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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那天晚上来上课时,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白天办公室里的那场好戏,怡红
说话时几粒灰牙一闪一闪得意非凡。说完,她兴奋地拉开“路易丝皮通”的拉链,
掏出一个信封给我看。哇!怡红的工资已经是四千多元了,这可是我每月的四倍呀。
虽然我奋斗了两年从日本带回来一点积蓄,但是这点死钱随物价指数上涨只会少不
会多,十年一过,不要说大户,连小户也算不上了。而怡红就不同了,她可是大有
前途。我不禁又生出一些妒意来。我酸溜溜地说:“怡红,郦小姐快要给你打败了
哟,她可比你漂亮多了!”
“光漂亮有什么用嘛,她一天到晚不分场合在老板面前嗲声嗲气说话,搞得好
像老板是她的情人一样。不要说在公司里给手下人看见老板难堪,这副样子带出去
谈生意人家会以为老板不是正经人,谁还尊重你啊!”怡红不愧研究生,又是婚姻
的过来人。她撇撇嘴,一副调情艺术家的腔调。
我不以为然地耸耸鼻子,心想人家郦小姐还是黄花闺女,怡红你算什么。我突
然问怡红:“方波最近有信来吗?”
“有啊,可我没空回信。”怡红淡淡地答道。
这个话题很扫兴,引来怡红的一阵沉默。不过很快,她甩一甩头发又来缠先前
那件事,非让我请两天假陪她去杭州不可。
她说:“大嫂,明天可是我的关键时刻。出门旅游,小野先生戒备心小,你帮
我沟通沟通与他的感情嘛。我求你啦!”
“不行,我又不是拉皮条的。这事要是给你老公知道了,他也饶不了我。”
“他不会在乎我的,他如果在乎我,也不会到现在还不为我办出国手续。”怡
红斩钉截铁地说。
我心软,禁不住怡红软缠硬磨,就答应陪她一起去。
“道奇”在沪杭公路上奔驰,由于早上起得早,大家晕晕乎乎歪头耷脑瞌睡起
来。我从司机头上的反光镜中看见怡红侧头向着小野先生,微闭着眼睛,下巴颏搁
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在哼曲子。
小野先生五十岁光景,宽脑门尖下颏,双眉间透出一股精明之气,他高高的个
子在日本人中是不多见的,可是由于他说话不说话时总是谦恭地弯腰作揖,又觉得
他这个人并不高大。可是凭良心说,这样外貌的日本男人再加有钱,在日本也是年
轻姑娘追逐的对象,怪不得怡红与郦小姐要为他争风吃醋了。
但是看上去,小野先生不像色鬼,他坐怀不乱地仰靠在椅背上,左手夹着根烟
撑在车窗上,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问题。
我竖起耳朵,听见怡红问小野先生:“社长,心情好一些了吗?”
小野先生苦笑笑说:“我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到中国来投资已经好几个月了,
办一张工商登记执照还没有办出来,这儿那儿的人情费倒已经送了不少,我真是搞
不明白,你们中国政府到底要不要外国人来投资?我这么大一笔资金带到这里来,
好几个月不生出利润来,这不是傻瓜干的事吗?唉……我真是骑虎难下……”
怡红的日语听力还是很好的,她能听懂小野先生的意思,可就是不能说完整的
句子,只能说几个相干的单词。我听见她在安慰他说:“不要担心,有我呢!我会
努力为你办事的。”她接着断断续续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不外是自己是小野公司
的职员,心情也一样着急,中国人办事官僚作风很厉害,这事看样子还要拖,所以,
公司的开支一定要节约,听说现在办公费用很高等等。
说话中怡红碰到不会的单词,就扒拉着椅背转过头来向我讨教。我一面告诉她,
一面担心地朝后座看,生怕郦小姐说我抢档。可是郦小姐已经像一个大孩子一样睡
着了,她歪着脸毫无戒备的样子竟让我生出点怜意来。
小野先生显然对压缩开支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问怡红有什么高招?怡红说,
把公司的帐目给她看看就可以讲具体的办法。接下来怡红咕咕叽叽笑着发起嗲来,
我只好缩回脖子装作睡觉不去管他们。我想,好戏开了头啦,今天怡红的目的性是
再明确也不过了。可是我为她捏把汗哪,由于她日语不好,讲不来拐弯抹角的话,
那种功利性就赫赫地暴露在小野先生的面前,而如果小野先生对这种突兀反感,怡
红你就砸了呀!
幸好,怡红的智商使她在这时耍出了女人特有的本钱,她靠在小野身上,与他
轻笑嗔怒,拉拉扯扯地,把那个想夺郦小姐会计位子的阴谋轻轻地遮掩过去。
三
灵隐寺、三潭印月、柳浪闻莺、虎跑等等杭州名胜我们一个一个游玩过去,每
到一处总要去茶室坐下来品茗,喝着龙井山水,望那湖山庭院,小野先生兴致很高,
连连称赞中国那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俗语千真万确。
一路上,怡红紧紧地贴在小野先生左边,她安排我紧靠在小野的右边,以防郦
小姐“横刀夺爱”。我倒是很可怜郦姑娘,她懒懒慵慵地拖着脚步,一张嘴噘得老
高,一会儿喊累死了,一会儿喊渴死了,一点儿与怡红竞争的劲头也没有。
秋风走着沙沙脚步,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少妇。柳浪闻莺花园里,残留的丝丝杨
柳用那最后的风姿竭力地与人共舞。我与小野先生漫步着用日语聊天,不想打探到
他的很多私事。小野的妻子、女儿都住在东京郊区的千叶县,家里每人有一辆轿车,
他的那幢私宅装饰得非常的豪华。另办,小野先生还在东京寸金之地拥有一幢商务
大厦,在千叶那儿拥有三幢住宅高楼。小野先生是开超级市场的,以他名字命名的
“小野超市”在东京各地已有近十家分店。怡红不时地朝我暗示,让小野先生说下
去。我看见怡红听着这些老板的私事时,格外地两眼放光,眼神一媚一媚地,时不
时自然而然地挽起小野的胳臂。
晚上我们泊在湖滨饭店,推开沿着西湖的长窗,一股凉爽的秋风裹着西湖水面
上朦胧的烟雾扑上面来,使人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怡红用大毛巾将冲澡后的湿发
堆在头顶上,坐到窗前化妆。我叉开四肢躺在席梦思上,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哎!日本女人是不是每天洗头?她们睡觉前喷不喷香水?”怡红扭头兴奋地
问我。我已经看出她的贱来,懒得去搭理她。斜眼望去,借着酒劲怡红似乎满腔的
欲火在燃烧,像一个失去了理性的动物。
“怎么样?你真的不去酒吧唱卡拉OK?”怡红再一次问我。
“我累坏了,你看吃饭时你和小野先生已经喝了那么多酒,醉得胡说八道了,
再去酒吧又要喝酒,不知道会醉成什么样子,我看不惯,我最讨厌酒鬼!”我鄙夷
地说。
“酒是交际的润滑剂,不懂吗?真蠢!好吧!反正他说话也已经说不清了,我
们不需要翻译,我去罗!”怡红浪声浪气地说,她兴致勃勃地换衣服,只有我闻到
她身上有一股“情场猎手”的骚味。
怡红穿一件“雅黛芬尼”紧身花边内衣,外罩一件灰色丝质的网眼衫,隐隐约
约地可以看到她小小的胸脯。据说日本男人最害怕高高胖胖的女人,也许是民族自
卑心理的缘故,他们偏爱矮小瘦弱的姑娘,在矮小瘦弱面前是可以长一点自信的。
怡红急急忙忙地将屁股扭成8字型,换上拖地的浅色长裙,光脚踩进一双软牛皮的便
鞋,像是觉得里面有小石头,就将便鞋倒过来晃,她那下巴也随便鞋一晃一晃地,
看得人头晕目眩。怡红显然顾不上大嫂我眼睛里射出的X光射线,从包里翻出一瓶
“夜巴黎”香水,“汽汽”朝脖颈、腋下、发梢处喷了七八下,轻轻巧巧像股烟一
样滑出房门。
隔壁房间的郦小姐似乎也去了酒吧,只听见“嘭”地一声摔门声,“窠窠窠”
细高跟鞋踩在抽木地板走廊里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设想酒吧
里她们这一对“乌鸡眼”在小野先生面前争宠的滑稽场面,禁不住笑出声来。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被卫生间里的水声吵醒,稀开眼缝一看,只见怡红已经
又洗完了澡,套上了白色宽松衫,轻手踮脚正想要出房门。我“索罗”翻了个身,
怡红一愣,回过头来听听我的反应,我情不自禁摒住气。怡红站在门边又犹豫了半
分钟,终于趿着拖鞋“咔嗒”开门走了。
半夜里我一直昏睡,没有听见怡红是怎样回到房间的。第二天晨曦映亮了薄薄
的窗帘,我侧过头见怡红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她眼袋乌青,神情
惘然,与昨天的活泼和兴奋判若两人。我唤了她一声,她不答,也不动。消瘦的脸
颊卸妆后显得黄黄的,两边鹳骨突出,嘴唇苍白干涩。
我无言地坐到她的床边,不知道怎样去开口指责她。我张了张口,怡红坚决地
说:“你不要说什么,我自己做事自己负责,出任何事情我一个人担当。”
我被她呛了一下,还是说:“怡红,你太轻率了!你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吗?
我知道你从前是很爱方波的,你要原谅他,他一个人在澳洲留学非常寂寞,为寻求
安慰与人同居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那个女人不逼他离婚,你说对吗?”
“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原谅他的背叛的。”怡红面无表情地说。
我停了停:“你可以不原谅方波,可是你不能用自己的贞操这样报复他。”
“你想错了,我根本无心报复他,我存在是为我自己。我要寻找自己的价值,
实现自己的价值。我怡红穷,我一无所有。我的爸爸妈妈不会留给我遗产,他们循
规蹈矩做了一辈子好人,可到头来得到什么?住在一间破屋里!等什么?等组织分
配。你说都快退休的人了,还有什么盼头?”怡红坐起身,两眼空空地说。
“方波不是在澳大利亚吗?他去赚钱了,你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