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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黄老板处理这件事是有点儿尴尬,因为,卽使黄老板送过张老太爷两万元的贽敬,递过了门生帖子,他已经算是张门的学生子。不过,由于张老太爷一味谦虚,他始终不让黄金荣在他面前磕头行大礼,如今他要去引见杨陈二人,这二位磕头的时候,回首前尘,抚今追昔,黄金荣是补磕如仪呢,还是装痴装呆?
杜月笙说:老板的为难他晓得,不过,杨陈二位的拜门,事情极其微妙而复杂,还得绝对保持机密。张老太爷见多识广,目光如炬,他一定会了然二人拜门的原因和目的,如果他想超然事外,避免麻烦,百分之九十九他会推辞。眼跟前的人,唯有黄老板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使张老太爷答应收录。――这不但由于黄老板本身的身价高,而且,黄老板是从来不曾当面耍求过老太爷什么事情的。
杜月笙又说:杨虎陈群以这么高的地位和身价,在上海做工作,他们为了工作的推展,不惜在此时此地入帮拜门,说来说去,无非为国为民,这种精神是极其可敬的。他希望金荣哥能够看在他们一片诚心的份上,勉为其难一番
黄老板被他说得满腔热血,冲激澎湃,他拋下烟枪,矍然而起说:
「好!大家都在说我老了!我倒偏偏要在临老之前,为国家做点事情给大家看!」
「金荣哥。」杜月笙十分欢喜的说「我们这一帮人,成龙修凤,得道升天,就在这件事上。莫说金荣哥并不曾老,郎使你老脱了牙齿,你也要领看我们办好了这桩大事。」
「对极!」黄金荣眉飞色舞的说:「我们说办就办。」
杜月笙先去拜访吴昆山,备述杨虎陈群拜门的诚意,吴昆山一听,点头微微而笑,他试探的说了一句:
「杜先生,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早就知道,吴昆山是革命先进,他曾帮着陈英士,攻打制造局,光复大上海。在他面前不必隐瞒,他把自己和杨陈商议的种种,一五一十,全部讲给吴昆山听
「很好。」吴昆山深表赞许。他又说,张老太爷最近少问外务,不大肯开香堂收徒弟,然而事关国家大计,又有黄金荣的推毂,他想,也许老太爷会为之破一次例。――万一老太爷执意不肯,吴昆山豪爽的拍胸脯说:「你放心,杜先生,卽使我人微言轻,我也一定会尽力促成。」
三天后,杜月笙代杨虎陈群,把门生帖和贽敬先送进海格路范园,又过了两天,吴昆山派人来知会,请黄老板陪同杨虎、陈群见张老太爷。当日,三个人在钧塔里黄家聚齐,一式换了新制的长袍马挂。他们到张公馆盘桓了半日才回来,张老太爷为了客气,兼且保密,他开的是小香堂,仪式简单而隆重,杨虎陈群都磕了头,他们成为「清帮」的通字辈。
在帮会中取得了进身之阶,走遍上海,到处都有自家人,杨虎和陈群,配合上海三大亨黄、杜、张的全力支持,迎接光复胜利的各项工作,乃得以迅速而顺利的展开。
汪寿华多年来想入清帮而不得,他了解帮会组织是直接掌握广大群众力量的,他无限的憾恨,正反映杨虎陈群此刻的后来居上,先声夺人。他们干干脆脆,因杜门黄门之助;借步登高,拜了当时清帮势力最大、声誉最隆的张老太爷
小八股党旧梦重温
另一方面,杜月笙在杨虎、陈群的策划之下,积极着手组织愿为国民革命军效死的工人同志,一面组织,一面训练。与此同时,杜月笙不惜毁家纾难;他委托几位与他有关的洋行买办,平时,他们都是专做军火买卖的。只要有好价钱,他们随时找得到合适的各式枪械弹药,现在,杜月笙对他们下了一道命令:自卽日起,不惜一切代价,要以最快的速度,大量收购长短枪枝,炸弹弹药,以及轻重各型的机关枪。至于价款,他说,「不必担心,有货色我就照付铜钿。」
黄老板听说杜月笙在大量收购军火,他又有点躭心,打电话把杜月笙请到钧培里。
杜月笙向老板说明了,收购军火,准备武装冲突,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因为战火迫在眉睫,争取时间,第一要紧。他只怕军火买得不多,收得不快,届时反而误了大事。至于那一笔数目钜大的价款,他慨然的说:
「旣然我们晓得顶要紧的是军火,那么,除了我投下全部家当。那怕叫我去借,去偷,去抢,我也愿意。」
慷慨激昂,义形于色,使黄老板深受感动,他从此不但不再劝阻,反而这么样说:
「货色买来以后,存放的地方最要紧,外国头脑是顶怕私藏军火的,你们那边要是地方不够放,不妨叫他们送到钧培里来。我想,捕房里的朋友,总不好意思跑来抄我的家吧。」
杜月笙十分感激,他一时说不出话,同金荣哥连连的点头。
告辞以后,杜月笙刚刚走到房门口,黄老板又在他身后喊:
「喂,月笙,你铜钿不够,随时到我这边来拿。」
华格臬路杜公馆和张公馆,成为忙碌紧张,发号施令的指挥部了。杜月笙为关防严密,跟「啸林哥」商量定了,两边都暂时停止接见客人。
每天,从早到晚,都是那几张熟面孔,在华格臬路杜公馆,进进出出,小八股党的头脑,是杜月笙的八员大将,这一次,借重他们的地方很多。顾嘉棠、芮庆荣、高鑫宝、叶焯山……虽然人人腰缠万金,或多或少办了些事业,如今已有「大老板」的身家,但是只要杜月笙一声吩咐,他们会立刻丢开一切日以继夜,守在杜公馆里听候差遣,水里去火里进,断乎不会皱一皱眉。杨虎陈群眼见杜月笙指挥他的部下,从容不迫,得心应手,往往三言两语,底下人便能心领神会,妥善办理;效率之高,无与伦比。两位国民党人衷心佩服,杜月笙不但气候已成,而且羽翼早丰,他和手底下人的联络默契,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于是他们秘密呈报上级,对于黄杜张三人,下了公正允当的考评:「黄金荣忠党爱国、老成持重,惟以法租界巡捕房职司关系,不便对外公开露面,渠声势虽大,仅可暗中加以助力。张啸林辄喜结交军阀,崇慕权势,虽亦能深明大义,复以性情刚烈,易于树敌。杜月笙则出身寒微,时刻不忘奋发向上,谦冲自抑,且时值年富力强,颇富国家民族思想」。――从此,国民党中枢遂仍决定了一个方针,重用杜月笙。
叶焯山第一次奉杜月笙之召,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来,杜月笙介绍杨虎陈群和他见面,约略说了些当前形势,和他们所将从事的任务,杜月笙说:
「焯山,我们买的第一批军火已经到了,我想交一批人给你,教他们打枪」
叶焯山绰号「虎老爷」、「阿虎郎」,又称「小阿云」,他性如烈火,嫉恶如仇,有水浒传上的「霹雳火秦明」之风,生平最喜冲锋陷阵,亲冒镝石,他和芮庆荣两个一搭一档同为杜月笙的左右先锋。虎老爷身怀绝技,他的枪法独步沪上,一生不曾遇见敌手。某年,陈炯明部下的军长林虎,叛乱失败逃到上海,拥有「岭南神枪手」的尊号。杜月笙带一帮朋友在「一技香」西菜馆设宴招待,席间叶焯山向他请教,他那一手「名闻遐迩」的枪法,是怎么样练出来的,林军长呵呵大笑说:
「无非常玩而已么。我们带兵的,部伍上子弹多的是,闲来无事,我便打靶。老弟台,不瞒你说,我这大半辈子,少算点,最少也打了两万发子弹。」
叶焯山吓得吐了吐舌头,杜月笙一时好奇,请林军长卽席表演,林军长说大菜馆里不方便吧,立刻便有人去跟老板打过了招呼。林军长笑吟吟的从怀中掏出手枪,平放在桌上,命人拿一只磁盘,拋向半空,磁盘自半空中急速落下,他不慌不忙,抄起枪来砰的一响,一只磁盘立被击为两半,举座正在欢呼,第二次枪声又响,飞坠的两片磁盘之一,又中了一弹齐齐的又断成两片。
原来,正当林虎面露骄矜之色,将手枪仍旧放回桌上,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分际,站在他身后的叶焯山,弯下腰来,轻轻说一声:「得罪」,他迅如鹰隼,一把抄起林军长的手枪,于是又听见砰然一响,举座佳宾为之目瞪口呆,原来在另一半磁盘卽将坠地的那一剎那叶焯山又一枪命中,一只盘被两枪击为三块,跌落在紫红色的地毯上,一大两小,如刀切豆腐般整齐。
林军长连忙离座起立,肃容相向,他跟叶焯山亲热的握手。杜月笙等一帮主人,个个喜形于色,不约而同的干了一杯酒。
这一天叶焯山在华格臬路奉到「月笙哥」的将令,他正连声应「是」,陈群在一旁叮咛:
「叶先生,这件事是很机密的,练习的时间和地点,恐怕都要加以特别安排。」
叶焯山轻声的回答:
「我晓得,陈先生,我保险不露风声。」
杨虎放声大笑,他在笑陈群的外行:
「老八,黄埔滩不是营房里,他们平时练枪,向来都是极机密的。」
于是大家笑了一阵,叶焯山粗中有细,他晓得共产党势力很大,总工会的工人纠察队,也有三山五岳的好汉,飞檐走壁的能人。于是他头一个想起杜公馆的安全问题,他提醒杜月笙说:
「月笙哥,你这里的枪支,也该拿出来分发一下了。」
杜月笙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要紧,保镳他们都是枪不离身的。」
「那还不够,」叶焯山瞟一眼杨虎陈群:「家里还有两位宾客哩。月笙哥,妳不妨将你那些抢都拿出来,上下各人,大家分配使用,这是防备万一的意思。」
「你说得对,」杜月笙霍然憬悟的说:「这是蛮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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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焯山不愧为「保镳业」的老前辈,他请杜月笙取出从前使用的钢丝马甲(防弹背心),建议杨虎陈群,出门的时候最好穿着一下他又要杜月笙打电话给黄老板,从明天起,杨虎陈群来来往往,请老板从捕房里派人保驾。――这样非但可以确保安全,而且办事也比较方便。
黄老板在电话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