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岚背负双手道:“你们有话便讲罢。”
“总管!”
“总管,如今劫厄稍解,堂主却闭关不出,莫不是堂主尊体有恙……属下等实在很担心啊!”
“是啊总管,灌口一役,堂主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我藏有吐蕃的疗伤秘药,请总管代为进献堂主……”
“总要让弟兄们见一见堂主金面,我们才得心安哪!”
原来这十余蓑衣人,正是云怒堂散布各处的分舵舵主,皆是听闻堂主步惊云自都江堰归来后即突然闭关,多日不曾露面,才从蜀中各地赶赴成都求见。
秦岚转过身来,颔首道:“众位老弟兄的用心堂主都了然,只是以堂主而今之修为,理当求取更高境界。闭关一事,他已熟虑良久,执意不改。待到神功有所大成,自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大家还是请回吧。”
他目光坚定非常,带着不容置疑的气魄。听他此言,各地分舵执事们面面相觑,俱都闭口不言。
厅堂内外,一时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们……就是想再见堂主一面。”在座属昌州分舵舵主樊舸年纪最长。他十三岁上便跟随老堂主云垂野东挡西杀,当日眉州悦来客栈中随薛安父子伏击郑昊也有他在座,是以在老兄弟中最有威望。他见众人沉默,实在忍不住,便一肩扛起了这个头。
秦岚淡淡道:“樊舵主,我说了多次,堂主谁也不见。”
樊舸冷笑一声道:“小秦,你是老叔我看倒长长的,你肚里头有几多拐,老叔我也是清清白白。今儿这些叔伯弟兄都在,你也莫来扯白撩谎的,堂主到底爪子去了?你老叔我说一句拐的,活要见人——”
秦岚听出他话头不善,抢在一个“死”字出口前厉声喝止道:“大胆!似这等不吉之言也是胡乱说得的么?!”
樊舵主被他当头棒喝,少不得激灵灵打个冷战,也觉得自己的话委实说得过了,忙缓了一缓神色道:“看不倒人,弟兄心里头悬吊吊的,说啥子的都有。秦贤侄,你要同我们老巴子打滥仗,我们也要有话去堵下头的口子,要不然大浪头一来,可不都冲得一地散沙老!”
其余诸位舵主听了他这言语,都觉在理,言皆称是。
樊舸见有了帮腔的,紧着秦岚不答言的当儿又开口道:“若是堂主真有啥子三长两短,贤侄又咋能一人担倒,不教我等分忧?”
秦岚缓了缓神色道:“秦岚替堂主办事,岂敢妄探堂主的心意?堂主他只这般吩咐,我便为他挡客。若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各位叔叔伯伯也须体谅。若我不坐而今这个位子,倒也罢了,既然人在其位,这嘴上一扇门,当是要把紧。各位若不能体谅,执意要扰堂主的修行——哼,那就休怪我令下无情!”
樊舸等人被他忽热忽冷的态度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虽说忌惮他手上刑堂雾堂两样大权,不敢当场翻脸,心下却少不得给这位年轻总管画上了“谋叛”的嫌疑,一个个暗自忖道这该不会又是一个郑昊吧。
高堂满会,一时间纷纷纭纭,不觉已把步惊云当成了个死人。
恰就在此时,堂内灯火忽地剧颤,光焰齐齐一矮——黑暗,便在无声无息间降临于华堂一隅。
黑暗竟在移动……这黑暗甫一出现,便已令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寒!
那是一种……仿佛死亡近在眼前的恐惧。这死寂的冰冷,只应属于那一个令江湖胆寒的人……
那是——
“堂主!”秦岚喜不自胜,“霍”地旋身伏地,拜了下去,“属下恭迎堂主!”
“你,退后。”低沉阴郁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一步踏出,无形的压逼力即随着魁梧的身影闪现,刹那充溢阖堂,将众人如灯火般摇曳不定的心思冰封。
“是!”秦岚干干脆脆应道,起身侍立在那人身后。
高大身躯大半隐在墨黑斗篷之内,唯露出一张亘古不变的冷面,有若冰川。
——不是步惊云却又是谁!
众人都慌失失跪了下去:“拜见堂主!”
森寒目光扫过众人,堂内立刻凝聚起令人窒息的寂静。连窗外的雨也似被他生生骇住,不知何时,一滴也不落了。
万籁俱寂中,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寂静中,步惊云缓缓开口,吐出一句一断三截的话:
“我闭关期内,一切事务交给秦岚。”
“谁有异议——”
“说。”
一语掷地,就像顽石沉进了泥沼,不得一丝回应。跪在地上蓑衣蔽体的众人中,已有数人开始无声地颤抖。
“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罢!”秦岚眼见方才咄咄相逼的气氛已被堂主一句话扣进了地底,忙堆上一脸笑容,探手一个个扶了起来,口中圆场道:“堂主体谅大伙儿一片心意,这不是出来见了么!怎么还跪着,起来道个好儿就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众舵主也都是滚惯了热汤的熟捻角儿,一时觑准风头忙都站起身来。少不得就有拿目刀狠狠刮了樊舸几下的,被秦岚一一收在眼底。
他面上也不露半分恼,笑嘻嘻地连声道:“如今天灾人祸的,时局非比寻常。这么多叔伯兄弟能聚上一聚可不容易,这一散去各忙各的,堂主想见见大伙儿也就难了。今晚都别走,雨天路滑,且在总舵住下。我这便教厨中准备酒菜,咱们好好欢聚一番。”
众人见景便凑,一个个露出喜庆模样,无论先前怀着何等的心思,此时也都随着欢声笑语烟消云散。
步惊云静静望着这一幕,突然转身向堂后走去。
秦岚见状也不便即刻开口相问,只得抱拳与众舵主又寒暄了几句,方才脱身追来。
※ ※ ※
“堂主?”秦岚站在房门外,低声唤道。
好一阵沉默过后,方才又听见那个冰冷的声音:
“进来。”
这话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但听去总觉有了什么不同。秦岚疑心那只是自己过于紧张的错觉,但当他推门而入,点燃桌上的灯烛,再一眼看到默坐桌边的步惊云后,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地上多了几枚湿漉漉的鞋印,桌边一滩水迹,桌角上,卷做一团的墨黑斗篷更早已湿透,正滴着浑浊的水珠。
比这些更惊人的则是步惊云本身——他衣上满是裂口,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痕迹,黑红的血痂已被雨水泡得发白。
秦岚满眼惊疑,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他终是什么也没问,只垂下眼帘道:“堂主一路辛苦,不如早点歇息,待会我让涟漪给您送些伤药来。”
步惊云眼眸微动,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
秦岚顿了顿,忽然转身去门外张望一番,回手将门掩了,复又近前,双膝跪倒,双手托出一物道:“秦岚无德无能,唯恐有负堂主厚爱,这般重托断不敢受。”
只见他手中所托之物,原是一封拆过了的书信,信皮上“秦岚”两个大字,是步惊云独特的笔迹。
这岂非正是步惊云临走之前留下的两封书信之一?
一双冷眸停留在秦岚脸上,步惊云沉沉开口道:
“或许——”
“一切本该属你。”
“不,”秦岚急道,“秦岚自幼蒙老堂主收养,又得授武艺,能亲见云怒堂壮大至今,于愿已足。虽得堂主书信,却并未与弟兄们透露堂主行踪,如今一堂上下皆信堂主闭关,还望堂主恕我违令之罪。秦岚只望辅佐堂主,怎敢觊觎大权?恳请堂主收回成命!”
步惊云沉默着,一时未置可否。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接着是雾堂执事的声音:
“堂主、总管,雾堂回报。”
步惊云以目示意,秦岚知他身上负伤不宜见人,也就告便退出,去门外见了雾堂执事道:“什么消息?”
“都江码头来报,邓家堡的大船今早泊岸,看来是在等着接人。”
“注意一下有哪些人出入。”
“是。”
“连日阴雨,又加灾民涌入,城内许多百姓突发急病,各医馆的大夫一时难以断症,疫情却来得极猛,如今已呈蔓延之势。”
“堂内弟兄可有染病的?”
“有,在外染病的弟兄已召回来了,都安排在别院厢房内休息,木堂已延医诊治。”
“嗯,”秦岚点点头,“待我禀过堂主,便去看看他们。”他往回走了两步,又转头道:“派几名灵醒的弟兄查一查樊舵主一行人,看这几地分舵究竟为何而来。”
雾堂执事领命退下,秦岚便又推门入屋,正欲开言,抬眼间却见屋内已然空无一人。
窗开一扇,云踪无觅。
惟灯下压着一纸书信,正是秦岚方才交还的那封。只见信封背面向上,却多了四个墨迹未干的大字——
“令出无回”。
制作工具:小说下载阅读器 mybook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