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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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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碍于颜面,逐客令说不出口。三日后陆冲鹏也去祠堂,顺便看他,杨度就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私下抱怨,一来别人丢下事情不做,他却不能不代为兼管,因而越来越忙,越来越累;二则鸦片烟榻经常有人捷足先登,害得他烟瘾难熬,十分苦恼。
  到底是靠六十岁的人了,何况他又有多年的老肺病、胃病在身,特别卖了这一次气力,回到上海,杨度便旧疾复发。九月初,这一位杜月笙的好朋友,溘逝沪渎。
  英国巡捕骑马开道
  中华民国二十年六月十日,杜月笙开祠堂,六月九日先行奉主入祠式,天一亮,法租界华格臬路杜公馆附近,早已车水马龙,拥挤不堪。仪仗、旗帜、台阁、伞牌,中西乐队、护送的军警、商团、学生、童子军、陪送的名流、贵客、踵贺的佳宾、亲友,再加上围观的市民,将华格臬路,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彩色斑烂的旗伞仪仗,成千上百的匾额楹联,预先排好次序,摆在马路两边,从华格臬路排起,布满了李梅路、恺自迩路等三五条街道。
  九点钟一敲,奉主入祠的行列,准时出发。这一个多姿多采,盛况空前的仪仗队伍,经上海报纸记者当时的估计,人数五千余,连绵两英里,从华格臬路走到金利源码头,足足走了两个半钟点。
  那一天,像是全上海人都在办这场喜事,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华、英、法三界居民万人空巷,倾城而出,仪仗所经过的街道,两旁摩肩接踵,层层迭迭,排好两道蜿蜒曲折,连绵不尽的人墙。人墙后面的店铺檐前,楼头洋台,更是观众或则早先预定,或则临时轧进的包厢和池座。驻足观众,有从上海四郊,苏钖京杭等外埠,特地跑来轧这一场闹猛。
  杜月笙的总神主入祠,那个漪欤盛哉,叹为观止的行列,仪陈之盛,包罗之广,在内忧外患,持续百年,分崩离析,方竟一统的当时中国老百姓看来,诚然是今古奇观,令人拍案叫绝,由此也可见祠堂主人苗头之大,交游之广,不但上海,抑且在全国不作第二人想。─—
  仪仗的第一部份,首先是骑着阿剌伯骏马的英国巡捕,─—碧眼黄发英国人,排齐马队,充任开路先锋,他们的职司,是为一面硕大无朋,光明灿烂的中华民国国旗作前驱。国旗后面,一连串三五十杆杜字大旗,都是各界人士送的,彩璀璨,迎风─—招展不起来,因为那些杜字旗太大了,每一面都得一二十名壮汉三五个人撑扶旗杆,两三个人掌住旗角,七八个人护定左右,再由一位头目跑前跑后,高声指挥,催促快走,声声的在喊加油!
  自行车在当时还算是很新鲜的,是日,法租界巡捕房里的安南巡捕,近百辆自行车全部出动,四辆一排,由头戴笠帽,打好绑腿,束皮腰带,全部武装的安南巡捕推着,徐徐行进。为了那一面中国国旗,杜月笙叫英国人开道,法国人人雇用的安南兵,骑脚踏车保护如仪
  安南巡捕之后是中国巡捕,戴钢盔,着长靴,挺胸迭肚的步行,黄金荣办的金荣小学学生,穿海军式的中国童子军制服,敲起洋鼓,扛着齐眉棍,负责护送钱业公会合送的旗伞牌亭。
  法租界破题儿第一遭,打破了中法不平等条约的规定,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军乐队和一排荷枪实弹的步兵在前,中央陆军第五师(顾视同部)的乐队,一连步兵在后,拱卫三面八人杠抬的大匾。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颁的「孝思不匮」,淞沪卫戍司令熊式辉赠的「慎终追远」,军法总监何键赠的「辉光照国」。法租界的子民,一生一不曾见过这种庄严肃穆的场面,自家的国旗,自家的军队,自家的领袖颁匾在法租界的地面上走,拍手欢呼者有之,热泪盈眶者亦有之。
  第二部份是公安局军乐队,保安队员,铁华学校的童子军护送淞沪警备司令部张春甫副司令、上海市长张羣、外交部长王正廷所赠的匾额,以及新江、天新、宁绍等轮船公司所赠的伞亭。第三部份是吴淞要塞司令部的军队,静安小学童子军,护送监察院长于右任、司法院长王宠惠等赠匾。
  第四部份最引人注目,堪称军阀专号,它由陆军第五师军乐队开道,闸北和南市保卫团、宁波旅沪小学童子军,一同护送北洋政府的两位总统:徐世昌、曹锟,一位执政:段祺瑞两位大帅:吴佩孚、张宗昌,一位少帅:张学良,甚至还有一位前清提督李准送的匾。十多年来连年征战,搞得民穷财尽,外侮日亟的北洋军阀直(曹、吴)、皖(段)、奉(张学长)、直鲁(张宗昌)各派各系的首脑人物都到齐了,曾经有人说笑话:幸亏当时徐世昌遯居青岛,曹锟退隐天津,吴佩孚流浪成都,正待西走陕甘,张学良输诚中央,正在领军剿赤,张宗昌也在闲居天津大推其牌九,否则的话,这一帮人全来吃杜月笙的祠堂酒,说不定一语不合会再打起来哩。
  中央各院部长首长,各省主席,以及党国要人,法国官员的匾额,一概集中在第五部份,由江湾救济会的西乐队前导。第六部份是各国团体、学校、公会、私人赠送的旗伞花篮,而由当时最负盛誉的海军司令部军乐队担任开路先锋
  主席颁匾黾勉备至
  国民政府蒋主席在六月八日下午,又派李副官颁来一方祝辞匾额,并且指派国民政府参军,中央委员杨虎代表道贺、宣读祝词。
  这一块使杜月笙倍增荣宠的匾额,杜月笙为它特备一座匾亭,排在杜祠神主轿亭之前。蒋主席在这篇祝词里,对杜月笙颇致勉励;词曰:
  「诗咏祀事,典备蒸尝,水源木本,礼意綦详。  敬宗收族,德在无忘,激彼秕秉,俗兹彛常。  元凯之家,清芬世守,孝孙有庆,服先食旧。  任侠好义,声驰遐迩,济众博施,号为杜母。  肯堂肯构,实大其宗,爰建新祠,轮奂有容。  簋簠旣饬,锵济攸从,式瞻枚实,介福弥隆。」
  护卫神主轿亭的仪队,不知是谁的主意,出了败笔。用心是为了壮观好看,却不该用上宫廷銮仪,命人扮些金甲武士,拿起古色古香的刀矛剑戟,然后,便是杜月笙本人,一顶礼帽、长袍马褂,带领他的几个儿子,手扶轿杠,满脸笑容,一路和欢呼观众打着招呼缓缓行进。在他的后面,又有高冠峨服,衣香鬓影,那是杜氏亲友门人,排起好长的队伍,在伴他送主入祠。
  十一点半,这个两英里长的仪仗队,经过了华格臬路、李梅路、恺自迩路、公馆马路、老北门大街、小东门大街,而在爆竹喧天,欢声如雷中,抵达了金利源码头。
  金利源码头更是万头攒动,人如潮涌,一大早就有人守好在码头附近看热闹,此刻加上仪仗大队,以及跟随而来的人群,把码头一带挤得毫无空隙。
  码头上搭好的几座迎宾牌楼,南市保卫团,派了一队团员在场照料,事实上杜公馆派出来管事的人更多,码头外面,黄浦江干,井然有序的排好一百多艘渡船,渡船有轮只,也有拖驳和舢板,尤有杜公馆自备的月宝、欢迎两艘游艇。凡此专用的渡江船上,桅顶一律挑起一面红底白字的「杜」字小旗。这座黄浦江滨的金利源码头,也是第一次出现这么盛大浩荡的船队。
  仪仗循序前进,一路不停,因为接运的渡船,早已按照精密计划,排好了顺序,一船装满,紧接上来,于是大小船只,首尾相衔,满载立刻启碇;军乐队,匾额伞亭,中西军警,童子军们,有条不紊的上了船去。最后的两艘大轮,一艘专供女宾乘坐,一艘载的是杜公馆上下人等,护定那座神主轿亭。
  由金利源码头到高桥码头,船队行驶,历时一小时许,江上,军乐队像在比赛,此唱彼和的奏起乐来,急管繁弦,鼓乐齐鸣,悠扬乐声,趁着江上轻风,清越悦耳,声闻十里。童子军们手舞足蹈,欢欣愉悦,他们随着乐声,引吭高歌,引得两岸居民,争前恐后的跑到江干眺望,又构成了黄浦江上前所未有的欢乐热烈景象,使耳闻目覩的人,时至今日记忆犹新。
  一到高桥码头,许多男女来宾,不禁为眼前的一片崭新气象,惊了一惊,毕竟钱可通神,而杜月笙的朋友帮他办事,格外认眞。高桥码头不但布置得整齐清洁,焕然一新,而且还移来葱茏的树木,沿途装置了无数盏煤油路灯,道路平坦,一尘不染,乡下人一个个笑逐颜开穿着全新的衣衫。─—从高桥码头到杜氏家祠,旅程还有八里之遥,而沿途所见,莫不皆然,光从这一点看,卽可想见杜月笙花费多少铜钿?
  老娘舅朱扬声,一别二十余年,此刻头发颁白,一目已眇,率领大队亲眷,齐来码头迎接,却是人多嘈杂,又忙又乱,舅甥两个不曾说到几句话,杜月笙卽已被拥上汽车,带着他的长子维藩,恭捧神主,驰向新祠。
  仪仗一船一船的靠岸,步上码头,循序向杜氏家祠继续前进,这八里路,路畔又是两条长龙,麕集着从四乡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吴佩孚送的那块「武库世家」匾额特别的大,匾大、字更大,远远的望去,一览无余,乡下人见了,拍掌大笑,惊喜的叫道:
  「吴佩孚!吴佩孚!」
  最早一部纪录像
  临到宾客下船,码头旁边早已备就的车队,开始出动。杜公馆一共备下十五辆奥司汀汽车,和一百五十辆人力车,有这么多车子,却是客人更多,仍嫌不够。上海的人力车夫,看准高桥有三天好生意,纷纷把自己的车子用船运来。杜公馆立刻派人跟他们约定,必须在杜公馆所备的车子不敷载客以后,方准依序拉客,同时规定每拉一趟,车资六角。由杜公馆发送宾客乘车券,拉到杜氏家祠,客人不必付钱,将乘车券交给车夫,让他们自去账房间凭券支领。
  上海黄包车夫,都是顾竹轩顾四老板的徒子徒孙,四老板见了杜先生,打恭作揖,客气得很,所以这般车夫们,焉有不听招呼的道理?因此码头上虽然车多人更多,却是秩序井然,一丝不乱。祇不过,有些客人际兹百年鸡得一见的盛会,一心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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