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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忘不了这份羞愧。
她把煤桶挂在手臂上,笨手笨脚地在黑暗的地面爬行。这样下去,
迟早总能碰上什么东西——房子啊、柴堆啊、谷仓啊、水井啊,这样就
能弄清方向了。站起来走路,也许快些。不必像傻瓜一样爬。不过兴许
会再摔交,扭断脚踝或什么的。那样只能等别人来救她了。总之,不论
怎么做,都比一筹莫展、迷失方向、独自躺在那里让人看笑话要强。
墙在哪里?这里应该有堵墙才对。她觉得仿佛在爬往琼斯博罗的半
途中。一股恐慌感油然而生。万一黑暗永远没有尽头,万一继续不停地
爬啊爬,却永远找不到任何目标,怎么办?
别再想了!她警告自己赶快别再想了。喉咙却发出窒息般的怪声。
斯佳丽挣扎着站起身,调缓呼吸,努力控制快速的心跳。告诉自己
她是斯佳丽·奥哈拉。她就在塔拉,对这地方的每个角落了如指掌。就
算看不到眼皮底下又如何?她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只要找出来就
行了。
她要靠双脚找,而不是像婴儿或小狗一样靠四肢爬。她昂起头,挺
直瘦削的肩背。谢天谢地!幸好没让人瞧见她趴在地上、慢慢爬行、害
怕站立的这副德性。她这一生从没被打败过,连谢尔曼将军的军队和提
包客都动不了她一根汗毛。谁也打不倒她,什么都打不倒她,除非她听
天由命,那就活该。这种害怕黑暗的念头,只有胆小的爱哭鬼才有!
我想我也像一般人一样容易受外界影响,弄得情绪沮丧,她不屑地
自忖。她的自嘲犹如一针强心剂鼓舞了她: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决不
再让它发生。下坡路走多了,总会遇到上坡路。自己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收拾善后的还是自己。我决不躺倒了算数。
斯佳丽提着煤桶挡在身前,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铁皮桶几乎一下
子就撞到什么东西,哐啷一响。新劈松柴的浓烈树脂味扑鼻而来,她不
禁放声大笑。斯佳丽就站在柴堆旁,煤箱就在跟前。这里正是她要找的
地方。
火炉里重新生起火来,关上铁门,弄出一声巨响,吵醒了躺在床上
的黑妈妈。斯佳丽赶忙跑过去为她再盖上被。房里好冷哪。
黑妈妈隐忍痛苦,斜着眼看斯佳丽。“瞧你的脸多脏,手也一样。”
她虚弱地嘀咕道。
“我知道,我这就去洗干净。”斯佳丽趁黑妈妈未昏睡过去之前,
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爱你,黑妈妈。”
“这我知道,用不着对我说。”黑妈妈又悄然入睡了,暂时摆脱了
痛苦。
“当然用得着,”尽管黑妈妈已听不到,她还是大声说出,一半也
是对自己说的。“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我从没来得及告诉玫兰妮、瑞
特,也从没费时间去想我是爱他们的,或你。至少对你我不会再犯对他
们的错误。”
斯佳丽俯视奄奄一息的老妈妈那骷髅般的脸。“我爱你,黑妈妈,”
她轻声说,“如果世上少了一个爱我的你,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二章
普莉西从破门缝里探进头来。“斯佳丽小姐,威尔先生叫我来陪黑
妈妈,让你吃早餐。迪利拉说你这阵子看护黑妈妈,累得精疲力竭,她
特地切一大块火腿,加了肉汁,给你过玉米粥。”
“给黑妈妈喝的牛肉清汤呢?”斯佳丽急问道,“迪利拉不是不知
道每天早上应该先端碗热汤来的。”
“我手上正端着呢。”普莉西用肘拐儿推开门,端出盘子。“可是
黑妈妈还没醒来,斯佳丽小姐。要不要把她摇醒,喂汤给她喝?”
“把碗盖紧,放在炉边就可以了,等我回来再喂她。”斯佳丽饥肠
辘辘。牛肉清汤的香味,惹得她的空肚子直抽筋。
斯佳丽火速到厨房洗净手脸。上衣也脏了,那是免不了的,等吃完
早餐再换件干净的。
斯佳丽走进饭厅,威尔正要离座。庄稼人是浪费不起时间的,尤其
是窗外朝阳金光灿灿,保证今天是个晴朗、暖和的好天。
“让我帮你好吗,威尔姨夫?”韦德满怀希望地问。他跳起身,差
点弄翻椅子。一看到母亲走进来,脸色马上黯淡下来。他必须待在桌子
上,表现得乖乖的,否则她会不高兴。韦德慢慢走过去为斯佳丽拉开椅
子。
“真有礼貌啊!韦德。”苏埃伦温柔亲切地说。“早上好,斯佳丽,
你不为你这位小少爷感到骄傲吗?”
斯佳丽面无表情地看看苏埃伦,又看看韦德。老天!他只是个孩子
啊,苏埃伦这么陪着笑脸的甜言蜜语究竟干什么啊?不明就里的人光看
她的样子,还以为韦德是个值得挑逗的抢手舞伴呢。
斯佳丽惊异地发觉,韦德长得的确漂亮。就他的年龄来说,个子算
大的了,看起来像有十三岁,而不是十二岁。不过,如果苏埃伦得为这
个长得好快的小孩买衣服,就不会认为长得快是件好事了。
老天哪!我该如何打点韦德的衣服。以前这类琐事都是瑞特在做,
我对小男孩穿什么,该去哪里买,一点概念都没有。瞧他的手腕都露出
袖口一大截了,也许每样东西都得买大一号给他,而且要赶快买。学校
想必也快开学了,如果还没开学,我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清楚哩。
斯佳丽砰地一声在韦德拉着的椅子上坐下。如果韦德能把她必须知
道的每样细节都告诉她就好了。不过吃早餐的事最要紧。我嘴里的口水
多得都可以漱口了呢!
“谢谢你,韦德。”她心不在焉地说。粉嫩多汁的火腿镶着香脆的
棕色肥肉,看起来美味极了。她拿起餐巾,摊都不摊开就往膝上一摆,
举起刀叉。
“母亲?”韦德小心翼翼地开口。
“呣?”斯佳丽用刀子切开火腿。
“我可不可以到田里帮威尔姨夫干活?”
斯佳丽顾不得进餐礼节的规矩,嘴里含着食物便张口说话,火腿实
在太好吃了。“可以,可以,去吧!”她双手忙着切下另一块肉。
“我也要去。”埃拉尖声说道。
“我也要去。”苏埃伦的女儿苏西同声附和。
“没人要你们去,”韦德说。“耕田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家应该待
在屋里。”
苏西放声哭了起来。
“瞧你做的好事!”苏埃伦对斯佳丽说。
“我?弄出那些吵声的又不是我的小孩。”回到塔拉之后,斯佳丽
总是尽量避免与苏埃伦吵架,但是一辈子养成的习惯实在难改。她们从
小就开始吵架,从来没有真正停止过。
天晓得我饿了多久,可不能让她破坏第一顿饭啊,斯佳丽边吃边想,
一面专心地将奶油均匀地浇在白得发亮的玉米粥上。韦德随威尔出门
后,埃拉跟着苏西嚎哭,她连眼都没抬一下。
“你们两个给我住嘴!”苏埃伦大声喝道。
斯佳丽将火腿肉汁倒在玉米粥上,将玉米粥倒在一片火腿上,然后
用叉子搅拌。
“如果瑞特叔叔在,他一定会让我去。”埃拉呜咽地说。
我不要听,斯佳丽心想,我只要堵上耳朵,好好享受我的早餐。她
舀起火腿、玉米粥、肉汁,放进嘴里。
“妈妈。。妈妈,瑞特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埃拉的声音尖厉刺耳。
斯佳丽听到了这句话,嘴里的美食顿时变成嚼之无味的木屑。她有什么
话好说呢?她怎么回答埃拉的问题才好呢?“他永远不回来了。”这是
答案吗?她自己也不相信。她以嫌恶的眼光瞪着她哭红脸的女儿。一切
都好好的,硬是给埃拉破坏了。她就不能少烦我一些,至少也让我好好
吃顿早餐?
埃拉长着她父亲弗兰克·肯尼迪那样的一头赤红色鬈发,像一卷杂
乱的锈铁丝,竖立在泪水横溢的小脸蛋四周,不论普莉西沾多少水将它
紧束成辫子,仍会挣脱而出。她的身材也像铁丝,一身瘦骨。她七岁,
比六岁半的苏西大一丁点,但是苏西已高她半个头,也比她壮许多,所
以有事没事老爱欺负她。
怪不得埃拉要盼瑞特来,斯佳丽自忖。他倒是真的关心她,而我却
不。她跟弗兰克一样,总是叫我心烦,不论我多尽心尽力,就是无法爱
她。
“瑞特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埃拉又问一次。斯佳丽将椅子
往后推开,站起来。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我要去看黑妈妈了。”此刻斯佳丽不能
想瑞特,等她心情好转了一些再想吧。哄黑妈妈喝汤才是当务之急。
“亲爱的黑妈妈,再喝一小口,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妈妈别开脸,拒绝再碰汤匙。“累了。”她叹口气道。
“我知道,”斯佳丽说,“我知道。那么你睡吧!我不再来烦你就
是。”她低头看着还有九分满的汤。黑妈妈的食量一天不如一天了。
“埃伦小姐。。”黑妈妈无力地轻唤。
“我在这里,黑妈妈。”斯佳丽答道。每当黑妈妈认不得她时,她
就很伤心。每当黑妈妈误将自己那一双把其照料得无微不至的手当成她
母亲的手时,斯佳丽就告诫自己不该把这事放在心上。照顾病人的是母
亲,不是我。母亲对待每个人都那么亲切,她是天使,是淑女。我应该
因被误认为是她而感到莫大的光荣,假如黑妈妈最爱她,我要妒忌就该
下地狱。。问题是,我不再信这世上有地狱。。也不信有天堂。
“埃伦小姐。。”
“我在这里,黑妈妈。”
老迈的眼睛张到一半。“你不是埃伦小姐。”
“我是斯佳丽,黑妈妈,你最亲的斯佳丽。”
“斯佳丽小姐。。我要见瑞特先生,有话跟他说。。”
斯佳丽一愣,牙齿嵌入唇肉。我也要他呀!她在心中呐喊着。迫切
渴望看到他。可是他走了,黑妈妈。你要的我实在没法给。
她见到黑妈妈又昏睡过去,顿时舒了口气。至少黑妈妈可以暂时摆
脱病痛的折磨。而自己的心却痛得犹如插满刀子。他多需要瑞特啊!尤
其是现在,在黑妈妈渐渐步向死亡的时刻。要是他能在这里陪我,分担
我的忧伤,该有多好。瑞特爱黑妈妈,而黑妈妈也爱他,他说,除了黑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