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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笑了笑说:
「我请他来的原因,在信上是不便讲的。」
我可以在信上不写,但是我却不能不知道,」刘航琛敛容正色的说:
「因为杜月笙是一个最重义气的朋友,我写一封不请事由就请他来的信给他,我就必须为他这一次行程所发生的任何事情负起责任。」
说得孔祥熙笑了起来,他说:
「你一定要先晓得,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祇是不必写在信上罢了,中央迁川以后厉行戒烟,偏偏又查获了一批已经完过税的烟土,中央的意思应予销毁,可是四川老百姓反对,他们说这批烟土既然完过了税,应该是合法的,因而使这一件事的处理,左右两难。那天顾嘉棠陪你来见我,我见到了他,忽然想起,老杜虽然洗手已久,然而老关系可能还有,何不请他来一趟,当面商量商量。」
刘航琛一心只为杜月笙想,他更进一步的问
「照庸公的构想,将来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做法呢?」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什么构想,」孔祥熙坦然的答道:「不过,原则上我希望再制为麻醉药品,同时,为了避免滋生流弊,发生倒流现象,必须严格规定,绝对要销到外洋去。」
刘航琛一想,杜月笙在香港,收入全无而开销奇大长此以往,终非久远之计,他应该为自已做点生意,存土改制麻醉药品,销往外洋,政府可以增加外汇,支持抗战,老百姓也得能收回成本,不至全部损失,杜月笙呢,皇帝不差饿兵,他再耿介,俗话说得好:「水过田也肥」,多少捞到点好处,对他目前的财务,自是不无「大」补。他私心很佩服孔祥熙这种公私兼顾,兼且挑挑杜月笙的用心,于是,当时立刻欣然应允,回去写信,请杜月笙尽快回一趟重庆。
回到家里,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杜月笙现在是振济委员会的常委、交通银行常务董事,又是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他有职务在身,便具官常,由他亲自出面,只怕不大妥当。因此,他写信之前,跟顾嘉党先不说明缘由,只是请他多留几天,等杜月笙到了,接洽好事情,然后一道回香港。
杜月笙初抵山城,亲眼看到敌机肆虐,滥行轰炸,而大后方的军民,同仇敌忾,不屈不挠,早上家屋被炸毁了,下年便动员一家大小,空手赤拳,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种种精神意志的表现,使他不仅感动,而且振奋。另一方面,山城是长期抗战的司令台,中华民国的精神堡垒,长官多、朋友多、学生子更多,朝野人士,所给予盛大热烈而隆重的欢迎,更让他欢欣鼓舞,欣幸万分。
杜月笙这三个字,实在是太响亮了,不晓得有许多人希望瞻仰他的风采,不晓得有多少人渴求获得和他接席恳谈的机会。杜月笙抵渝之后,下榻于交通银行楼上的招待所,由他的学生陆京士、于松乔、唐承宗,每天轮流抽出余暇,随侍在侧,照料一切,却是动员了那么许多干员,依旧人人忙得喘不过气来。
杜月笙到重庆的清息传出,吴开先便赶往会晤,两个人一见面,杜月笙寒暄过后,便提出他甚为关切的问题,他问吴开先:
「中央统一指挥上海各方面的意见,你提出了没有呀?」
「我已经向中央和有关方面分别的提过,」吴开先答道:
「不过,直到今天还没有听说下文。」
「那么,」杜月笙再问:「你自己的事呢,究竟还要不要到上海去?」
「要去的,我预定在十天之内动身。」
「你不妨等一等,」杜月笙想过了方道:
「我既然到重庆来了,这件事不妨由我直接去说,过两天你和我一道回香港,等统一工作的办法决定了之后,你再动身到上海还不迟」
吴开先答应了,他在重庆多留几天,坐候佳音,果然,不久中央便决定在上海组织工作统一委员会,并且连人事命令俱已发表。「上海工作统一委员会」设常务委员五人:戴金、俞鸿钧、蒋伯诚、杜月笙、吴开先、委员则有钱新之、潘公展、陆京士、冯有真、吴任沧、童行白等。常务委员吴开先兼书记长。
准备回香港了,杜月笙和吴开先一齐到戴笠的公馆商定初步的工作原则和计划,戴笠的意思,趁杜月笙、钱新之两位在重,何不就便举行第一次常务委员会议。
统一工作控制上海
于是杜月笙又在重庆多住了两天,等开完常务委员会议,并且获致了一个初步「统一方案,──中央各机关留沪各单位,虽仍分由主管机关负责指挥,但各该单位在沪实责人每月必须举行会报一次,相互商洽,并随时交换交换情报;一切有关整个问题,均应提会讨论,在沪各单位除一体出席外,尤须接受指示负责召集。
吴开先觉得已经很满意了,欣欣然的和杜月笙、钱新之飞赴香港,这一次因为两人相聚的时日较多,杜月笙跟吴开先谈了不少次,对于他二度入沪,设计安排,比头一回尤为周详缜密,杜月笙不吝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咛吴开先说:「你这一次去上海,一定要事事重头来起,但凡上次你所住过的地方,所用过的关系,这一次除非万不得已,你就再也不要去接触联络,免得给敌伪方面轻易的找到了旧线索。」
吴开先唯唯应诺,却是他又提起了通讯联络这个大问题,他说:
「工作统一委员会的五位常务委员,杜先生在香港,戴先生和俞先生在重,蒋倡诚先生和我在上海,五个人分了三处地方,将来在必须切取联络的时候,可能会感到不便。
杜月笙想了想,慨然答道:
「要解决这个困难,唯一的办法是建立一个沪港、渝三角无线电通讯网。现在上海和重庆之间的秘密电台已经设好,重庆跟香港也不生问题,所缺的就只有上海和香港两处地方的通讯联络了。开兄,你放心,我自会设法在香港另设一个专用秘密电台」
吴开先行前,杜月笙又关照他说:
「最近我想起来,工作统一大有好处,但是也有危险,不可不防。你们在上海的人,一个月开一次会开会的地点和时间,以及负责通知联络的,一定要十分机密妥当,依我看来,这些事情,你最好交给万墨林办,你不要自己为这些琐碎小事操心,万墨林那边我们会关照他特别谨慎,不要一个弄不好,被敌伪特务把你们这些首脑份子一网打尽了,那才叫糟糕。」
后来,吴开先到了上海,他依照杜月笙的办法,把通知开会以及会议时间地点的安排一概委訑万墨林。上海工作统一委员会通常一个月还不止开一次因此,万墨林便只有把他所能够找得到的稳妥地点,逐一轮流使用,华格臬路接连开过了几次会,旋不久便引起敌伪的注意,在杜公馆四周密布傎骑,他们把华格臬路杜公馆视作「神秘房屋」。万墨林不敢再用,又打开了辣斐德路姚氏夫人的十八层楼,不久又嫌公寓人杂耳目也多,再改到南阳桥金廷荪、和江一平、朱文德、虞如品、俞林筠和赵培鑫等的家里,作为秘密会议场所。
统一委员会在上海做了无其数的工作,其中成就最大的,厥为竭力劝导金融工商巨子,智识青年以及大后方最感缺乏的专业工人,纷纷的离沪赴港,转往后方,充实抗战的力量。至于那些无法离开上海的,他们也能秉其良心,坚定「抗战必胜,建国必成」的信念,断然拒绝与敌伪合作,因而使上海沦陷区的金融工商,竟能配合中央政府的各项政策,日方逼迫汪伪政府争取上海金融工商界的支持,但是汔精卫之死,以至抗战胜利,汪伪政府威胁利诱,千方百计,始终拉不到一个上海金融工商界的知名之士。反过来看时,当民国三十年重庆发行美金胜利公债,上海银行钱庄两业,工商机构,甚至平民百姓,例能在杜月笙和统一委员会的号召之下,争先恐后,踊跃输将,募得了相当巨大的一笔数对。
吴开先将此一战场所获致的重大胜利,归功于两个人。其一是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的孔祥熙,孔祥熙和沪上金融工商巨子素有渊源,他实施废两改元、法币政策的成功,使得民国二十二年以至抗战之前那一段时期,全国工商经济在破产的边缘,起死回生般出现了崭新的局面。孔氏财政政策的成功,挽救了上海的工商金融业者,尚且使他们陆续建立了新的事业,这许多大亨饮水思源,对此祥熙极有好感,而且衷心敬服。吴开先为上海统一委员会的工作经常往返于沪渝之间,每一次他上海,此祥熙必定托他带十几封信,分致那些滞留上海的大亨们,谆谆鼓励,殷切慰问,最勖勉他们坚定立场,不跟敌伪往来,并且许以抗战胜利以后,中央必定一体保护,这些信情词恳切,使陷区金融工商业者和中央的关系,从未中断。
孔祥熙每次写好了私函,杜月笙便以友谊身份,不时利用他的秘密电台,向上海大亨们再三致意,请他们一应事宜,悉遵孔院长的指示办理,至于如何才能与中央的财金政策配合?杜月笙老实不客气,他常常有「详为陈明」的电报拍到上海。所以吴开先强调的说:杜月笙是此一战争的第二位大功臣。
一系列的战时工业,在西南大后方次第建立,这是长期抗战生产战线最重要的一环关系抗战前途至为重大,此一任重道远的工作由资源委员会执行。资源委员会在大后方设立了很多工厂,当时我国所有的海岸线全被日军封锁,因此机器厂房尽可七拼八凑,唯有熟手的专业工人着实难求,当时有人提出:要找熟手专业工人,唯一的路道是到上海挖。中央将此一任务交给统一工作委员会杜月笙立电上海吴开先,自己则尽力协助,并且交代了他该去找谁找谁。吴开先很顺利的寻到上海总工会地下负责人周学湘。周学湘是上海工运的老前辈,跟陆京士、朱学范等人在劳工界的地位相伯仲,周学湘在二十七年秋天由浙东回上海,业已组成半秘密性质的「工人协力会」,集合爱国工人,共为抗战效力。当吴开先找到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