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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看来此事是真的!但……师父的意思,仿佛是……还有条件?
乐况杰忙忙磕头道:“师父抬爱,徒儿于心有愧!若能为本盟效力,徒儿万死不辞,又怎敢奢求其他……请师父吩咐我吧!”
幽径深处的苏箴缓缓道:“好,小杰你听好,为师给你的唯一机会就是……”
“杀了聂风!”
“什么!”乐况杰大惊失色,“师父!聂师兄乃烈阳派弟子,与我们同属一盟……”
“烈阳派已投靠邓家堡,名存实亡!你展师兄乃是烈阳唯一的希望,奈何竟被聂风这败类所迷,如今人所共知,丢尽了我们堂堂正道的颜面!正因为同属一盟,为师才要插这一手,替他烈阳派清理门户!”
苏箴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这,也是为了你展师兄好。”
乐况杰脸色煞白,嗫懦道:“可是师父,此事非同小可!聂师兄武功十分高强,以徒儿……徒儿的修为尚浅……展师兄如若知晓……我……我……”
苏箴的声音渐渐冰冷:“怎么小杰,你怕了?你偷习本门秘传武功之际,倒是胆子大得很哪!为师还真以为你有那么几分英雄胆呢!”
乐况杰哑口无言。他自幼跟在苏箴身边,深知他的脾性,横竖是面子第一。这种暗昧事情既然出口就没有收回头的余地,倘若自己一口回绝,恐怕下一刻……此地偏僻,亦没有宗梧、展昭在旁,若师父即时出手,自己必死无疑!
——事后师父与别人怎样去说,还不是都在他自己一张嘴里翻腾……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人生在世,怎么都要赌上个一把两把的。他聂风算个什么,不也是抱牢了展昭这条粗腿,才有今日……
——要成就非常之名,又何必拘泥手段过程!
想到这里,乐况杰胸中涨起一股强横之气,抬首抱拳朗声道:“师父既然吩咐,徒儿自当遵命!徒儿即使拼得性命不要,也定为我六剑盟除掉姓聂的败类!”
“好!”苏箴再度发出一阵畅笑!
他在幽暗的深处笑道:“只是,此事须得机密!小杰你只懂得崆峒剑法,若被人看出破绽,总是不美。你过来,为师再传你几式应变招数,以利运用。”
乐况杰毫不犹豫,便站起向召唤他的那人走去。
是的!这少年已决意豁出去!
他要成名,他要成功!他必须过了眼前这关……哪怕那不是一片幽暗密林,是阿鼻地狱,他也情愿去闯上一闯。
无论前路,要踏着什么人的尸骨……
※ ※ ※
浓云自茫茫四方奔涌而来,缓缓遮蔽了半天烈阳。
仿佛预示着人间即将爆发的一场变乱,已无可避免。
“撑梨都看见了,撑梨不高兴。”穆尔达站在横亘山涧的木桥上,仰首望着天空,喃喃道。
“大人!大人是地上的巴忒儿(蒙语:英雄),撑梨之怒与您无关!” 锁豁孙长老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穆尔达摇了摇头转身,将双手在锁豁孙的肩上按了一按,松手轻轻吁出了一口气:“地上的人,永远不懂得撑梨的怒。必勒只兀儿死了……我想不到他也会死在异乡。没有赤那每(蒙语:狼群)送他上天,他的灵魂要怎么安息呢?——合卜阑、必勒只兀儿已死,我立的四长老如今只剩下你和速敦……即使回到草原,我也无颜去面见他们两部的孤儿寡母……连阿娜儿也死了,难道撑梨真的不再保佑我了么?”
锁豁孙躬身道:“大人节哀,如今我们虽然小有损失,其实一切仍在主公的计划中,毫无讹错!主公要我们调的人马都聚齐了,五百精英,一个不少。我们黑汗五部余下的一千五百少壮都在神宫内待命。大人,您是草原第一猛士,青可汗亲立的黑汗大人!青可汗的大业成功在望,您可不要在此时心生犹豫!”
穆尔达点点头,目中再度燃烧起梦想的热望,那如猛兽般凶悍的光芒:“是的,他是青之可汗【注】,他不会错!你们,听命行事。”
但即刻回答他的,竟不是锁豁孙,而是另一个清朗的声音——
“啧啧啧——果然没错,你们在此!”
这一声惊得穆尔达与锁豁孙一齐回头,几乎是扭头的同个瞬间,一色绝无仅有的“白”便狠狠撞进了他们的双眼!
那白色,白得纯粹,白得夺目!——白得如雪,而又非雪!
雪花纵有这样的白,亦无如此的热度!
那白色仿佛随时便要燃尽一样,如火般热烈,就这样乍然坠在红尘,与半天涌动的密云,与席地呼啸的急风,与这阴暗的林丛,以及这诡变迭生的山庄,尽皆格格不入!
那白色是一个着白衣的年轻人,远远地躺在一根松枝上,腰际垂下一排同样白色的流苏,每一根的末梢都缀着枚小金珠儿,瞧去是细细一缕的金光,闪烁生辉。
那年轻人泛滥着一脸毫不掩饰的笑容,笑得直教一个风流可爱。
锁豁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啊!白玉堂!啊!!白玉堂!!——啊呀!你!——你怎么进来的!?”
那年轻人在树枝上舒舒服服翻了一个身转向他们,左手撑着面颊,右手一指天空,眨眨眼睛笑道:“撑梨之下,哪有松昆罗飞不到的地方?”
穆尔达用兽性的眼死死瞪着那团白色,目光凶得似能噬人。他咬牙道:“小东西,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那白得耀人眼目的年轻人直视着草原第一猛士,不闪不惧。他笑得暖意洋洋,犹如春风萦绕:“不错!穆大狗熊,今次我就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
“我上门来要你的命!”
他的声音本是一派的悠然,吐到这句却陡然一狠!这狠辣的声音,恰似一把无形之刀,划开急啸的烈风,劈向穆尔达……
不——无形之刀,又怎会有如此灿烂的光芒?
那光芒浑然无际,灿烂至极、锐烈至极——刹那便将一切遮挡之物撕为寸碎,爆散空中!
光芒破空,映照在穆尔达和锁豁孙惨白的脸上。
那正是一道刀光!是“天涯”特有的刀光!
天涯已出鞘。
狂刀无回,这带着白玉堂满腔愤恨的一式狂刀——已向着穆尔达迎头劈落!
他,誓要将这仇人劈为两段!
而曾经身为草原第一猛士的穆尔达,究竟能抵挡这意在必杀的一刀?还是……
在劫难逃?
【注】:“青” 即长生天“撑梨”的另种音译。
三、堕天(1)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三、堕天(1)
命运是什么?
——不能知。
一个人能明了的,也仅是自己永远不能确知自己的下一个刹那。
很多人相信,人生所以各不相同,只因命中注定了不同。
于是悲者悲,喜者喜,各顺各运,各归各命。
然而总有狂心不死者,不甘注定的人生,誓与天争,不惧世事霜寒,不惜一路浴血,只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们要——“逆天改命”!
人生百年,白云苍狗,岁月中不断有这样的人,高举双手,向天一呼……
而无垠长天始终沉默,始终未答。
它沉默了无数的岁月,将来的岁月,它亦将沉默到底。
或许,人的愚蠢和痴狂,早已脱出它的意料,使它无法作答。
——全然不能探知之事,又将如何逆转,如何更改?
※ ※ ※
这一刹那,穆尔达已知自己下一刹的命运。
他很清楚,自己——
在劫难逃!
天涯刀光临面,白玉堂这恨极的一劈快得不可思议!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刀锋,而是他如狂澜扑下的锐烈刀气!
锋芒未至,其意先行!
“在劫难逃”这一式刀法,原就是以“必杀”为目的。刀锋虽是唯一,刀气却如网制敌。锐风百折千回,犹似百千无形之刃,气随意动,不输于宝刀锋芒,亦使着刃者皮开肉绽!
刀气激荡,平静的溪水再难平静,惊响如沸!惨遭池鱼之殃的锁豁孙长老亦发出了痛苦的嘶嚎!
穆尔达错过了最佳的闪避时机,已彻底受制于百劫刀网,自然无法妄动,唯有等死……
——死!死!死!
死亡还没有真正降临,那猛汉却已感觉到它森寒漆黑的触手,正随着那灿烂无匹的刀光抚上自己的脸颊……呼吸也急促起来,心脏被恐惧的大手扼住,几乎要挤出咽喉。
——难道这样便死?
心中泛起难以名状的苦涩……只觉视线也被那光芒耀得模糊,脑中忽黑忽白,只余一个声音,随着骤然冰寒的风,从记忆中遥远的草原吹来,悠悠地回响——
“青史皆是人写就……”
※ ※ ※
八月,北方草原的风已开始寒冷,挟着冰雪将至的讯息,回旋在旷阔的大地。
“青史皆是人写就,故所谓成王英明,败寇暴戾,不过教化之需,都非当日真实。”那人一袭青袍,静静站在冷风和稀薄的阳光下。银色的腰带反射出炫目的光晕,将他周身笼在其中,若离若即。
他牵着两匹马,远远跟在那人身后。他不敢靠近,不是惧怕那人的力量,而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粗鄙狂暴,难与那神光般的灿烂相容。他自惭形秽,就像一头顿悟撑梨威严的恶兽,忽然温驯犹如羔羊,安静地伏首。
“自古君王霸者,无不爱这大好江山。江山能带来权力,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人唇角有一抹笑,笑容优雅却冰寒莫测,像冬日铅色的天空。
“可汗已是王者,这草原之上,哪里不是您的疆土?”他谦恭地说。
“草原?呵,穆尔达啊,你确实是草原的第一猛士……可是你知道么,草原只是神州微不足道的一角,而天下并非只有这一片神州!”那人冷冷地笑道。
他从出生起,就不曾走出过这片草原。他真的以为世界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