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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仍然没有料到,聂风的出手比他估计得——更快!
刹那风起——一股强劲的旋风,卷起了周遭的枯枝落叶,卷起了泥土飞砂,卷起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卷起了山头一切可撼之物,形成一道径阔两丈的巨大洪流,轰鸣着,尖啸着,向着对手迎头撞下!
谁能想到,这个总是温然笑着的俊秀少年,竟能使出这般狂莽杀招!他,也会这般疯狂地拼杀!
一力快攻,只为速战速决。
聂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若不拼上全力,他很可能连律南天十招都接不下!
天下三绝,他仅习得风神腿,倘律南天真的学会了《梵天鉴》上的武功,他求胜的机会实在渺茫!
他已不是在拼斗,而是在拼命!
这一刹那之后,律南天终于出手。
面对席卷一切向他压下的狂风石雨,他,亦以风雨相对——
雨,是湛青的雨!
风,是黑色的风!
这阵风,这阵雨,并没有聂风狂,甚至没有聂风快,但是如此绝对和从容。每一腿都经过无数次的演练和计算,弥补了一切可能的破绽,第一腿未老,第二腿已继,带着不容侵犯的霸道和深沉,飙落天地,踏碎人寰!
“小马,‘暴雨狂风’应该这样用。”
律南天平静的声音,与无数腿影同至,顿将那急速旋转的风砂之壁破开、轰碎……聂风再一次被逼退二十步外,再难进前!
也正在此时,真正有一声爆炸的惊响,如锐箭入耳,几乎要将人的鼓膜刺破!
——点火了!
穆尔达已经命人将埋下的硝石火器逐一点燃!
首先爆炸的是宝瓶口飞沙堰一侧的石壁,大大小小的碎石纷纷落下,顿将狭窄的江面阻住数尺!
“糟!”聂风心急如焚,正欲扑向对岸,忽然听到岸下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
“不能炸山!你们不能炸山!”
山下江中水最浅处,赫然站起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他浑身的血水还在不断滴落,他人已涉着江水,向着山崩之处奔去。
他不是别人,正是都江堰测水记制章有良。
章有良满身是血,他摇摇晃晃扑在宝瓶口被堵截的岸边,然后以一双鸡爪般干瘦的手,一块一块地去搬那些碎石。
他怒吼着:“谁要炸山毁堰,谁要断送万千人命,就先杀了我!”
他吼了一遍又一遍,他搬了一块又一块。阻塞处依然阻塞,他搬开的只是少许中的少许。
但他没有停止,他不停地怒吼,不停地搬动,直到……
又是一声巨响,两岸有更多的石块落下。律南天已追上聂风,本欲再进数腿,亦被这一爆逼退!
这一次的巨爆,将离堆的峭壁削得更平。玉垒山上亦有两大块径阔丈余的巨石,夹带着树木砖块一齐砸落,轰然间已将章有良埋葬其下,压为齑粉!
他就这样死了!
这人干瘦弱小,手无缚鸡之力。他一生劳碌,官不足九品。除了懂得测水,他身无长技。
他险死还生,没有逃脱,没有逃避。他只知道护住这一生细细维护的堰堤,而他终于求仁得仁,为护这堰堤而死!
他已粉身碎骨!
他正是这苍生,他正是个庸人!
聂风止步于绝崖之上,单眼圆睁。
那江流中迅速淡去的绯红就映在他的眼中,却是愈聚愈浓,浓得就快要烧起来……
他蓦然发出一声疯兽般的狂吼,转头再度扑向律南天!
密集难辩的腿影,霎时铺天而下——又是“暴雨狂风”!
只是,雨是宛如流星般的漫天仇雨!风是撕裂苍穹的如刀疾风!
“可汗小心!”穆尔达犹在彼岸,亦只觉天日一暗,顿时失了律南天的踪迹。
满眼间,除了腿影,再无其他!
律南天仍旧不避!
他全然由着聂风进攻!腿影已至,只需一刹那,他便会自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连中聂风十击!
但律南天根本未打算一一格开这十腿,他已有对策。
他的右手五指并拢,静静地收在腰间……
早在以“暴雨狂风”迎击聂风的同时,律南天已在预备出此一掌。
——聂风双手皆伤,再难握刀,只能以腿法与自己拼杀。
——此刻这一招,必定仍是以风神腿急攻,上半身空门尽出。
——若能咬定他的空门,辅以天下三绝的另两种武功,任一种都将置他于死地!
——为得空蓄气,挨上十腿又有何妨?
他所料的,件件都没有错。
但他惟一难料的是那记测小官一死,聂风心绪大乱之下,居然使出比之前更强十二倍的一式“暴雨狂风”!此招乍出,其中赫然再无漏洞,他出腿的速度亦快至无法分辨!
本打算以自身作饵,预了硬吃十腿的律南天,顷刻间便着了有二、三十腿之多!每一腿皆快劲绝伦,踢得他好一阵头昏脑胀。
不觉间已退了数步,好容易等到聂风埋身,他暗自纳息转力,蓄势多时的一掌终于拍出!
排云掌——“殃云天降”!
当聂风的腿重击律南天之际,律南天如殃云般难测的右掌,亦狠狠降临在聂风的胸膛。
两道超凡力量霹雳硬碰,再度掀起爆鸣,比火器毁山时的响动更为剧烈,更加惊天动地!
※ ※ ※
震动平息,天地又静。
律南天背倚一株参天大树,略略调息,方才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
料不到,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的聂风,竟会弄得他如此狼狈。
他抬头,只见离堆山巅烟尘四起,遍地都是震碎的石块和掀飞的泥土。
风中仍有无数长发少年的残影飘曳,兀自凝留于虚空……
——聂风……他竟然已能快至如斯……竟能在虚空留影……
聂风已经不见。
律南天望向远处,那儿,悬崖之下,峭壁之外,依稀有一线青丝在风中拂动,奄奄一息。
律南天走出数步,拔起嵌在山石间的雪饮刀,提气飞跃而至,落在崖边。
碎石嶙峋的崖边,正扣着一只手。
一只血肉模糊的右手,指尖深深抠进泥土,任碎石刺进皮肉。鲜血正缓缓地流出掌心,在岩石上勾勒着诡异的图画。
律南天举起了刀。
他将要一刀砍落,俯下身去,却发现聂风已经神智昏失。
他就像一株枯死的树,挂在崖壁上一动不动。
只是一点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用一只手悬住这伤痕累累的身躯,死也不肯放弃。
——在这个尘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牵挂?
刀,缓缓放下了。律南天伸手轻轻一带,便将聂风从崖下拉了上来,抛在地上。
失去知觉的少年翻滚了半圈,变成趴伏在地的状态,面容向下,长发盖住了肩背。
一身青衣的可汗看着那少年了无生机的背影,眼眶忽然湿润,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带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向着忙忙赶过来搀扶的穆尔达等人吩咐道。
律南天说完便转过了身去,深深喘息。方才趋于平静的气血再度开始翻涌,使得他那万变不惊的面容,亦流露出一丝苦痛之色。
他是草原的可汗,无敌的霸主,是与天比高的英雄。他当然不能,更加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在穆尔达等人的眼前流露。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名黑汗武士诧异的声音:“这是什么?”
穆尔达以黑汗话答道:“是一本书。”
——书?!
律南天猛然回头!
他便赫然看见——拿在穆尔达手中的,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粗布包裹。包裹已经打开,露出一本枯黄如败叶的古旧书册。
书册封面无字,与包裹它的粗布一样,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血犹未干,显然这本书方才还被聂风贴身收藏着。
——这是……这是!
律南天不及出声,已伸手隔空一抓,将那书册从穆尔达手中夺过。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撞入眼帘的,果然是昔日扶余国主张扬霸傲的笔迹——
“天下不国,吾亡家亦久,乃赴巴山绝地,欲求先死而后生。”
——是它!
——就是它!
这个死缠他律南天十二载,如蛆附骨、偏又如梵天魔音般魅惑难敌的迷梦!
旷世魔书——《梵天鉴》的初本!初本!
它终于拿在他的手中!
“居然!你……居然把这书……给了他?!”律南天手捧《梵天鉴》,蓦然斜目瞪向聂风——一股滔滔杀意已自他眼中透现,他浑身皆在微微震抖。
他右手的骨节已在爆鸣,他的手上还有刀!
一把削铁如泥的稀世宝刀!
他又将举起刀……
然而在举刀斩杀聂风之前,他忽然想起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他急切伸手,便将书页翻至最后——
他所拥有的《梵天鉴》复本,所有内文一应俱全,独缺最后如何将天下三绝真气融会贯通的法门,三种真气虽出同源,却总是互为掣肘,无法聚合为一,更遑论引动更上层楼的绝世霸招。
这一直是他的遗憾……同另一个“遗憾”一样,已经折磨了他半生!
而今,另一个“遗憾”已逐渐被他把握,而这一个遗憾……
律南天已翻开《梵天鉴》的最后一页。
他已不能再等!
只见《梵天鉴》的最后一页上……
——不!不!不!怎会如此?!
——怎会是这样?!
——这明明就是《梵天鉴》初本,为何……居然没有“最后一页”!
“天地归鸿蒙,万物入九空,无理无序,是为大乱……”
那连绵的经折,到了最末一截,居然就在“是为大乱”这四个字之后——
戛然而止!
在这四个字的后面,只是整整齐齐地贴着一片薄薄的竹纸,纸色犹新,与古旧的书页迥异,显是不久之前才被人切去一段,又重新粘合……
——是谁?
——是谁!!
事情竟然演变若此,连自命为天之王者的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