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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微的晃动就像江浪轻荡,几不可察。
文七轻轻呼了口气,慢慢伏低身子,侧耳细听舟中人的谈话。
“就凭我两个那还不是鬼扯!”董献大声道,“脚下班娃娃们吃吃得喝喝得,一上阵就个个喊腿子趴,没得个几千两的银子……咳咳!”感到容罱曷拿胳膊捅了自己一下,突觉失言,连忙打住了。
容罱曷干笑了两声,道:“我俩自问才疏学浅,就算侥幸打得下来,也做不了这蜀中第一大帮的主。蜀中地界好汉虽多,却也是群龙无首,我不怕给律庄主交个底,而今各家眼睛都瞧着您的呢。万樱庄虽非蜀中门户,论财论势在整个中原江湖却是数一数二,律庄主此来也无非想在蜀中拓展拳脚,何不趁机接手了云怒堂,咱蜀中道上的朋友定以庄主的马首是瞻!”
“就是就是!”董献连连道,“到底是容堂主会说话些!律大哥你啷个说?弟兄我们都等倒在。”
律南天却只是端起酒杯浅啜一口,微笑。
“天大的好事!律庄主岂会不答应?”容罱曷一见便以为有戏,哈哈大笑起来,“只可怜那展御猫,白白给云垂野当了那么多年干儿孝子,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捞到,现在连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哈哈……”
还没等他乐完,就见律南天杯子一放,笑脸一沉:“容堂主,我可答应了么?”
“呃……?!”容罱曷不及反应,笑声顿时噎住。
律南天拂袖而起,径向船头走去,一面高声道:“小飞,送客!”
一声“送客”,小飞如一道红色闪电般自舱中冲出,却是一个筋斗蹿上篷顶,直扑伏在那儿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
文七一看,连忙打横里一个翻身,险险避过。
小飞足落船篷,已伸手自腰间拽出牛皮软鞭,“唰”地一道鞭影径奔对方面门!
文七身形一弹,猛然一个后翻,眨眼闪出三丈开外!不料那长鞭来势奇快,他虽避过面门要害保全了蒙面黑巾,胸膛却给鞭梢擦着——那鞭梢竟是装着尖铁,麂皮夜靠顿给撕裂,胸膛传来火辣辣一阵剧痛。
文七虽然受伤,身形却未有稍慢,顺势一个急转,甩手掷出七枚钢镖!
雨夜之内视线不清,小飞只见七道厉芒迎面射来,知是暗器,连忙回鞭一卷,“啪”地一声,六枚钢镖应声而落。不料那第七枚只在鞭上一磕,“嗖”一下翻转飞回,却正中小飞的左臂!
文七这一手镖乃是跟随着简伯青辛苦练就的功夫,厉害就在于这特制的第七支镖上,每每于危难中救命,百试不爽。
小飞痛呼一声,重心骤失,便自船上跌落水面。这厢文七借着下落之势身形一顺,双掌一分,也如游鱼般纳入水中。
正在这当口,船头甲板上突有灰影一闪,直冲江面。
来者正是律南天,只见他踏浪而行如履平地,兔起鹘落间,已自水中拎起受伤的小飞,回手一抡,将他抛上船头。
眼见那夜行人入水遁走,律南天蓦然右掌一挽,一道淡青色的真气透掌而出,带起一股黏劲,竟然隔空把江水抽起丈余!
身在江中的文七骤觉水有异动,已然身不由己,随着大股江水被卷上半空。他从未遇过这种状况,惊惶睁眼时,却见律南天已身在当顶,暴掌骤出!
这一掌正印在他胸膛之上!只听“啪嘞”一声骨爆之响,文七整个人被狠狠击入水底,炸起一片水柱冲天!
律南天一个翻身落回船头,衣袂未湿,两名从人连忙递过伞来替他遮雨。
律南天对着晕黄的灯光,缓缓摊开右掌——掌心内是用麻线系住的半枚铁钱,断口参差,钱上铸有一个“天”字、一个“高”字,背面则是一个“四”字、一个“海”字。
“果然是丐帮的人。”律南天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反手将铁钱丢入江中。
江面上泛起一片血浪,在昏黄的灯球照耀下,渐渐被雨花和水流淡去……
“啊?啊!格老子的丐帮已经动手罗?!居然监视我们!”说话的是随后赶出来的董献。
容罱曷亦道:“是啊,看来丐帮已经有所行动,如此一来我们更加不能被动啊!律庄主,你既有如此武功……”
“我万樱庄世代经商,习武只为保护自家生意,并不想涉入武林恩怨。”律南天打断他的说话,转身直视着二人道,“江湖风浪无日无之,两位门主想要拓土开疆律某无权过问,但奉劝二位,若想还和万樱庄做买卖的,就最好别蹚云怒堂这滩浑水。”
“可是律大哥……”董献还想说什么,律南天却道:“律某言尽于此,两位请回罢。”
此言一出,左右从人已做送客之势,董献与容罱曷面面相觑,已知再作逗留也是自讨没趣。董献只得道声:“那……那律大哥,空了来吹哈。”便同着容罱曷悻悻然下船去了。
律南天转身去看小飞,小飞正捂着臂膀坐在甲板上,臂上伤口仍在渗血,浑身已然透湿。风雨之中,少年脸色苍白,瑟瑟颤抖,但一双眼睛依旧黑得清澈,透着十分的倔强。
一晃眼间,那远在十数寒暑之前的记忆又被激起,仿佛与面前的少年重合……
那个人……他也曾撞见少年的“他”与人搏斗,也曾见“他”被敌人击倒在地。
“他”也曾浴血,那时候“他”的眼睛……黑得清亮,飞扬着锋芒,倔强桀骜!
——那时候清澈的倔强的少年,如今已走过江湖……
——如今的“他”,已来过,已爱过,已是一面风尘一身沧桑……连那双眼睛也变得深邃莫测,不再轻易泄露主人的喜怒哀乐。
——但他……永远记得当年那道目光,永远也难忘记当年见到那双眼睛时,心中的震颤……
小飞仰头看看律南天,咬着牙道:“我……没事!”
律南天微笑,一面向舱中走去一面道:“进来,我给你疗伤。”
“丐帮既然派人追踪我们,”小飞突然道,“展昭那边也可能出事。”
“不错!”律南天脚步一顿,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来人——”
“他们的话,根本到不了凌云山!”小飞看看左右,忽然道。
律南天略一思索道:“小飞,还是你去,五个人中你的轻功最好。”
“一路昼夜兼程,务要小心行藏,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给其他人找着刀庐。”
“是。”小飞低头领命,起身便要走。
“对了,若遇白玉堂上山,就不要现身,暗中保护他们便是。”律南天又加上一句嘱咐,眼神中不觉浮现了几丝落寞。
小飞却只是死死瞪着律南天,不答。
律南天道:“去吧。”
小飞方才垂目,迈步离去,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看见他眼中……忽然闪过的哀伤。
五、天涯(上)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梦断君不知
五、天涯(上)
他在飞。
他生来就是要飞的,因为他有过两个会飞的名字。
他的第一个名字,叫做“孛罗黑臣哈儿赤孩”,意为——雏鹰。
这名字,用家乡的调子念出来,便似长歌吟唱。
他出生的时候,族里的长老把镌刻着飞鹰的银项圈套在他的颈上,低声预言:
“这是一个不能落地的孩子。”
“他的一生都要飞下去,飞过天涯,不落故乡的水草。”
他在飞——打马如飞,穿越茂密的丛林。
年幼时他便学会骑马穿越草原,十三岁时他已是族人中最佳的骑手,他骑着马追得上奔跑的黄羊,族人都说他将来一定是草原上飞得最快的一只鹰。
十三岁的他已如今日一样,有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十三岁的时候,他就用这双黑眼睛,目睹了所有族人湮灭在世代繁衍的草原。
同样是十三岁的时候,他用那双倔强的眼,看见那个男人微笑着走进血泊,将他抱上他的白马。
他说:“你不会死,我要带你回江南。”
他笑着说:“我要给你取个汉人的名字,仍旧是会飞的名字——今后,你就叫小飞吧。”
小飞策马如飞。
马已疲极,抽搐着前蹄,嘶鸣着扑倒在林壑间。
少年翻身下马,从靴筒中拔出匕首,对准了马颈。
——“一路昼夜兼程,务要小心行藏,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给其他人找着刀庐。”
——伤马会暴露行踪,若有人因此找着刀庐的方位,展昭一定会有麻烦。
——只要一下……不会给它多少痛苦。然后埋掉,消除所有的痕迹。
墨蓝的天幕渐渐涌起灰色浓云,暴雨将至。他必须马上动手,才能在下雨前埋好马,赶到刀庐。大雨会洗去马蹄印,雨过天晴,一切无痕。
风吹过丛林,草木摇曳。
他忽然想起草原上的风,那种旋律渺茫有若前生……
“马儿啊,我忠实的兄弟。
带我走过荒原,追逐祖先的遗泽。
那水草丰美的故乡,不再遥远……”
——族人向来视马如兄弟,终身相伴。即使马儿老得不能奔跑,也要像对待老人一样给它医病送终……
少年紧绷的手颤抖了一下,刀刃一偏,几下割断了马鞍和辔头上的皮带。
卸下马身上所有代表主人身份的东西,他用家乡话低声道:“撑梨都看见的,各安天命罢。”
他一鞭击在马股上,解脱了束缚的伤马长嘶一声,挣扎着跃起,奔向无边的山野。
小飞看着马儿逃远,俊俏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在这丝笑意冷却前,他已拔身而起,如鹰一般飞过随风摇动的林梢。
※ ※ ※
飞,飞,飞!
头顶是一天的阴云,脚下是半山的竹林。足尖点在柔韧的竹枝顶端,微微下沉,只一瞬,便借力弹起,飞跃向前,寻觅新的支点。
飞,飞,飞!
少年爱煞这样的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