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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煜笑得明媚,一如江南锦绣之地三月的艳阳。他伸手将赵云扶了起来,语气略显懊恼:“安南侯何须如此!”是了,出战前皇帝曾对他耳提面命:“若是赵云执意不降,便将他的头颅割下,挂在南越城门上示众三天,若是赵云降了,便传朕旨意封他为安南侯,爵位亦可世袭。”皇帝昏暗无光的眸子里忽然耀如星辰:“从此往后,世上再无南越,只有我后商安南郡而已。”
赵云身上哪里还找得到当日起兵时的半点豪气,他颤抖不已地起身,声音亦是深怀畏惧:“臣乃罪人,如何能蒙皇上如此厚待?”
李正煜束起的发丝在夜风里四下飞舞,身上散发出的巍巍上国的气度,他笑容可掬,只道:“安南侯多虑了,他日安南事务还劳侯爷费心。”
赵云再不敢多言,转身喝出自己的几十位夫人和二十几个儿子女儿:“臣愿以长子为质子,送入长安生活。臣的这些夫人女儿,虽是小国陋质,也愿奉给上国贵人。”
李正煜并不推辞,而是一副安之若素的笃定神情。他带上了赵云的长子,十岁的少年眼中尽是幼兽一般狠戾的光芒,一双拳头紧紧地攥起。他虽年幼也知道自己在京城的质子生涯将会风雨无数。
李正煜一并带走的还有两个十五岁的公主,她们是一对双生的姐妹花,容貌几乎相同,皆是倾国倾城、艳丽无匹。从赵云的口中,李正煜得知了她们的闺名,莹玉和如玉。望着她们出色的眉眼,李正煜的心里忽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这样美丽的亡国女子似乎总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说出的话却像是三月里的微风:“如此好女,父皇必当珍之爱之。”
赵云还亲自打开了宫中库房。几代南越皇族的经营收藏,尽数献给了李正煜。他不由得想到“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比喻,而这些成了安南侯的赵云再也没有资格享有。
珠宝玉石、古玩字画装了整整十几车,李正煜的军队浩浩荡荡地驶离丰城的时侯,赵云便一路目送他们的离去。他的心头仿佛被剜去了一大块,在漫漫的时光里,这伤口再不能愈合,只能成为日渐糜烂的腐肉。
南越国从开国至今凡一百六十七年,历十一帝,至赵云而国除。赵云自请退位之后,便得了“南越废帝”的称号。而在史册中,也成了一个常常被人提起又褒贬不一的人物。
☆、第三十三章 凯旋而归
李正煜第一次放任自己醉酒,过去这许多年,他连睡梦中也是警惕而清醒的。他亲自斟了三碗酒,一碗敬天,一碗敬地,最后一碗则是敬了所有的同袍。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南国之夜里显得愈加清晰:“同袍之谊,我李正煜定当终身不忘。今日你我便是兄弟,再无长幼尊卑之分。请大家举起手中美酒,今日不醉无归。”
他还效仿多年前的少年将军,将携带的美酒洒入了新城的水井之中。这样一来,连最末等的脚夫也能享受到胜利的喜悦。篝火熊熊地烧起来,军中的营妓便围在这篝火之旁跳起了欢庆的舞蹈。
李正煜明亮的凤眼更添了几分邪气,他回过头去
,眸子里映出的是一身劲装的纤细身影。
平日里那个鲜活明艳的少女在这个狂欢的夜里却显得格格不入。她抱着膝盖,眼神虚无地望向远方,以这样的姿态定格成了一尊雕塑。周围的喧闹与她无关,时间的流逝在她的身上也失去了效力。旁边那个坚毅的少年将军一直在说些什么,试图来引起她的注意。但她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始终没有回应。
她落寞而无力地样子落在李正煜的眼里,他的心里便泛起了层层波澜。他端起酒碗朝她走了过去,嘴角扬起最优美的弧度:“长宁,这样的大捷你可欢喜?”
柳长宁不答,可是眉头却以常人难以发现的幅度快速地跳了一下。
忻毅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她下了战场就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俘的南越人呢。”
李正煜心中生出隐隐的怒气,这样熟稔的语气,他和她什么时候便这样熟悉了?他仰头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生死无常,阴阳转瞬,战场无情,确实让人难以承受。”他右手微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忻毅一抬手,满满一碗醇酒便灌入喉中,可却连脸色都不曾微变。他颇有些江湖义气的将酒碗底朝上摇了摇,示意酒已喝完。他一笑便露出一排白而亮的齿:“尝闻楚王殿下心性过人,坚韧隐忍,今日怎会如此伤感?”
李正煜修长的双腿懒懒地向前抻着,语气随意:“今日没有楚王,只有你的同袍李正煜。贤人总说过刚易折,你偶尔放开心怀,却也未必是件坏事。”
他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满天星子,那熠熠生辉的光芒也就从他的眼里透了出来。
柳长宁突然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她不等旁人反应,径直便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忻毅无奈地笑笑,朝着李正煜挪了过去:“你似乎是得罪她了,难得听她口气那么冲。不过她走了也好,你我二人难得可以单独相处。”他歪着头,一脸憧憬:“我素来听说王爷美名,着实佩服得紧。今日见你如此豁达,更是一见如故。来来来,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二人不如把酒言欢、喝个痛快。”
他的话说得不伦不类,却难得真情流露。李正煜心头一暖,挥手对身边的卫兵道:“抬两坛酒来。”
后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像春雷一般挟着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传遍了京城。本来忙着除旧迎新的老百姓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地走到街上大肆庆祝。
焰火高高地升向天际,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响彻全城。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硝烟味道,可这味道却少了肃杀多了几分喜庆。
李正煜和忻毅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百姓的膜拜。鲜花和瓜果像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砸来,两人的容色皆有些狼狈,但心里却是被喜悦充斥着。
柳长宁终于从震惊和失落里恢复了过来。想起昨晚的事,她心里面便有些过意不去。她抬眼偷偷地瞧了瞧前头的两个人,却被他们滑稽的模样惊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正煜并没回头,却把柳长宁的动静收入耳中。他唇边漾起轻柔的笑容,配着斜斜欲坠的盔甲竟有些“侧帽风流”的风采。她终于缓了过来,李正煜听见自己因为激动而“咚咚”跳着的心音。
柳长宁很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苦苦跟在车队之后的柔弱身影。她依稀记得昨天夜里,在喝醉酒的士兵轻薄她的时侯,刘得远出手将她救了下来。后头的故事柳长宁无从知晓,但应该便是托身报恩的故事。她回头对刘得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毫无意外地还来一个尴尬的表情。
她轻声说道:“到时候我出面让她进王府做侍女吧。”
刘得远连说话都有些不稳:“不……不用,我只是举手之劳帮了她一把,没想到她竟然
一路跟了过来。”他说着便伸手在额上虚摸了一把,这真让他有些有口难言。
柳长宁笑容里带着三分狡诈:“她喜欢你,我瞧得出来。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我见犹怜,你就忍心让她这么走着。”
刘得远深深地作了个揖:“长宁姐姐,羞煞我也。这样的女子固然是好,我却是无福消受的。”
柳长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分,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的弧度略显尴尬:“我……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就觉得她喜欢你,同你开开玩笑罢了。”
刘得远眼里的笑意却更深了:“我可没说什么,你这般样子倒像是我欺负你了。”他眼睛一轮,像是在认真思考:“若是真遇到了心仪的女子,我定当会争取的。”
柳长宁轻轻一叹:“咦?我真好奇你会喜欢怎样的女子呢!”
他二人的对话本来说得极轻,可李正煜和忻毅却是习武之人,稍一凝神,便明明白白地落在了他二人的耳里。坚毅勇敢的年轻将军脸上竟显出淡淡的微红,少年的心思就像是正月里的瑞雪,清澈而透明。刘得远的话在他俩的心里久久盘旋不去“遇到心仪的女子,我定当会争取”。原来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原来不过那么简单?
☆、第三十四章 改元天赐
皇帝对后商军队的凯旋而归表现出了少见的狂喜,一张形容枯槁的脸上呈现出枯木逢春般的光彩来。他用审视的目光凝视了李正煜许久,忽然就从高高在上的宝座上走了下来,一把扶起了单膝跪地的李正煜:“好,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他焦虑地搓着手,似乎是费尽心思地思考着什么。未几,听得他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即日着封楚王李正煜为大将军王。”声音在空阔安静的大殿上绕梁不绝。
年仅十七岁的李正煜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与不安,他在皇帝的殷殷注视之中再次伏倒在地:“谢父皇恩典。”
同样为大捷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忻毅也获得了自己从未想到过的殊荣,他轻而易举地从皇帝口中得到了“震敌侯”的封号,以及八百户的食邑。他心中戚戚,面上却只能隐忍。这不是意味着他从一个罪臣之后再一次凭着军功成为了后商功勋?刘得远与柳长宁本是王府内侍,原本不便大加封赏。可狂喜之中皇帝却不顾劝阻,硬是给了刘得远一个“威骑校尉”的军职,
他捋着胡须侧头瞧了柳长宁好一会儿,未几才说道:“柳氏长宁功勋卓著,身上亦可见昔日镇国公光华风采。本来女子最大殊荣是得一佳婿,如今柳氏年岁尚幼,朕便封你作‘宁婉县主’
。他日亦当亲自为你择一佳婿,也算是造就一段佳话。”
惊雷在柳长宁的脑海中乍现,她受了惊似的俯身在地,连背脊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皇帝眼里笑意更甚:“朕听闻县主当日一对快剑亲斩南越彭磊,又以一人之言说得几万南越军士齐齐卸甲,今日为何恐惧至此?”
柳长宁还未想出对策,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