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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悲愤的看着云楚,“你竟肯用这种方法来救她,为了救她,你连命也不要了!兆阎!你爱她如斯,那我算什么!我爱了你两百多年,你却甘愿为她而死,那我算什么?我绝不会让你为她而死,她不配!不配!”
“你说什么?”我难以相信,“云楚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我?”这是怎么回事?是我错过了什么吗?我一把抱起云楚,看着他身体里不断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衫,“快醒醒!云楚,你快醒醒!”泪开始流,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不要你这般对我!云楚!”
可是任我如何叫喊,前一刻还搂抱着我的人,这一刻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了我怀里,再也听不到我的话了。
心好痛啊!前程往事汹涌而来,忆起了他那双落寞的绿眼;忆起了因我不再无视他的存在,他如孩童般的雀跃;忆起了石洞中他为护我而弄得血肉外翻的伤口;忆起了他在床榻前不算温柔的哄我喝药;忆起了他骗哄乐儿的那顿晚膳……
我的泪一直流,承认了,我已对他动心了。可为何人总是在失去后才能明白失去了什么?只在失去时才肯悔悟。这个一直不太温柔的男人,霸道而固执,邪佞而冷酷,一直用他那不算高明的方法爱着我。他不是一个好人,他嗜杀,他爱权,他爱势……可他现在竟愿意舍弃他毕生追求得来的巅峰的一切来救我。
我还能要求什么?
我不值得啊,云楚,“你快起来,云楚,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动心了,云楚,或者我已经爱上你了……”
只可惜,云楚听不到,为什么我直到他听不到了才肯说出,他最想听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只留下一句“直叫生死相许”便离开了我。
“你爱他?你对他的爱永远不会有我深。”颜娘忽然低叫,“直叫生死相许?生死相许么?”颜娘边说,边催动血球滚到云楚中箭的胸口,我紧紧抱住云楚叫道:“你想做什么?”
颜娘不再理我,口中喃喃,“我以我的灵体修补他的心脉,以幻灭为承诺,入他五脏六腑……”颜娘念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但我已听了出来,她要用她的灵体来救云楚,没等我反应过来,颜娘化身的血球已经散成一片红光整个包住了云楚。红光渐渐变淡,颜娘凄迷的脸再度浮现在我眼前,留下消失前最后一句话,“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永远是我。”
颜娘淡淡的消失了,她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两百多年了,她不愿轮回,追随着兆阎的脚步横亘时空。我一直是恨着她的,但这一刻,我又忽然怜起她来,怜她爱的痴,爱的傻,爱的义无反顾,不顾一切。
“裳儿——”悠远的声音传来,古痕?不可思议的,我竟然听到了古痕的声音,“是你吗?古痕?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他。
古痕柔和道:“是我,我在鹰链中,裳儿。”
“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我摸上鹰链,哽咽起来,“那你为何不再出来见我?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痴痴傻傻了一年,“你就在我身边,却为何不再肯见我?”
“裳儿,”我仿佛看到古痕俊逸的脸上淡淡的笑,“你我人鬼殊途,我始终是要离开的,见了你只能徒添你的伤悲。如今看到你能重新找到幸福,我心已安。你与云楚命中注定有宿世姻缘,你不该为了我而锁心,不该孤寂终生。颜娘今日之举已救了云楚,她也已得解脱,之后将入轮回天,不会再来伤害你。如是,我放心了,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不!古痕,不要走。”我茫然的想在空中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裳儿,你我终究是要离别的,记住,一定要幸福!”耳际飘来古痕温和的一句话,我颈上的鹰链应声断开,坠落在车上,我捧起鹰链,泪打了上去。我知道,古痕走了,这回真的走了。
因为鹰链断开了。
“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说过,你是我的妻。”
“这条链子,天下间只有我能启开,你若想解下它,除非……斩断自己的头。”
“我说过,你是我的妻,是我一辈子的女人。”
“放心,今夜我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裳儿,不论你有怎样的理由,以后千万别再想着解开‘鹰链’……”
“你可知道,这‘鹰链’不仅有避邪的功效,更有锁魂的功能。神医涯农说过,你经人危害,心魂受损,此时又怀了孩子,若没有‘鹰链’助你锁魂,再遇歹人害你,你和孩子极可能遭致心神俱灭的下场。因此,万万不能解开‘鹰链’,明白吗?”
……
古痕……鹰一样的男人,随风离去了。我泣不成声,抬眸间,穆枭与鬼医早已退出了马车,只留下我与云楚。
[第五卷 曲终:
第一百零三章 平静]
云楚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胸前的伤口不再汩血,他轻咳了一声,缓缓醒了过来。
云楚挣扎着支起身体看我,“霓裳,你醒了?你真醒了?”
“是啊,我醒了,你却受了重伤。”我擦掉泪水,将断裂的鹰链收了起来。
见到我的神情,云楚动容,却又小心翼翼,“霓裳,你哭了?是为我吗?”他伸出手,不敢碰触我脸上的残泪。
有,也有为你流的泪,我点头,“你不能为我而死,你知道吗?我会伤心,会难过……”我已经不堪重负了,再也不能承受一个爱我的人离我而去。
“霓裳,”云楚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你,你为我伤心?你……”
“云楚,”我垂下眼,说不清复杂的心情,“我求你……”
“霓裳,你不用求我,”云楚抢白我的话,眸中的光倏然暗淡下来,“我答应了会带你去见他,绝不会食言。”
我摇摇头,古痕已经走了,我知道云楚会错意了,“你都已经答应的事,我还求你作何?”
“那你求我是为了……”
“我求你回宫治伤,还有,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你会担心我,是吗?霓裳。”云楚再度问得小心翼翼。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是,我担心你,知道吗?”
“好,好。”云楚一把握住我的手,绿眸闪着喜悦的光,“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受伤,也绝不再让你担心流泪。”
“那好。”我淡道,“先回宫吧。”我拉开车帘看向穆枭,“掉头回宫吧,有劳你殿后了。”
“是,微臣谨遵娘娘懿旨。”穆枭应答进退有度,似乎早已调整好了情绪,不容人看出丁点儿不妥。
我释然一笑,抬头看了眼天,天终于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准备我了吗?猛吸一口气,古痕走了,云楚醒了,真的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生活就是这样吧,机械而无情。不会因为人的眷恋而停歇不前,我的心其实还是乱的。
我知道我深爱着古痕,缘于我始终不愿放弃的心中那抹乾坤宇内倾城的笑,缘于两颗孤独的心的契合。说到底我和古痕一直是同一种人,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为别人活着,不经意间,便让自己活得累,也被生活牵着走。我读懂了自己和古痕,所以我爱他爱得透彻。
而云楚,我从来没有读懂他。他用尽全力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也活得世俗,为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费尽心血,主宰着生活的旋律和节拍。掠夺是他一生的脚注,掠夺天下,掠夺我的情感。
为云楚动心出乎了我的意料,朝夕相处的四年我没有爱上他,可生命垂危的一夜,我却动心了。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我终于走出了自己以古痕的名义编织的爱情结界。
我有些惶恐,我崇尚一生一世专一的爱情,可我现在又对云楚动了心。我曾经以为水墨宇般温柔飘逸的男子是我此生所求,可我真正爱上的却是孤独冷傲的古痕。生活似乎总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完美,残缺才是他的本色。
看着初升的旭日,想到了古痕离去时的话,要我幸福,也许不再自我禁锢,顺应生活,顺应心,我就会幸福了吧。放下车帘,甩甩头,何不让生活去证明一切?
车轮滚动,车辚辚,往回行。
拉回思绪,我扶云楚坐起来,随意寻了个话题,“知道是谁射的那一箭么?”其实鬼医说“破云箭”是雪盟的箭,我已猜定了阴寻。
云楚稍稍挪动了身子,忍着痛楚对我笑,“天下会用‘破云箭’的只有两人,‘雪盟’尊主与少尊主,射伤我的,是少尊主阴寻。”
“不过真正要杀我的,是牧原。”云楚叹息一声,我没有插话,“我原将他软禁在皇宫别苑,却被阴寻救走了,他们一路南下,这两年一直在南方召集旧部,意欲西进诛杀我,重夺帝位。前不久,我调兵捣毁了牧原一伙乱党的所有据点,他们仓皇四逃,牧原,阴寻逃入了落日城,一直在寻机刺杀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会大开杀戒吗?”我拭掉云楚额头的汗珠,禁不住摇头,阴寻,牧原本该收手了。大势所趋,天下已初定,上君无大过,再兴战火,非民所愿,只能失道寡助,落魄收场。
云楚捂住仍插着箭的胸口,瞟了我一眼,“朕在皇后眼里就只会杀人么?你放心,朕答应过,只要你好起来,朕不再造杀孽,朕一言九鼎不会食言。”
我淡笑,“其实我并非反对全然不用武力,我只是希望凡事都能先用和平的方式试着解决。这件事,我看不如先用我的方法试试看,倘若他们还是冥顽不灵,再用武力可好?”
云楚淡定笑容,“皇后为朕分忧,朕乐见其成。”说完云楚半闭了眼,似乎伤口发痛,我见了,心中不忍,嘴上道:“不想告诉我,为何会中箭吗?我记得穆枭说你原本穿了金护甲的,怎会无端端没了?”若有金护甲,只怕就不会轻易中这一箭了。
“朕脱掉了。”云楚半启眼眸。
“为何?”
云楚睁开眼,“因为有人问我,如果用我的命可以救你一命,我愿不愿意。”
“用你的命救我?”就是颜娘说的那样么?
“是,他说此次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劫,唯一的化解之法是用我的命救你,否则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