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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嚷着就迈步——是一大步,抬足,落足……
这一大步,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那老人,他仍是怀着复杂的恐惧和隔阂,终是无法再靠近那寂静如死的小楼,以及闭于楼中的“他”。
冲动而出的脚步,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落在原地。
雨已将老人的发髻打得半散,他披着满头白发,站在连天接地的雨中,站在黄泉死地一样的小院内,忽然嘶哑着嗓子,凄切大吼道:
“孩子!你到底在不在里面?”
他吼道:“若你早已遭了他们毒手,师叔——师叔便为你报仇!”
这一声坠地,即有另一个声音自小楼中响起。
那声音低沉、无奈!
那声音如一声闷雷穿透雨幕,冷冷掷在人寰!
那声音教一院的雨也似微微在颤……
那声音令宗梧生生一惊,不觉又倒退了两步。
那是——
一声叹息。
一、渡劫(3)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3)
那一声短促的叹息,小院门外的众人也听得分明。
一声入耳,不仅穆尔达与速敦脸色骤变,青城派弟子也顿起喧哗。
朱明毅悲喜交加,忙从积水中站起,对着院门大喊道:“展师兄!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话音未落,已见青衣一转。律南天冒着大雨飞奔入内,径直擦过宗梧的身侧,扑在小楼门上,拍门道:“展贤弟!贤弟你肯见我们了么?——贤弟你开开门!大家都在等你出来说句话呢!你开开门……开开门罢!”
他的声音极是凄惶,拍门的动作急切若狂,凭谁见了,都要心中一酸。
宗梧完全想不到他会如此,反倒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一时愣在雨中。
雨丝不绝。
那雨下得缠绵,水滴连成了银线,将天地牵在一起。
律南天已呼唤得声音嘶哑,然而任他怎么呼唤,周遭终究只得淅淅沥沥的雨声,周而复始响起,把狭小的院落衬得格外空寂。
这死亡一般的空寂几乎使人迷惑,不禁要以为之前那声叹息,也不过是又一场幻觉。
宗梧不忍,迟疑了片刻,开口劝道:“律庄主,算了……算了罢。他不肯见我罢了,你与他十年的交情,又何必被我带累……”
律南天颓然回首,喃喃道:“他不见你,也不见我,难道一定要有人死在这门前……才能……”
宗梧性子忠厚,素常思度他人也当是自己一样,听他这番话简直莫名其妙,忙打断道:“律庄主何出此言!我师侄他不过一时致气罢了,断不会有那些想头,庄主却不要误会了他!如今我是非见他不可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楼中忽然又有声音响起——那却是如夜枭悲鸣般的数声怪笑,惊得律南天连连倒退,蓦地撞在宗梧身上。
宗梧虽也吓了一跳,但听见楼里那人又有所回应,心里还是喜的。他生怕耽搁下去连这点声音也不再有,便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大步上前,轻扣门首道:“孩子……孩子我进来了?”
楼门似乎从内上了锁,宗梧一生未曾做过不请自入的事情,这会子也顾不得了,正要略施掌力强推屋门,楼中那人毫无先兆地开口唤了一声:
“宗师叔!”
宗梧闻声百感交集,不由自主就脱口道:“我在这儿!”
谁知那声音紧接着又道:“好个宗师叔……”
“我有今日,都拜你们这些长辈所赐!”
“你——还有何面目……与我相见?”
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缓慢、清晰,仿佛正一字一字历数着经年累月积蓄下来的冤怨。
一番话说完,站在门外的宗梧一张老脸已是苍白如纸,两片嘴唇不住地哆嗦。
律南天看他脸色不好,伸手欲要搀扶,却被他一抬手推开。
青城掌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说……得……好,我们……确是配不起……‘长辈’二字!”这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就猛地咳嗽起来。
他一壁咳得佝偻了背,一壁慢慢转过身去,面对小院之外雨水泪水糊了满脸的青城子弟们挥了挥手,咳呛出一个带着血腥气味的字道:
“走!”
※ ※ ※
黑暗,也许是这宇宙间最为“永恒”的存在。
乾坤阴阳,万事万物,皆从一无所有中诞生,最终又归于深邃无边的大冥。
小楼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片黑暗。
小楼之外,传来律南天的声音:“宗掌门留步!少林来人这一二日就到,我看……”
黑暗中,一条模糊的影唇角一勾,丢出一个轻蔑的笑。
影子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手脚……啊,这边是个桌子,这边是墙……这边……
砰——影子的腿脚撞到了硬梆梆的凳子,痛得他直咧嘴,但他不敢出声——他浑身寒毛直竖,连大气也不敢喘。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但影子知道黑暗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战栗的感觉沿着脊柱一线往上,直冲脑海。
他见识过黑暗的力量!他深知自己条小小性命,随时可能被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扑杀……
但是良久良久,黑暗依旧沉默,沉默得好似漫长的岁月中,始终沉默的苍天大地,宇宙洪荒。
他想起了打听来的那些传言。
——都说那什么“镇魂锁”是依着气血阴阳的法门铸造的,连鬼神都没有法子。那个人……恐怕也早就废了。
他再度嗤笑,嗤笑自己的胆怯,笑着笑着,就掏出了早已备下的火折。
“嚓……”
火光亮了起来,模糊的影子在火光中刹那现形,薄薄的蜀锦包在肥壮身躯上鼓鼓囊囊,厚厚的嘴唇含着冷笑,因着不惯光线变化而眯起的细眼中流露出一丝奸猾——
他,竟是“蜀中一品拳”郝元礼!
※ ※ ※
原来这郝元礼郝大侠当日亦被摩诃无量震晕,拖到第二天方才悠悠醒转。
他醒时便听说展昭已死,律南天却与云怒堂结了盟,正在玉龙街上大排筵宴喝兄弟酒,说是各路豪杰都奔去道贺了,只余下几个不能动弹的留在凤麟山庄养伤。
这郝大侠算得精明人物,一想起那日仿若噩梦般的经历,便感觉那展昭明明变成怪物一样,怎么就死了?着实死得蹊跷。
待问及留下的人,说辞都是一样,他反倒更不除疑,借着羁留庄内四处打探,终于被他偷听到律南天与甄铭等人的谈话,得知展昭不但未死,还被律南天以“镇魂锁”锁了,幽闭在山庄“夕照轩”内的小楼中。为保少人注意,只远远地派人看守四周,不敢重围。
却说郝大侠其人与展昭交恶时,也曾顺手开罪过这位律大庄主,那会子就心想着对头称得起财大气粗,看来江湖上除了“老头子”便再无拧得过他的。无奈“老头子”神出鬼没,想要倚靠也不能,他便投靠了财力雄厚的黑汗行商穆尔达,帮忙做些收罗消息与抹土平坑的暗里买卖,自以为可保一世安稳。
如今人皆知晓穆尔达乃是律南天的手下,他郝元礼绕了一个圈子,折腾的都是笑话。他却吞不下这个硬壳儿毛栗子,自然对律南天主仆怀恨在心,总寻思着觅个机会扳回些好处,那才称得江河气顺。这一摸到展昭的囚处,他活似饿苍蝇遇着了带缝儿的蛋,忙忙地置备了绳索、迷香等物,避开隐蔽的看守潜入夕照轩,打算乘律南天不备将展昭放倒劫走,再回过头来狠狠碾抹这凤麟山庄。
说时迟那时快,火光闪起的刹那,郝元礼眼睛将睁未睁之际,便瞧见自己面前尺许之处,正有一团黑影闪电袭来!
恶风扑面——那是拳,迎面打来的一记老拳!
郝元礼既称“一品拳”,拳脚功夫自是不在话下。感觉不妙便将头一低,肥硕的身子迅速闪避,亦顺势抬起手臂挡架。
不料这一架却架了个空,他只觉面门狠狠地一痛,整个人便已飞了出去,如同撂在案板上的半片猪,轰然撞在楼柱上。
同一时间,黑暗彼端亦传来一声锁链碰撞的沉重声响。
火折坠地,一切复又归于黑暗。
玄而又玄的黑暗中,郝元礼哀叫一声,勉力从地上爬起。
整个脸上剧痛难当,他喘了几口长气,方才张开五指,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
手指触摸之处皆是黏稠血液,而那本该隆起是鼻梁骨的地方居然扁平一片!再往下,人中部位竟有一道明显的豁口,豁口中空空荡荡,门牙早已碎裂,和着血含了满嘴……
黑暗一隅,顿时响起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
“我的鼻子——鼻子!啊呀——我的牙——牙啊!”
黑暗冷对一切。
郝元礼惊痛交加,惨叫一声再度倒地,这一摔撞得腰背更伤,他躺在地上呻吟不断。
黑暗,突然对他的呻吟作出了回应。
黑暗中传来一声沉沉低喝:“滚!”
“我我我就滚……我马上滚!展大侠饶命……饶命啊!”遭此重击,郝元礼早已魂飞魄散。他目不能视,只得连滚带爬往来路蹭去,腿脚臂肘不时撞在屋内的摆设上,那些小痛他也全不在意,实是连吃奶的劲也使了出来。
黑暗依旧沉默着,目送他狼狈而去。
很快,窗棂上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一只麻袋硬生生地给撂了出去。
楼中终又安静,徒留黑暗的地面上,看不清的一串血点。
郝元礼忙于逃命,连窗也顾不得掩好。楼外的风雨飒飒飘入,渲染了一室沁凉的雨水味道。
雨虽然越下越大,楼外的天却渐渐明了。
可惜明亮的天光仍照不亮这偏僻的一角黑暗。
黑暗中,有人在以低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着一曲小调。
那是一首简单的民谣,有着悠长的曲调,含着旷远的温柔,在寂静的小楼中不时一响,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