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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况珏一见之下几乎喜极而泣:“……宗师叔!”
他们,正是彻夜兼程前来寻找张况珏等人的青城派师徒!
※ ※ ※
这是今年第一阵的秋风,吹动苍松起伏如涛。
松林深处,一条墨黑人影默坐。
那人就坐在林荫当中,最黑暗的角落,阳光像是被笼罩在他周遭的黑暗所慑,虽然透过枝叶照进了林丛,却在他身前数尺惴惴止步。
一名身负古雅长剑的少年灵巧地翻入林丛,向那墨黑的人影一揖:“禀堂主,我爹他们已按您的吩咐就位。”
“很好——”那人站起,斗篷霎时撒开,宛如乌云蔽日。
他便迈步,他的步履依旧缓慢依旧沉重,历经轮回,亦执著无改。
少年薛畋紧跟在后,忽然忍不住迟疑道:“堂主,小的斗胆……”
步惊云头也不回地道:“有话——”
“就问。”
“今次依着堂主的安排,咱们必能救出展南侠!只是……”少年思忖着开口,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只是,如今展南侠在江湖上已是一个死人,咱们救了他出来,究竟是要公诸于众,还是——”
“还是——悄悄将他藏起来呢?”
墨黑的人影兀自稳步前行,只抛下一句森冷莫测的言语:
“死人,应当留在坟墓里。”
——堂主的意思,是要在救出展南侠之后,助他借死远遁?
——还是……
少年度量之间,抬头发觉自己已落了很远,急忙收敛心神,疾步追赶那墨色的背影而去。
——堂主于任何事皆有主张,且从无错处,身为下属只需听命便是!
免于思虑,少年的脚步便愈发地轻快了。
※ ※ ※
一阵马蹄声自远山道路往凤麟山庄袭来,震动着潮湿的空气,一波一波荡漾开去。
那蹄声渐近,紧似急雨,仿佛就要砸在庄子的山墙上,早惊动了统领庄中守备之人——他慢慢从屋内踱出,口中不慌不忙道:“来人,去看看外面何人策马?”
阳光偏过山墙,落在他的脸上,照见一张瘦削面孔,衬着儒衫雅致,却是蜀中江湖新崛起的神针门主武十封。
他才踱过两步,已瞅见迎面奔来一名自家门人,倒似是一头撞入来的。
这门人面青唇裂,一壁跑,一壁不住回头,连门主横在身前也不省得。武十封一把将他揪住,皱眉问道:“怎的慌成这样?遇事莫乱!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禀告门主,是……六剑盟的!六剑盟啊!青城的,崆峒的,个个去而复返,不知为何!方才在庄外还离着了十几丈就叫门,我们巡山的兄弟不过多问了几句,他们便恶言恶语!一言不合就打呀……我都跑了,他们还追着打,嚷着要开门进去……门主,门主!这……”那门人眼神涣散,连串的呻吟掺合了哭腔,忙不迭地将脸上手上的青肿指给武十封观瞧。
“六剑盟?”武十封将信将疑,“他们可顶着大派名头,遇事岂能不在唇舌上翻滚个七八百遍?焉能这般动手扯蛮哪,你们准是看错了山头!”
“错不了哇门主!”那门人几乎是哭喊着道,“他们穿的那一身儿,隔座山也不能走眼,焉能有错哇!带头揍人的就是青城派宗掌门!”
武十封心头大奇,撇下仍在哭喊的弟子向庄门外赶去,恰见着十几名巡山的弟子一字儿排开,个个紧绷着架子拉刀亮剑,挡住一队人马的去路。
“早说过了!顾掌门伤势严重,赶着要入内寻人,你们若再纠缠不清,需怪不得我们!”人丛中,几名少年高声地叫嚷,瞧去果然个个穿着六剑盟的蓝衣,在阳光里端的夺目。
武十封定睛看去,只见这帮蓝衣少年个个汗水淋漓,满襟血渍未干,一扫平素温良恭俭的谦谦君子之态,皆换作风风火火好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武十封也算见过些场面的人,却还从未遇过六剑青衫们这般脸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发愣的当儿,少年们左右一分,当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疾步走上,直冲着武十封道:“武门主,事态紧急,烦请让路。”这老者并非旁人,正是青城掌门宗梧。
武十封一见果是青城掌门,连忙躬身一礼,客客气气地道:“今日律庄主不在庄内,曾言庄内庄外不宜进出。武某受律庄主恩惠,供其驱策,在此守顾山门,自是一只鸟儿也不敢放进去的。我有我的难处,还望宗掌门体谅。”
他一面说话,一面实已在运力戒备,掌中更暗暗扣了数枚金针:“您有剑我有针,大家都是为武之人,理应各让三分,可莫要以强凌弱,大家都不好下台。请诸位先行离开,待律庄主返转,我自命人接大家伙儿去,亲身送至庄内如何?”说罢眼梢一轮,已然觑准众人中明显身负重伤面白如纸的张况珏。
宗梧瞧着他,面色便是一沉:“你的意思是说,现下就是不让进庄?”
武十封干笑两声,道:“然也。请宗掌门卖武某一个面子……”
朱明毅等一众弟子早已不耐,个个擎着剑恨不得往上冲:“师父……”
宗梧叹了口气道:“六剑盟到了今日,还图什么虚名、面子!咱们今日就以强凌弱一回!”说罢便将手一挥:“青城弟子,上!”
武十封万料不到宗梧竟真的下令硬闯,金针正待出手,忽听远山道上又一阵马蹄往来,却是远远现出一辆由四匹骏马拉定的豪阔马车疾驰前来。车马渐近,连车身车辕上的雕花也历历可见。驾车的少年身着月白绸衫,腰悬长剑,眉目清秀,赫然是云怒堂主的亲信薛畋。
那薛畋将马车驻在弩拔弓张的人圈之外,一撩袍角跳下车来,冲着武十封便是一揖,笑意盈盈道:“听闻少林高僧玄业大师正在贵庄做客,我们云怒堂步堂主早前曾经请律大庄主带了话示好,说得空便会来见。这不今日天气晴好,可再耽搁不得,我们堂主特特携了些礼品,亲身前来拜会。”说罢又是一躬到地,恭恭敬敬奉上一张拜帖。
他递帖的工夫,步惊云已从马车中踏下,随后车内又跳下四名黄衫随从,捧定各色礼盒。
武十封细瞧步惊云,见他宽袍缓带空手而来,未着战衣,也未携带任何兵刃。他身边除了薛畋,亦只有那四名随从,也是人人空手,不见藏匿凶器的苗头。
——律南天临走之时,确实交待过山庄不可放人进出,却也不曾专门吩咐云怒堂来人又待如何……
——律南天势力固然不小,但云怒堂已是当今巴蜀魁首,扛定这杆七宝龙头的大旗,金针门无论如何开罪不得……
——他们无刀无剑,怎么看也是个诚心拜访的模样,就放他们去与老和尚照个面,两落个人情,有何不可!
武十封瞬间辗转过数个念头,终是笑了一笑,打满袍袖回了个全礼,道:“步堂主客气,武某人身份低微,今日不过替朋友出份薄面拦门散雀,怎受得贵管事的大礼。步堂主大驾光临,律庄主定然也是打心眼儿里欢喜的——可惜他本人却不在庄内,与堂主错失一会,实乃憾事。堂主若不介意,请随在下这边移步。”
此言一出,六剑盟中立时响起愤怒之声:“为何他便可以进?”
金针门下得意洋洋,七嘴八舌道:“他是云怒堂主,你们又是何人,怎堪比得?”
步惊云并未答礼,也不侧目一观群情激愤的六剑盟诸人,兀自举步,缓缓向前。
倒是薛畋擦过一众蓝衣少年身边,忽然瞥见当中几人抬着一具人形,看去身量短小,似个孩童仿佛,身上裹着一袭蓝衣,已被鲜血浸透。
“他……”薛畋望着那裹着血衣的人形,随口问道,“他流这么多血,可要紧么?”
另有两个青城弟子扶着草草包过伤口的张况珏,此时争着答道:“怎不要紧!薛管事,你知他是谁?他是烈阳掌门呀!”
薛畋问言大惊,脱口嚷道:“堂主!这人是顾寿苍!他是秦总管的救命恩人!”
步惊云停下脚步,转脸望向那具血透重衫的残躯。
薛畋省得堂主的意思,立即三步并两步奔到顾寿苍身前,一边抬着他的师兄弟自将他身上裹着的蓝衣揭开,露出炸得血肉溃烂惨不忍睹的身躯,最惊人的是,他那双腿只剩下膝盖以上的半截,从关节往下空无一物!
——难怪他看上去那么矮小,因为他的铁腿不见了!
薛畋大惊失色:“顾掌门,你的腿……”
顾寿苍的眼眸微微转动,一声不吭,依稀可辨他正以牙齿紧咬住被炸烂的嘴唇。
他还活着!以他的状况,也许仅剩最后一口生气支撑……他,究竟为了什么,还要如此辛苦地羁留在这个人世?
抬着他的人哽咽道:“顾师兄要我们从速赶回来……他说铁腿太重,就弃了……薛管事,他已经不行了,就想见他师弟一面!若他见不着展师兄,恐怕真的会死不瞑目……”
薛畋浑身发抖,连随望向步惊云道:“堂主!堂主您看……”
凤麟山庄的大门正在为云怒堂主打开着,却眼看要将垂死的烈阳掌门拒之于外。
同为一帮一派之主,际遇何以如此差天共地……
步惊云又望过宗梧一眼,便转头继续迈步:“既如此,你们——”
“还站着作甚?”
薛畋与随从们尚且站着未动,宗梧似已从他那张冷脸上看出了什么,忙将手中剑一挥:“多谢步堂主!快!都跟上!咱们进去!”
六剑盟众人得令,齐齐收了宝剑,抬着伤患便往门内急冲,一遇拦阻,立刻老拳殴之。
事发突然,武十封不免大愣,求救地瞪向步惊云道:“步堂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此一来,在下可就担待不起了……”
步惊云一步踏入庄门,丢下一句断为两截的冷语:“今日起——”
“他们,都是我的人。”
三、不周(3)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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