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令她神往之处,可不知为什么她不会再向前迈进一步。人和人的关系总是相互作用
的,他们之间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对等的态度。
现在,她不觉回忆起一九八三年,当她同许潜再度相遇的情景。
那一天,她正在资料处的阅览室里值班,突然有人过来问她是不是叫赵进进,
她很有些反感,可当这个人向她说明自己是许潜时,她立即又惊又喜了。儿时的记
忆不觉又泛入脑海,那记忆是美丽的、纯真的。可现在,她已经二十几岁,已经大
学毕业,已经结婚,并且已经从外地调到北京,在这个军事研究单位当了两年的资
料员了。
她从谈话中知道,许潜已经在附近的军事学院学习了一年,还知道他是在偶尔
的闲谈中打听到了自己。他目前正利用课余时间研究他父亲指挥过的全部战役,但
缺少资料,幸亏找到了她。
“我当然愿意为作效劳。”她慷慨地向他表态,“只要我们资料库有的,我一
定全帮你找到。”
从那以后,她忙起来。她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去翻故纸堆,有许多资料出借需要
繁琐的手续,她不得不为他抄写,整理。
他过一段时间就来取资料,当两人谈及资料中的一些问题时,他顺便给她讲些
战史、战术,以及将军的指挥艺术。
不知不觉中J她对军事感兴趣了,她觉得自己被许潜带到了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制
高点上,她觉得有一种高屋建瓴的将帅气质和一种通观全局的运筹眼光输入了她的
心胸。将军原来是这样在指挥战争!将军永远在俯瞰历史,在作智力和胆略的竞赛!
起初,她多半听他讲,可不久她就能够同他探讨甚至同他争论了。她选择资料
的眼光也在迅速提高,以至于许潜终于惊呼:“进进,你应当是个军事家。”
“是吗?”她听了反倒伤感,“可惜我是个女人,战争却是男人们的事情。”
“但你可以写书,比如,写将军的传记,写得既有文采又有学术价值。”
“那我第一个就写许基鑫将军。”
“好,我支持你。”现在想来,许潜居然只字不提他们父辈之间的矛盾。
许潜毕业了,分手的时候,她真有些依依不舍。可是,许潜好象浑然不觉,也
许,他们平时高谈阔论得太多了些,也许,是她那骄傲的保护色使许潜迷惘。
“你走了,会来信吗?”可她捺不住却要问他。
“不会。”
许潜的回答使她失望了。
“进进,”但许潜是那么沉稳,“写信是知识分子的事,将军们之间不写信。”
“是的,我们的父亲之间从不写信。”他仿佛找到了依据,“可是,我算什么
将军?”
“是个女将军。我封的。”
她笑了,他们之间应该如此,谢谢你,许潜。
早已过了开饭时间。她回到住处时,父亲和秘书都不在了,只是饭桌上放着一
份饭菜。
“爸爸总是这样。”她的鼻子不知为什么有点发酸,“唉,爸爸,我和许潜商
量好了,要创造一个机会,你千万抓住这个机会啊!”
五
赵锡平又一次失去了内心的平衡,而且,他觉得很难靠自己的力量去恢复平衡
了。
晚饭后,他和秘书漫无目的地在大院里的一片杉树林中散步。冬天的杉树林散
发出一种温柔的清新,使赵锡平得到了些许感官上的愉快。
秘书早已发现他情绪不好,一口一个“政委”叫个不停。赵锡平当顾问一年多
了,但接近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顾问”这个称呼,因此都照样叫他“政委”。
他很感谢秘书的好心,但他无法向这位年轻人敞开心扉。他其实常常听不见秘
书在说什么,只是哼啊哈地随口应着。
不知不觉中,这散步的路线将两排平房投入了他的视野。这平房是大院里众所
周知的“贫民窟”。“啊,”他觉得心里一亮,“走,我们去看一个人。”
“谁?”
“李怀”
赵锡平边说边加快了步子,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在前边的那排平房
里,住着一位昔日的将军,此时此刻,他怀着一种模糊而强烈的愿望,要去看他。
李怀,这个目前处境比他要坏上一万倍的昔日的同僚吸引了他,给他心上那不
平衡的天平准备了砝码。
但是,这个名叫李怀的人此时却一无准备,元旦对于他没有任何新奇感,他正
坐在他那间只有八平方米的“起居室”里,读一本文摘性杂志。八年被遗弃的生活
磨去了他原先的将军风采,六年贫民窟的环境渐渐地把他造就成了另一个人,仿佛
他已经忘了他的历史,他的过去,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是住在这里。只是偶尔,从他
那于瘦的脸上会流露出某种气质,使人推测他的过去,宛如从人类的尾骨上去推测
类人猿的尾巴一般。比如,他举手投足是文雅的;比如,他定要隔出八平方米作吃
饭、会客用。
赵锡平认识李怀已有三十多年。五0年赵锡平任师政委时,李怀调来任副政委,
一年后,赵锡平升调了,李怀接了他的班。六八年,赵锡平升调到K城任某军种政
委,七0年,李怀又调来任副政委。”
按理,老熟人再度合作,是应当融洽的。起初也确实如此,但很快就发生了变
化。
那是李怀上任后不久,在所属部队的干部名册中,他发现了一位不平常的年轻
人。他心中暗暗惊讶:这年轻人虽说不过是个基层的技术干部,却有着令人由敬生
畏、甚至顶礼膜拜的亲缘关系。赵锡平怎么连谈也没谈起过他呢?真是有宝不识宝
啊!在一次下部队检查工作时,李怀有心认识了他。年轻人相貌英俊,谈吐机智,
应当说是颇具才华的,李怀益发奇怪赵锡平为什么不早早地破格提拔他呢?李怀对
这年轻人表现出极大的尊重和关注,同他长谈了两个晚上。向他表达自己对领袖的
无限忠心,对军队的深谋远虑。
回到机关,回想起同这年轻人的相识,李怀变得热血沸腾了。他象无论哪个聪
明人一样。意识到这将是他人生道路上一个难能可贵的契机,他必须紧紧抓住不放。
从此,他经常投书于年轻人,象一个恭顺的下级对上级那样汇报交心。
李怀果然有他独特的政治眼光,不久,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形势发生了疾速
变化,这年轻人眨眼间扶摇直上九万里了!他成了李怀的上级。年轻人并没有忘记
这位忠心耿耿的长者,他召见李怀,同他谈大事,李怀则洗耳恭听,受宠若惊。
一九七三年夏秋之交,李怀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军内要追查同林彪反党
集团有牵连的人和事,直接目标便是赵锡平。
在那次常委会上,本来是赵锡平主持会议,可会议刚开始,李怀突然拉下脸,
大声呵斥要赵锡平交代,一下子把赵锡平推到了被告席上。
赵锡平始而惊讶,继而大发脾气:“你知道你就揭发,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他认为李怀一直是他的副手,没有资格对他吹胡子瞪眼。
但李怀并不示弱,他提出了关键性问题:赵锡平在“九·一三”那天给某死党
打过多次电话。这问题把赵锡平镇住了。他忘不了那个令人魂飞魄散的夜晚,他突
然被急促的电话铃从床上叫起,火速赶往指挥所,进入了一级战备。可第二天又并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他打电话给他的上级。他急于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
有许多猜测但又无一点把握,他只觉得心慌意乱,预感到出了大事,但怎么也想不
到发生的是副统帅叛逃的骇人事件,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上级也是到统帅的死党。后
来,他为电话问题确实后怕过,可两年过去了,没人追问他。他渐渐也就安心了。
可为什么现在又旧话重提呢?
但他马上发现,原来李怀是有后台的,这后台就是那年轻人。
几天之后,趾高气扬的年轻人来作指示了。当赵锡平尊称他为XX政委时,他手
一挥:“不要来这一套!我姓X,我叫XXX!”他慷慨激昂,讲了一番新秩论,然后
说道:“赵锡平,你不要要驼鸟政策嘛,你藏了脑袋,却露了屁股。死党XXX是你的
上级,你从军级干部搞到正兵团,对他是感恩戴德的。你给他打电话,说明你对他
感情深,向他通风报信。要是林彪阴谋得逞,我是要掉脑袋的!可你们有些人是要
升官发财的!不要讳疾忌医嘛。我这一辈子能评价个三七开,就感到无上光荣之至,
你们呢?”
赵锡平被慑眼了。尽管他心里觉得一个长辈被一个晚辈训斥实在不是滋味,但
他不得不顺从。在这片天地里,谁敢不敬这年轻人三分?就连看球赛,那两位老首
长还不是一边一个坐在年轻人身旁,给他披大衣,给他倒茶水,竭尽低三下四之能
事。
他开始检讨,但一次次通不过,每次都是李怀跳出来,气势汹汹地说他“避重
就轻”,“蒙混过关”,“态度不老实”。
他不得不步步上纲,他先说自己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又说自己被拉上了“贼船”,
但交代不出谁拉他的;最后一咬牙,干脆说是自己主动爬上了“贼船”……
赵锡平的这种检讨,自然已毫无实事求是之意,一个向来指挥别人的将军突然
要调过头来打自己的嘴巴,其内心的屈辱感是可想而知的。在一次常委会上,他检
讨完了,李怀正在慷慨陈词,他却有意无意在笔记本的上沿反复写着“煮豆,煮豆,
煮豆……”可一会儿,他又立即涂抹了。
李怀就坐在他身边,眼角余光也就看见了。他一楞,意识到赵锡平此时的心境,
他的讲话不觉中断了。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思路,他干脆这样说。“我们并不是同你
赵锡平个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