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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建阳到笫三战区顾祝同司令长官的总部,一日可到,第二天一早,梅乐斯有事必需留在建阳,其余人等或则另有任务,或则需要多事休息,打前站的一总只有二十多人,再加上护卫官兵,分乘卡车一辆和小轿车一部,通过闽赣边境
边境山势威猛,林木森森,以盛产名茶闻名天下的武夷山,便在边界横亘。武夷海拔一千一百五十五公尺,山麓有分水关,一关中分两省。再下坡到清溪傍流的车盘村,村中只有十几户人家,一间食店,湫隘狭窄,原是预定中午打尖的地方,可是等到杜月笙、戴笠所坐的小轿车抵达后,店里早已灶冷甑空,不要说是菜肴,连米饭都一粒不存。这时,方知道卡车轿车这一路驶来,忽而超前,忽而落后,将抵车盘时恰巧卡车走在前头,卡车上的人进了店里,竟将荒村野藿一扫而光,杜月笙和戴笠无可奈何,祇好相视苦笑,忍住腹中雷鸣,继续登程。
虽然饥肠辘辘的饿了大半天,可是一到铅山,便获补偿,笫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补给司令戴戟,闻说杜月笙、戴笠到了,一致热烈欢迎,旧雨新知。战地把晤,大家都觉得兴奋不已。铅山城小,司令长官的总部设在乡间,垩墙砖屋,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凭添几许静趣,杜月笙进入总部时赞不绝口,他说:
「谁也料不到,这里竟是叱咤风云,指挥百万貔貅的顾长官总部。」
当夜,顾祝同盛大欢宴远来嘉宾,穷乡僻壤,居然做出美味可口的西餐,顾长官总部所拥有的房屋,找不到一间够大的宴客之所,于是巧为安排,别出心裁,便在田畴左近,浓荫深处,将就地势,摆下了大小不一的桌子,开始了欢迎盛宴。最中间的一桌主人是顾祝同夫妇,和他们的女公子,客人则为杜月笙、戴笠、陆京士与曹沛滋。
七月中旬,气候燠热,杜月笙和戴笠长程跋涉而来,中午又无法就食,饿了半天。当他们抵达铅山,被邀入席以后,不但菜肴精美,可供大嚼,主人待客殷勤,频频祝饮,尤其时当日落黄昏,夕阳衔山,禾香随清风徐来,呼吸田野间新鲜清甜的空气,那一阵子舒适欢畅的感觉,使数千里的旅途劳顿一扫而空,难怪往后杜月笙对顾长官请的那一餐,一直念念不忘,他说那一顿饭真是吃得别开生面,痡快无比!
遥遥发动两路人马
由于杜月笙这一次东南行的任务,与军事方面密切相关,他的工作范围和发号施令之地,也都在笫三战区的辖区之内。杜月笙有许多问题,必须先跟顾祝同有所商议,因此他在铅山一住三天,而三天之中便有两个夜晚,他都屏退左右和顾司令长官娓娓长谈。杜月笙虚心诚恳的向顾祝同讨教,他们从世界大局谈到东南一带日趋复杂的情势。美军在太平洋的反攻推展顺利,不可一世的日本海空军业已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自民国三十三年十一月廿四日美机首度轰炸东京,到三十四年七月初旬为止,持续不断的轰炸日本本土将近八个月,已使日本工业生产全部瘫痪,各地完全陷于混乱状态。就在杜月笙由长汀赴铅山的途中,七月九日起美机又展开了大编队出击,十日那天出动的轰炸机达一千一百四十余架与此同时,日本木土和中国大陆、南洋各地的联络全部切断,在短暂时期内决无恢复的可能。顾祝同向杜月笙断言日本的全面惨败已成定局,使杜月笙深信胜利在望,心情益更振奋鼓舞,他向顾长官再三致谢,在铅山三日使他尽卸旅途劳顿,喘疾也霍然而愈。杜月笙的随行人员见他每天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纷纷的在说最近几年来,从不曾见过他气色这么好法。
但是私底下同顾嘉棠、叶焯山两位老弟兄计议此行重大任务,杜月笙业于半年以前通济公司淳安接运棉纱,所发生的那许多意外波折,惊险遭遇,内心犹仍杌陧不安。自民国二十六年底他潜离上海,避难香港,他远离上海历时已近八年,八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尤其东南迭经战乱,世事沧桑,环境变化,大有人事已改,面目全非之概。忠义救国军成立之初,从总司令以次各级干部不是他的把兄弟,老朋友,多半也是他的门人学生,而其中若干单位,几乎完全是以杜月笙的甚本群众为班底。但是八年之中鲜有联系,只怕其中有若干新人连杜月笙系何许人也都弄不清楚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言话一句」的程度多少会打折扣,关系深浅自家也摸不清楚,如何相处便成了很大的问题。再则上海方面,长江后浪推前浪,市面新人换旧人,当年控制一切的一般老弟兄走的走,死的死,又剩得了几个能为他纠合群众,发挥力量?凡此在在都使他迟疑彷徨,近乡情怯。杜月笙决心使这次任务圆满达成,让他有大献身手,重振声威的机会,必须如此始能在胜利后的黄浦滩站得住脚,施展得开抱负,他深知东南行这一仗对于他个人以及杜门中人的重要,尤且胜过盟军与国家,因为盟军与国家之获胜已是指顾间事,而他重回上海再做人上之人的一仗,成功失败端在斯役如何表现。顾嘉棠、叶焯山说月笙哥你用不着操这许多心,上海人终归少不了你月笙哥的。杜月笙摇头苦笑,喟然答道:
「依我看来,事体未必乐观,我现在最耽忧的就是大家都力不从心,把握不住目前的局面了。」
杜月笙在铅山停留三天,戴笠和梅乐斯等则已先两日到了上饶,他们在上饶、玉山一带公干,等候柱月笙一行前来会合。七月十五日戴,杜、梅一同抵达淳安,住进戴笠在淳安的总部─西庙。
西庙庙貌庄严,殿宇重重,座落市郊,清静幽深,庭园也相当的大,杂植花木,小有经营,抗战后成为忠义救国军的总部,军统局淳安站的办公厅亦设于此。戴笠、梅乐斯每到淳安,办公食住都在西庙,杜月笙初抵淳安亦以西庙为庽,不过当日陆京士、曹沛滋一行也同时到达。巍巍西庙居然宣告客满,陆京士、曹沛滋等虽然仍以西庙为联络治公之处,他们的住处则暂借遂安东门天主堂。
到西庙住定下来,杜月笙立卽开始和上海方面切取联系,他决定策应盟军反攻,登陆东南的大举,先就可能范围之内,布置两路人马。当年大小八股党的弟兄,在上海宝刀未老,仍能掌握相当势力的,还有杨顺铨、马祥生、朱景芳等人。杜月笙请他们团结现有的各路人马,并且就已有的基础,赶紧扩充,务期于最短时间之内,把上海清帮弟兄,统统归于大纛之下,一旦盟军登陆,或者国军反攻,只要战事接近上海,清帮弟兄便立刻分头出动,在黄浦滩上进行破坏敌军工作,或者扰乱秩序,制造恐怖紧张气氛。他的计划是一面造成敌军死伤损害,一面使上海敌军首尾不能兼顾,唯恐后方重镇有失,因而无法抽调上海的防卫兵力。起这一层牵制作用,登陆盟军或反攻国军所面临的压力自将大为减轻。
第二路人马,他要调用敌伪政权所编练的伪军,有两名伪军部队长是杜月笙当年的手下,一个是马柏生,一个是徐朴诚,他有把握使这两位弃暗投明,趁机立功,接受他的调度。杜月笙先派人去秘密联络,果然马、徐二人都竭诚表示,愿意接受杜月笙的指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次联络的顺利告成,使杜月笙颇为兴奋,他将此一好消息告诉了戴笠,并且请教戴笠这两支伪军应该派什么用场。戴笠听后也是十分欢喜,他请杜月笙指示马柏生和徐朴诚,赶紧和上海附近的地下部队建立关系,互通声息,而在登陆反攻来临之时,便由两支伪军配合黄浦滩上的民众力量,掩护地下部队批亢捣虚,向上海附近的日军发动攻势。倘能如此,上海敌军即将陷于腹背受敌,两面作战的困境。对于反攻军事,必有重大裨益。
杜戴聊天抱负略见
将这两支人马分拨已定,杜月笙利用戴笠淳安总部的无线电台,和上海徐采丞主持的地下电台通报,每天一次,他仍藉由徐采丞这条路线,遥遥指挥上海方面工作之推进,当时他彷佛有一种预感,觉得大举在即,事不宜迟,所以他对马祥生、杨顺铨、徐朴诚、马柏生诸人钉得很紧,他要徐采丞代为催促,并且转报各方面逐日组织联络的情形。译电拟稿的工作,胡叙五一个人忙不过来,杜月笙便命学生子朱品三在主持总务、交际、接待访客等事项之外,再腾出时闲来从旁协助。
当时正值炎夏,可是淳安的气侯,多半午间闷热,早晚却很凉爽,比较四川盆地,山城重庆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溽暑难耐,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着实舒适多多。西庙清幽宁静,亦城亦廓,空气尤其清新,使得杜月笙的气喘毛病,大大的为之减轻。毛病不发,体力转强,精神也颇为振作,杜月笙虽然常日忙碌紧涨,心情则始终相当愉快。
另一方面,陆京士、曹沛滋一行秘密接运上海工人,到雄村接受战鬪训练的工作,需要杜月笙指导协助之处颇多,因此,当七月二十五日,陆曹领导的此一部门工作人员,一同北上安徽屯溪雄村,假当地的一座曹家祠堂,筹备成立训练班。在筹备时期,陆京士和曹沛滋仍然不时仆仆风麈于屯─淳道上,向杜月笙或戴笠面请教益,要求支持。杜月笙对训练班派人潜入上海,征集爱国工友,也曾在掩护、交通、联络等方面尽力指点协助。陆、曹等人来到淳安,倘若戴笠不在,军统方面诸多事宜,他更或则传话,或则代作决定,在这一段时期,杜月笙和戴笠并肩作战,协力同心,比往先更见亲密,一时颇有杜戴一体全无畛域之概。
杜月笙自迁入西庙,一住四十五天,他推辞外间一切的应酬交际,而一心一意指挥上海方面的地下组织,密谋策应盟军。戴笠和梅乐斯则每每清晨大早便不见踪影,要到晚餐时分,方始疲累不堪的归来,杜月笙知道他们二位,是因为北起安微屯溪,南抵福建长汀,中美情报单位,以及忠义救国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