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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先生对这种强盗逻辑义愤填膺,但一时还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只好说:
“那我只好去找你们的长官了。”
中队长愣了愣,也火了:“你有本事你去找,你出去看看吧。也就是我们驻苏
南的皇军管得严一些。知足吧。”
第一个回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镇子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愁得不行,想来想
去,还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盯住杨先生,求求他拿出高招。还有的问杨先生认
不认得东洋人的大头头。还有的巴不得茅山里的新四军能赶紧过来,把这帮东洋人
一枪一个毙了,毙不了,把他们吓老实一点也行。
杨先生只有苦笑。不好事辜负那些可怜巴巴的眼睛,又去找那个中队长了。
再去中队部他也不愿意,总觉得气短。就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能平起平坐地说
他几句。
就想到了澡堂。
湟里镇上的澡堂是上了档次的。生意人有一句话:要想身体好,日里肉捂水,
夜里水捂肉。说的是:白天要喝茶,晚上要泡澡。这在中医上是有道理的。常喝水
能排掉体内的毒气,红茶可以开胃去油脂,绿茶可以养育健脾强肾;洗澡就更不用
说了,热腾腾的水一泡,浑身血液经脉都活了,出一身汗,把毛孔里的污垢带了出
来。这些还都不是主要的。最舒服是让一个伙计搓澡,干净不干净倒在其次,连搓
带捏,全身都按摩到了,可这个比按摩又要舒服不知多少,因为热水一泡,毛孔是
开着的。
这个中队长有两个嗜好,一是上午到镇西茶馆里端一只宜兴紫砂壶:泡上茅山
特级炒青或者无锡太湖碧萝春。而后,拉两三个茶客听他用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吹
牛。晚上,就泡在澡堂里。一般,他去得较早,图的是池里的水干净。别的浴客摸
着了这个规律,就躲过这个时辰。等他出了浴,躺在雅间里的躺床上,别人也就无
所谓了。
杨先生光着身子走进浴池时,那个中队长也光着身子。从外表上看,除了平方
面积立方体积不同,两人是最平等不过了。中队长正仰面躺在池边上,让一伙计搓
到精彩处,嘴里发出哼哼的快活声。杨先生见了,不由想起刚刚听来的一个笑话。
说是这个中队长本在常州城里待着,做着一桩相当快活的差事。他一到江南,就尝
到了搓澡的甜头,没几天就上了瘾。有一回,南京城里来了一位上司,还带着他从
东洋来的太太。晚上吃过“全鱼席”,就请上司去澡堂搓搓澡快活快活,领略一下
中国的民间风情。太太不干了,她是更大的大官的女儿,对丈夫管得凶,知道他们
在中国的德行,肯定出去“花姑娘的干活”。丈夫喊冤,只好让她跟了去。去了,
她也要让给搓一搓。好在东洋人洗澡男女之间不避讳,丈夫也只好同意了。他先出
去,好半天不见老婆出来,就进来,不由大吃一惊:那伙计正光着身子趴在他老婆
身上。他一把拉过那个伙计:“八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竟敢和我的太太……”
不想,太太爬起来,对丈夫说:“你的滚出去,我的,让他给我里面挂搓干净的有。”
丈夫吃了个大亏,把人撒到了引头的身上,刚好要派兵到乡下来,就把他发配了。
杨先生觉得这个传说的演义性太强。怎么早不传晚不传,偏偏出了枪架桥上那件事
才传出来呢?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恨他们,编出来臭臭他们的。应该说,能编出这种
笑话的人,不是一般的脑筋,怎么就不费点心思想点实惠的办法来对付东洋人呢。
不过,看到中队长那个样子,再想起这个笑话,杨先生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听到笑声,中队长睁眼,以为是笑自己失态,有些恼火,却又无法发作。就用
东洋话说:“杨先生,你也来搓一搓。”’
杨先生二话没说,也叫了一个伙计,自己在池边上躺下来,和中队长刚好头顶
着头。在雾蒙蒙的水蒸气中,交谈这样开始了。
虽说杨先生不是个一般人,他也知道东洋人现在对江南一带的部队军纪上有要
求,尤其是强奸问题。问题是这种要求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对中队长说
话。也要把握分寸。
于是,他又改了改口气说:“现在陈毅的新四军在茅山,离这里也就是百十里
路,你们要是再这个样子,这镇上的人……”他装出一副替对方着想的样子,不管
怎么说,目的总是要让镇上女人们安稳。
中队长想了一想,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得替我想想,这部队这几
年野惯了,说收心就能收的吗?你知道我在老家横滨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是中学
里的品德教员。”
杨先生心想怪不得你这张嘴在茶馆里总是不息。那张嘴继续说:“要是不来打
这个仗,在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恐怕比你还要看不下去。这么多男的,又都是过
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不让他们想女人,行吗?想多了,也难保不出事。你说呢?”
杨先生知道这是强盗逻辑,但强盗也有强盗的道理。于是他只好耐住性子问:
“那,依你说,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中队长说:“大地方,部队多的地方有慰安妇,像我们这里是肯定不会再派来
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能不能从镇上找几个专门干那种事的女人,为皇军服务。”
杨先生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叫什么事?从镇上给他找军妓,还要让自己
来拉皮条。马上说:“这怎么行?不好办”
中队长也马上把脸一拉,说:“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杨先生见事情一下子搞僵了,也有些心虚。知道这些东洋人,笑起来有时有个
人样;凶起来,就完全是个畜牲。就耍了一个滑头:“要不这样,我回去和他们商
量商量。”
第二个回合就此打住。两个搓澡的伙计听这两个真假东洋人叽里呱啦的,也不
知说的什么东西。
抗日
听了杨先生的回话,商会的要人们又气又急。可是,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谁家没有女人?事情解决不了,自己家里的女人怎么能得到保障?
除非你不在这里住下去。可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这里还不打仗,东洋人相
对来说,比其他地方的还要稍为收敛些。
又有人提出来,要不就花点钱去茅山清新四军来。马上遭到众多商人的反对,
都说这更要引火烧身了。
为了保护自己,看样子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问题是哪里去弄那样的女人呢?小镇上是没有妓院的。前些年,倒是有人想来
开一家,但镇上的商人大多不愿意。说东边李世民文天祥,西边朱元津蜡烛庙,中
间弄出这么一个污七八糟的东西,天上祥云地下风水都让给破了,还谈什么图发财
保平安?现在,这东西倒有了用处了,还要靠它来保平安。
镇上干那种事情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大家也都知道大概是哪几个人,但说到底
是暗地里干的,面子上还是良家妇女。你要是给她提这种事,不挨耳光才怪呢!这
种事又不像其他事情一样搞平均,一家一户挨着分摊。
愁死了这帮精明人。
忽然,有一家丝绸店的老板说:“这事要怪牵猪佬,应该让他家出人。”
会长忙问是什么理由。
“你们也都有眼睛的,他成日在桥下边做甲猪生意,正好在桥上哨兵的眼皮底
下。东洋兵老是看这些事,能不动歪脑筋?”
“对对对。”在座的人都大松一口气,齐说。
也真让常遇春在九泉之下哭,枪架桥已经有了一个不大好听的名字,叫猪行桥。
这么叫,就因为桥下有个猪行。开猪行的就叫牵猪佬。牵猪佬做三种事:贩小猪、
劁猪、配种。配种不光在猪行里,他还牵着甲猪到乡下上门服务。所以,他给人的
最明显的印象就是牵一只发情的甲猪到处游荡,也由此得名。这个名虽然不好听,
但还是比较实惠的。丝绸店老板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理由,你老是在那里给猪配种,
东洋人能不跟着那甲猪学?
杨先生感慨万千,真说要怪牵猪佬,也是不像话。怎么别人都不跟甲猪学,单
单就东洋人学呢?算了,也不管那么多了,看你们能把牵猪佬家的女人弄出来。
“那谁去找牵猪佬家说去?”杨先生故意问。
一下子把大家问住了。说实话,劁猪佬家女人倒是有几个,一个老婆两个女儿。
老婆已是朝五十岁奔的人了,女儿都成了家,招了两个上门女婿,多了两个小牵猪
佬。一家三把劁猪刀,就你们那么好说话?
“要不你去说,是你的主意?”会长无奈地对丝绸店老板说。
“不不不……”对方吓了一跳。
“那就再议吧。”会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本来就对这个办法不抱有信心。
大家都心事重重地起身回家。杨先生心里也不是个味道。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
上辜负了全镇老小的期望,丢了面子。
不晓得牵猪佬怎么知道丝绸店老板的鬼主意,果真带着两个女婿冲到了丝绸店,
要老板赔礼道歉,不然,就砸了他的柜台。
很快有人把会长请来了。其实牵猪也是一种买卖,也要归商会管,所以会长还
是板着面孔训牵猪佬;“你这是干什么,也只是口头说一说,又没有真要你干什么?”
“反正他那样说是坏我们家的名声。”
“你家也不是一点事没有!在东洋人面前给猪配种总是真的吧?”会长嘴上一
点也不饶人。
“我还在东洋人面前劁猪呢!”
会长又好气又好笑,也是,这话不也有理,东洋人怎么不跟劁过的猪学呢?想
说:你有种去把东洋人都去劁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么?但这话怎么敢出口。不
敢说,看来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