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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意犹未尽的收住了话头。
“脚冻僵了吧?”他看着刘梅宝问道。
“没有,一直走着不冷。”刘梅宝笑道。
周良玉点点头。
“以后不会了,就这一次。”他缓缓说道。
因为有喜事,家里四处都点起灯,这里也不例外,来挂灯笼的小厮看到他们忙招呼。
“要吃饭了,夫人正找少爷和姑娘呢。”
刘梅宝应了声,对周良玉笑着摆头。
“走吧,哥,过了今日,咱们三人一起吃饭的日子就。。。。。。”她不由说道,原本是要打趣,却不想话一出口,鼻头竟忍不住一酸。
过了今日,新人进门,她出门,曾经三人挤在饭桌上的场面将一去不复返,将来还会添下一辈,再下一辈,在生命的长河中属于他们三人相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这是好事是喜事,刘梅宝心里忍不住自责,对于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很是气恼。
“走吧。”周良玉接过她的话头说道,大红灯笼下,照出他温和的笑脸。
自己这也是婚前恐惧症,刘梅宝不由笑了,点点头,丢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感伤,兄妹二人并肩去了。
新娘子进门是在晚上,场面很热闹,爆竹声响了半条街,前来贺喜的客人也挤满了一条街,其中除了药商锡器行就是武官来的最多。
爆竹声渐渐变小,在跳跃的红烛下,周良玉接过喜娘手里的秤杆,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盛装打扮的康小棂垂着头坐在那里,在听到周围的惊讶声以及新娘子好漂亮的夸赞声后,浓浓的妆面也没盖住她瞬时泛红的脸。
婚宴的热闹一直到半夜才散去。
第二日,新婚夫妻给宋三娘敬了茶,刘梅宝作为小姑子收了新嫂嫂的见面礼,跟想象中的荷包手帕不同,竟然是一个银镯子,做工精良分量也足。
这得很多钱吧,刘梅宝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因为身份的转换,大家之间都有些拘束,吃饭时气氛很怪异,小棂恭敬的行媳妇礼,小心又拘谨的伺候着婆婆丈夫小姑子吃饭。
在看了新娘的嫁妆之后,刘梅宝知道自己因为一个银镯子的惊讶有点小题大做了,宋三娘子告诉她,小棂的陪嫁非常丰厚,虽然比不上周家彩礼,但也绝对拿得出手,而最关键的是,当初宋三娘托四婶交给康家的那些银子,小棂又一分不少的都带了回来。
“这家人,倒是硬气。”宋三娘子沉默一刻,叹口气说道,她暗地让人问了,这康家将他们所有送去的彩礼都变卖或者抵押,将得的钱一分不少的全部给小棂置办了嫁妆。
小棂家还有一个弟弟,日子过得实在是紧张清贫,按如今的习惯,这些丰厚的彩礼都将是留下来供儿子娶媳妇时用,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他们却全部舍了。
这是疼女儿的父母啊,刘梅宝感叹。
第二百零六章 迎亲
三日回门过后,大家都渐渐适应了新变化,小棂的拘束也断渐少了。
“原本想邀请你来玩,没想到直接就进了家门,成了一家人。”刘梅宝拉着她的手笑道。
换了妇人装束的小棂闻言抿嘴笑了,露出熟悉的神情。
“可惜玩不了几天,就要送你出门了。”她笑道,带着几分打趣。
距离刘梅宝的婚期只有三天了,尚未散去娶亲喜气的家中又热闹起来,相比于娶妻,嫁女这边要轻松很多。
盐池滩,卢岩的旧居一片热闹,到处都是人,说的笑的喊的闹的,只让几里外都震得耳朵嗡嗡响,大路上来往道喜送贺礼的人马连成一片。
卢岩揉着额头走近家门时,师爷正张罗着安置刚送来的嫁妆。
“大人,大人,太原府的几位大人的亲信到了,已经安排在县城,今晚大人得过去见一见……”师爷忙跟过来,大声说道。
卢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径直进了屋子,屋子里有几个妇人正说笑着布置新房,见他进来顿时都噤声,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好些人都说了,要来这里,不肯在城里酒楼。”师爷喘着气,嗓音有些干涩的说道。
卢岩没有亲长,自从说了要成亲之后,所有的事都堆到他这个师爷头上,当然帮忙的人多的很,但有什么事大家全都来问他。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卢岩最亲信的人之一,这从卢岩进京将河东驿的事物交由他照看就证明了。
虽然这个大人不听他的话,但却对交办给自己的事完全放心,从来不多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没读过书得小子倒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啊,师爷很欣慰,又觉得心内豪情万丈。
今年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但似乎生命才刚刚开始。
“……村里的人已所有人家能腾出来的都腾出来了,实在是安置不下这么多酒席……”师爷接着说道,一面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载着需要解决的事,翻看着给卢岩唠叨。
“露天空地院子不拘哪里安置就是了。”卢岩不在意的说道。
师爷翻个白眼,就当自己没问。
“……还有各方的贺礼差不多都到了,目前只有这几个地方的没有人来……”师爷神情肃穆几分,低声说道,一面将小本子递给卢岩看。
虽然他卢岩如今在河中府春风得意上面还有晋王等扶持,但那只是暗地,对于山西境内其他地方的人来说,卢岩不过是个新起之秀,能打能杀得了功赏而已这一次进京,让名气又扬大了几分外,更多了一些嫉妒不服。
卢岩扫了一眼不以为意。
师爷早就料到他这个态度,伸手沾了口水又翻了一页。
“别的人倒罢了,只是这两个同属平阳卫的操守也没有,”他低声说道指着纸上两个名字。
“他们啊……”卢岩看了眼嗤声说道。
这两人分别是临近河东驿的两个屯堡的操守,当初卢岩曾越境剿匪,因为缴获曾与这两个地的操守闹过不愉快。
“只会想着抢别人功劳的东西,理他们做什么!不来正好。”卢岩哼声说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面子上……”师爷还要说道。
“他们的面子我还不稀罕。”卢岩打断他说道,将那小本子推给师爷,“这些事你看着做主就是了现在最关键的是……”
看他神情愁闷,一定是遇到大问题了师爷忙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请了贵子娘做长辈受礼……”卢岩叹口气说道。
说起这个,师爷就有些不满意了,卢岩没有父母也没有亲戚,成亲时没有长辈在场总归是不太好,于是便想要请个有恩的亲近人来充任,按照他的意见是应该请知府家的老太太。一则知府地位在此,二者又有做媒的关系,请这老太太来,那就相当于跟知府家成了亲戚,一介武官能跟知府这样的文官攀上关系,在文武两界中都必然要引人注目,可谓双方欢喜,有名又有利。
但卢岩这个死脑筋,非要请贵子的娘,说什么小时候是吃了她家的饭才长大的,更何况贵子如今不在了,他就是人家的半个儿,老太太没能享受到贵子成亲的喜庆,那就来享受自己的。
知道卢岩和贵子的交情,师爷知道劝不得,便作罢了。
贵子娘自从贵子去世后一直身子不好,听到卢岩要她当长辈受礼很是惶恐,百般推辞不肯,卢岩耐心的劝说,提起贵子,老太太终于同意了,心里到底是欢喜的,听照看她的妇人们说,饭也多吃了,活动也多了,说要精神一些,不能给大人丢脸。
“衣服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送过去了,还请了城里孟老爷家的梳头的妇人,保证让老太太光鲜亮丽。”师爷忙说道。
卢岩摇了摇头。
“她又不肯来了。”他叹气说道。
师爷瞪大眼很是惊讶,说句不好听的,这可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给她说了让嫂子也来,”卢岩接着说道,双手交错搓了搓,显示内心的焦虑,“她就……”
说道这里,他摇摇头不再说了。
嫂子,也就是谢四娘,她一直住在村外的窝棚里,打不走骂不走,渐渐的村人也习惯了,就不再理会了。
谢四娘每日都到盐巡检司那里,她跟盐巡司的其他妇人不一样,从来不去做些浆洗洒扫的活,而是拿着一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长枪,不是沿着盐丁巡逻的路线转一圈,就是站在操练场,看这盐丁们日常的操练,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一开始都试图和她说话或者安抚,但谢四娘冷冰冰的从来不回答,渐渐的大家也就随她去了。
每隔四日她会进村子一趟。因为贵子娘不许她进门,她就站在门外,听贵子娘在内斥骂一顿然后就走了。
有心人后来发现了,谢四娘的这些习惯便是遵循着贵子生前,贵子生前进盐巡司的时候,卢岩的手下还没这么多人,大家也没这么厉害,他作为卢岩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