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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石块必是师父在检查窗台时所得,看来方才投石问路闯入厅内之人正是……
澄净还在思量,忽然便见玄业右手食指与拇指一紧,小小的石头刹那化作齑粉!
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
——师父此举,分明是要回护那白玉堂?
一向习惯了沉默的澄净,不由得打破了沉默,催动内力,以少林独有的传音入秘之术问道:“师父……为何?”
僧袍大袖一扫,指尖的尘灰散作无形。老和尚玄业不答,自顾自端了茶一口饮尽,然后看了一眼茶碗,呵呵一笑:“这茶水也太少了,律庄主你忒小气——麻烦给和尚换个大碗来!”
※ ※ ※
天过戌时,大雨愈发下得连天连地。整个天空阴云密布,紧紧压住一方人间。
别过白玉堂,聂风当即一路进城。不料路上与陆续离开凤麟山庄的蜀中豪雄几番遭遇,大雨难行,他又须小心绕路避开,故这时方才身在玉龙街角。
雨一直不停,他择了个面铺坐下,叫了一碗热面,远远眺望着云怒堂的大门。
天时已晚,又加大雨,整个面铺只剩他一个客人。袅袅的热气挟着面汤的香味濡湿了满脸,充满人间烟火的味道。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跨越五百年的喧嚣江湖,他追寻的从来都不是金光闪烁的名利,亦不是如风来去的潇洒……
他要的,始终只是这一点人间的烟火气,这一点小小的平淡的满足……
——究竟何时才能远离这江湖,与那一个“他”,一起笑对人间烟火……一起平平安安地吃上一碗热面?
聂风方才举箸,便瞥见云怒堂大门内走出两条身披雨箔的人影,回身向着门内拱了拱手,其中一人道:“有劳秦总管了,您不必再送,我们这便回去向庄主复命了。”
门首站着一人,身后似乎有人为他执伞。云怒堂的大门之上悬有两盏防雨的油灯,借着灯光,隔过重重雨帘,依稀可辨灰色的衣袍,看来那人确是铁弓秦岚。
聂风忙将筷子放下,运起“冰心诀”凝神静听。
只听秦岚道:“两位慢走,请一定为我们堂主向律庄主及诸位英雄带个好。玄业大师这样的前辈高人光临,实乃蜀山大幸,若非天公不作美,我们当是要先行前往山庄拜会的。也万望二位向大师问一声安。这两件事,着实倚仗二位。”
另一人道:“秦总管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那件东西还请总管早些交到堂主手上,才是最要紧的。这些礼数上的事情,我们省得。告辞了!”
那二人言罢便望城门方向走去。
——这两个人是凤麟山庄来的?
——现在街头巷尾都传说云师兄与凤麟山庄结盟交好,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云师兄不出面反驳律南天一伙的谎言,还乐况杰以清白?
聂风听者有意,想到这里颇觉蹊跷。他无心吃面,付了账便起身,悄悄掠入雨幕,跃过云怒堂的围墙,暗暗尾随在秦岚身后。
秦岚穿过小径走进落霞厅,聂风便乘他与从人不备,沿着墙壁飘入,在梁上一歇,隐身于一面大匾之后。
秦岚走入厅内,回身与从人道:“我去面见堂主,你们就不必跟了。今夜凤麟山庄来人之事不可擅传,一切皆待堂主定夺。”
——今夜雨这样大,这两个人还特为送东西过来……他们送来的,必是很要紧的东西,半刻也耽误不得……
——以律南天的为人,恨不得事事在握。究竟什么要紧的东西,他竟觉得烫手,情愿交与他人?
聂风沉吟至此,便见秦岚已穿过前厅,往后院去了。那几个从人也各自散去。聂风急忙从梁上翻下,落在厅堂正中。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瞥向方才藏身之处,顿如遭了雷击般浑身一颤!
那匾额乃用漆黑的乌木造就,当中书写着丰采非凡的四个镶金大字——
“伏魔天王”!
再看匾下落款,依稀是“蜀中同道敬赠”六个小字。
——莫非云怒堂与凤麟山庄结盟的传言是真的?蜀中绿林竟还敲锣打鼓送了块匾给他!
伏魔,伏什么魔?他们在凤麟山庄战胜的,只是拥有一副恐怖的魔之外形的展昭!
——这世间如此反覆,孰正孰魔,谁能说清?
却还要称这什么天王,在天下会时,为着“天王”二字,多少人生生死死,他难道也忘记了?
——这些虚名浮利,云师兄本应从不在意,更不屑于追求,为何却要接受这明显是讨好的赞美?
神魔的颠倒,荣耀的虚妄,曾亦自诩为魔的他本应最清楚不过!难道到了最后,连他也要被这茫茫尘世一口吞没,一去不回……
聂风的心一直向下沉……但他没有时间再去多想。门廊外忽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穿厅而过,往后院掠去。
※ ※ ※
雨打芭蕉,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好似珠玉崩碎,散落一地。
西窗烛晚,映见一双剪影侧脸,落在鹅黄的窗纸上,不时一动。
这文人骚客见着难免要诗兴大发的情景,实际却并非正在发生着怎样的美事——
“律庄主放心,那钥匙是假的。”
剪影开了口,传出的却是化身“邓彬”的神手大圣邓车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则是律南天的:“果然,我就知道邓堡主绝无可能将这样要紧的物事交在他人手中。”
“这……这是自然,哈哈哈哈!”邓车的笑声似乎有些僵硬。
“邓堡主,请教真正的钥匙现在何处?”
“东西是顾寿苍造的,钥匙自然也在他手上。不过他因为十来年前那桩传位的恩怨,对展昭一直怀恨在心,决不可能偷偷将他放了。他的鬼门道甚多,钥匙放在他那里万无一失。”
“那这把假钥匙与真的有何不同?”
邓车得意道:“当然有极大的不同!在襄阳之际我用活人试过,这把假的若是拿来开锁,只消插进去一旋——嘿!机关发动,那人的双手就‘咔嚓’——这么的给切下来啦!”
“这……”律南天的声音一颤,“若姓步的真要私放我那展贤弟,他岂不……”
邓车道:“成大事不论私情,可汗又何必如此纠结?那步惊云若私放展昭,便是有心与他勾结。他二人如若联手非同小可,我们也对付不得!现下有这机关设下的连环局,倘他私放,反而活活剁了展御猫的手脚,显得像是暗害了他一般。倘他不放,任由着把人给幽囚起来,就展御猫的那些哥们儿,还能饶过了他去?一天一个上门光顾,也必教他云怒堂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唉……”
一个充满凄凉的声音由高及低,带着长长的音尾,似有无限忧愁。那正是律南天发出的一声叹。
他叹息完毕,良久之后,方才低声道:“我那展贤弟若能早早随我归去,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就算他因此残了、废了,我也必照顾他一生一世……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
忽然风起,一阵急雨落在窗上。窗内的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好大的雨。”还是邓车先打破沉默道,“王爷日前来信,可汗要的东西这几日便到。这样大雨,计划恐怕也要推一推了罢……”
“就是要大雨。”律南天转头,将窗微微推开了一条缝,“要大雨,才能有大水。否则你们王爷送来的那些东西,也派不上用场。”
邓车的声音平添了几分玩味:“真要按计划施行?可汗,你们北人是信天的,你不怕生灵涂炭,苍天降罪么?”
“苍天本来无眼,只有无能者才会笃信天命。”
律南天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窗纸,像雨季浓郁的水气一般模糊暧昧。
“嘿!可汗以‘天’为名,居然不信天?”
律南天叹道:“若苍天有眼,南侠展昭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惨淡?天是聪明的,也只庇佑聪明的人。而他啊……无论经过多少次起起落落,也总是会去做一些愚笨到连天都要嘲笑于他的……”
“傻事……”
※ ※ ※
一豆灯火,照不穿屋内的阴暗。
只因屋内主人并无点灯的习惯,这一豆灯火,还是秦岚进来后才特意燃起的。
“禀告堂主,适才凤麟山庄遣人送来这把钥匙。”
暗淡的灯光下,那钥匙有着独特的细长形状,混合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色泽。
“他们说这是开启镇魂锁的唯一方法,各路英雄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放在云怒堂最为妥当。堂主,展南侠素来声名远播,在江湖中扎根颇深,这钥匙实是个烫手山芋,你看……”
云怒堂主依然隐在床榻的阴影之内,与深夜的黑暗融为一体,整个人亦沉默一如黑暗。
秦岚等了良久,终于确定他不会给出答案,只得叹了口气,将钥匙置于桌上,正要转身退出,不料步惊云突然开口,道:
“将这个收好。”
黑暗中倏然射来两道白光,秦岚连忙伸手抄住,却见是两封已经折好封妥的信函,信封之上各写着一个名字,一封是“秦岚”,另一封却是“薛畋”。
“三日后拆看,”
“三日内——”
“不得扰我闭关。”步惊云连眼皮也不曾掀动,冷冷说毕,便继续打坐。
即是说,这三日内无论发生何事,他也都不听不问不管,亦不容任何人再踏入这间屋子。秦岚晓得堂主的脾气,只得将两封信收入怀中,领命告退。
秦岚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黑暗中亮起了两点寒星。
桌上那点微末的灯火,就在同时“噗”地熄灭。
彷佛就连灯火,亦不敢与他对视。
向少有人敢于直视这股冰寒,故也无人知道,藏在这股冰寒之后的又有些什么。
身形一展,卷起床头墨黑的斗篷。
云已暗涌,唯因风动。
他已找到了风——白天在长街之上,他已感觉到那世上独一无二的气息。
暗影掠过,秦岚放置在桌上的那把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