一种新的表
现形式。宦官有时还掌管皇宫的内库,并开始在处理公文和传达皇帝命令时
起主要作用。这一职能在枢密院中被正式规定下来,院内年长资深的太监们
还充当顾问,其作用很像外廷的宰相。传统的史学家始终敌视宦官;他们的
活动很难弄清,因为他们从不像朝廷官员那样公开活动,而是采取间接对皇
帝施加影响或利用同伙官员的手法来运用权势。但在9世纪初期,他们的力
量是如此强大,以致朝廷官员不得不让有权势的宦官卷入他们勾心斗角的党
③ 参见例如砺波护之文:《律令体制的崩溃》载《中国中世史研究》(东京,1970 年),第407—41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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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斗争中。在9世纪,宦官几乎决定每一次皇帝继位的大事,而且可能不止
谋害了一个皇帝。①
朝廷官员的实权由于被宦官、翰林学士和独立的财政专使的活动暗中破
坏,并受到对他们施加压力的节度使的外部挑战,朝廷被激烈的党争所分裂。
陈寅恪认为这是旧贵族和中举士子之间再次爆发的紧张对立的结果,但砺波
②
护反对此说。不过,成为这一时期特点的尖锐对立和私人恩怨是活生生的现
实。文宗力图消灭宦官的势力,结果使宫廷更加处于困境。835年,一次清
洗宦官的企图失败了。宦官向其敌人反扑,对高级官员大开杀戒,力量反而
更加强大。
管理新财政措施的司署是另一股敌对力量的来源。它们远比玄宗时代的
前辈更为强大。盐铁司终于控制了南方的全部财政制度,变得几乎不受朝廷
管制。度支司在北方几乎有同样权势。这些机构连同其他的专司雇用大批低
级雇员,而且像地方政府那样,它们的属僚不是按正规的官场程序由京师的
吏部加委,而是直接通过专使本人的推荐 (辟召)吸收进来。晚唐的大批官
员通过这种方式或在地方政府任职,或在专门司署中任职。这种非正式的任
用方式提供了进入仕途的崭新的手段,因为许多这样任用的人后来被中央政
府承认为人流的正规官员。通过这一制度被任用的人有的来自叛乱前在文官
中默默无闻的门第,而在各地的低级官员往往是出身微贱的军人,很多人还
是非汉族。财政专门司署还从商界吸收属僚,而在以前,商人出身的人是一
律不准担任公职的。
这些发展远比科举制更能为众多的人提供担任公职的机会和开辟提高他
们社会地位的途径。在唐代,科举考试不过产生一批官僚精英分子而已。其
数量可能略多于全部官僚集团的10%。总之,其中大部分人出身于名门望族,
都来自书香门第。在唐朝灭亡以前,这种情况没有改变。科举在唐代不是对
任何有才能的人都开创了前程。它所能做到的是使出身于地方小贵族门第的
人能够担任高官,并向一小批显赫的“全国性贵族”原来在朝廷中垄断的政
治权力提出挑战。另一方面,辟召的广泛使用打破了中央政府对进入官场的
途径的严格控制,使一个崭新的阶级中的人们能够取得在官场任职的前程,
因为这些人由于出身和未受过传统教育,在以前是被排除在外的。
这一变化虽有其广泛的社会意义,但也不应加以夸大。正像许多应试士
子是贵族子弟那样,许多通过辟召而任公职的人同样也是受过教育的精英人
物。旧贵族世家也继续提供官员和高级官职的补缺者,直到唐末都是这样。
在9世纪后期,它们在朝廷的势力确有重整旗鼓之势。但同时它们自己也进
行了改造。它们在隋以前和隋唐过渡期间多变的局面和社会动乱中成功地生
存下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们能依靠自己的地方根据地,因为它们在
那里拥有大批地产和许多依附家族。地方根据地是它们取得稳定的经济和社
会地位的基础。但在初唐,情况起了很大变化。由于在一个具有不可动摇的
① J。K。赖德奥特: 《唐代宦官的崛起》,载《大亚细亚》(新序列号), 1 (1949—1950 年),第53—72
页,以及3 (1953 年),第42—58 页;矢野主税:《唐代宦官权势获得因由考》,载《史学杂志》,63。10
(1954 年),第34—48 页;刘逸永 (音):《神策军与宫廷机构:755—875 年》,1970 年伦敦大学未发
表博士论文;王寿南: 《唐代宦官权势之研究》(台北,1971 年)。
② 砺波护:《从牛李党争看中世贵族制的崩溃与辟召制》,载《东洋史杂志》,21。3,(1962 年),第1—2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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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威的王朝统治下,它们的无可匹敌的政治力量非常巩固,所以它们已能使
自己成为京畿的精英集团,与唐王朝及其朝廷休戚与共,并且越来越依靠自
己继续当官为宦的潜力。在此同时,它们放弃了自己地方上的权力根据地。
只要与自己同命运的王朝继续存在,一切就顺利,并且从外表看,它们依然
与过去一样有权势。但当王朝力量瓦解时,它们的成员只能作为受过广泛教
①
育的文人学士而生存下来。它们作为“贵族”集体已被破坏无遗。在唐朝垮
台后的五代时期,甚至在严格模仿唐朝模式的南方诸国中,都没有一个政体
被唐初“全国性贵族”中的豪门之一所统治。
① 见孙国栋:《唐宋之际门第之消荣——唐宋之际社会研究之一》,载《新亚学报》,4 ·1 (1959 年),第
211—304 页; D。G。约翰逊:《中世纪中国的寡头政治》(纽约,1977 年);P。B。埃布利:《早期中华帝
国的贵族门第:博陵崔氏家族研究》(剑桥,1978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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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和社会变化
安禄山之乱后的分权不但对政治制度和行政模式有深远的影响,并且还
加速了在隋唐安定繁荣时期已经开始的复杂的经济和社会的变化。
自隋以来,江淮流域的人口不断增加,而东部和东北大平原的旧定居区
的人口却因此减少了。不可能列出精确的数字,因为隋对南方人口的统计肯
定是不完全的。但可以肯定,变化是大的。在609年,淮南、江南、岭南只
有登记人口的12。4%。到742年,它们占登记人口的27。7%。增加的趋势继续
并加快。到11世纪,这区域的人口已大大超过全国总人口的一半。
在此期间,在隋代拥有总人口一半以上的河北和河南 (今河北、山东和
河南三省)却一落千丈。在隋亡后的内战中,河北首当其冲,晚至726年,
它拥有的人口仍少于其609年人口的一半。河南丧失的人口几乎一样多;在
742年,整个东北只有它的隋代人口的70%左右。这一区域在755至763年的
安禄山叛乱期间遭到严重破坏,在781至785年河北诸节度使崛起时期再度
遭殃。在9世纪后期的几次叛乱和国内冲突中,大平原再次沦为战场。迟至
11世纪末,河北的人家不到609年的一半。河南的户数大致与隋代该地户数
差不多,但这主要因为它此时已有以后的宋代京都——欣欣向荣的大都市开
封——及其周围的工商业体系。它的农村人口肯定大大低于隋代。东北的相
对衰落从以下事实更能看清楚:在同一时期,中国的总人口几乎翻了一番。
作为中国文明最古老的定居中心和汉以来帝国政治中心的西北也相对地
衰落了。河东(今山西)的人口在609至742年期间减少了20%,到11世纪
末降到了隋代水平的一半多一点。关中 (今陕西)在609至742年期间也丧
失人口的10%,但随即大致保持稳定,直到11世纪。四川的人口在609至742
年期间翻了一番多,此后几乎保持稳定。①
于是,在整个这一时期,出现了有利于中国中部和南方的持久的人口再
分布。但是,人口再分布的经济影响大于单纯数字说明的问题,因为在完成
土地的开垦灌溉等最初的工程后,南方的生产力远远高于北方。南方与北方
相比,气候温和,生长期长得多,生产远为可靠,而北方则经常遭受旱涝及
其他自然灾害。在北方,虽然有发达的高级旱种技术和两年三熟的耕作制,
但传统农业始终不能生产大量剩余粮食。生产力水平的普遍低下严重地限制
了初唐国家的活动;它的政治中心一直在西北,这既是出于战略的考虑,又
因为那里在政治上是统治集团的故土。到8世纪初期,政府越来越依靠通过
隋代的运河网络从江淮运来的粮食。这时,南方已在大量生产剩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