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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宝哦了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往他身上又紧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
卢岩明白她的安抚,仲手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二人就站在路上,听着这时断时续低低的没有什么旋律的声响。
“梅宝,”卢岩忽的低声唤道。
刘梅宝嗯了声抬脸看他。
“我想再去看个人,不知道你…”他有些踌躇,迟疑一刻才说道。
“是谢四娘吧?”刘梅宝接过他的话说道,忽的明白了什么,带着几分惊喜,“哦,这个,不会是她吹的吧?她住在村子里吗?怎么没见到她?”
谢四娘,卢岩信中提到的她的事,当初在解县城门亲见的背着老妇狂奔,又拿起长枪杀敌的女子,给刘梅宝留下很深的印象。
卢岩便给她讲了,听完了刘梅宝一阵沉默。
这样的女子,是克夫不吉,再加上当年舍身为卢岩他们剿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世人眼里,便是不洁。
这样不吉不洁的女子,人人避之不及,更何况是新婚的小妇人,去接触这样的人是很晦气的,心里一定会抗拒。
卢岩握着刘梅宝的手,察觉到她的沉默。
这是自己的事,不该要和她说的…
他刚要说咱们回去吧,刘梅宝开口了。
“让人拿酒来,咱们不能空着手去。”她郑重说道。
卢岩一愣。
“梅宝,你不用为我…”他忙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她。”刘梅宝瞪眼说道,“这样的女子最值得相交。”
对于卢岩夫妻的到来,谢四娘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她原本安静坐在自己的窝棚前,当他们夫妻过来后,她唯一的动作就是站起来。
窝棚里没有灯,借着卢岩手里的灯,刘梅宝第二次见到了谢四娘。
这个女人瘦瘦小小,但不可否认,她的面容长得很漂亮,只不过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死沉一片,如果不是眼珠偶尔转动,便如同死人一般。
她的脚下放着一根长枪,枪头被擦的锃亮,闪着寒光。
卢岩和刘梅宝各自断了一碗酒,冲她一敬,没有说话喝起来。
谢四娘看着他们,垂下视线,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沉默的吃了酒,三人依旧沉默。
“这是……”卢岩指了指刘梅宝,简单的只说了这两个字。
谢四娘的视线落在刘梅宝身上。
刘梅宝也不说话上前一步,低头见礼。
谢四娘的眼神变得柔软,但只是一闪而过,待刘梅宝抬起身时,她依旧是毫无表情。
没有再说话,卢岩冲她拱拱手,拉着刘梅宝转身走开了。
走出去好远,刘梅宝回头看了眼,似乎还能看到那瘦小的身影在原地站立着。
低低的笛声又响起来,在暗夜里传开。
三日回门后,他们离开了盐池滩,搬进了府城的操守厅。
一场大雪也在同时席卷而来。
第210章 新居
操守厅位于河中府的东南方位,落成与建朝初年,虽然年久远,但维护的很好。
刘梅宝被卢岩从车上扶下来时有些失态。
宅院的气派超过她的想象。
大青石铺就的门前,巨大的上马石马柱,整齐排列的石鼓,无一不彰显着森严。
后院各种亭台楼阁,以及参天的大树,显示着这座府邸的沧桑。
操守府的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男人,就在卢岩被宣布为操守官的时候,在无数自荐人中由师爷严格选拔出来的,看到卢岩带着夫人来,他的眼眶竟忍不住有些湿。
天可怜见的,自从宣布了卢岩的任命后,他就入住了这操守厅,结果一直被晾了这几个月,没有主人来,见不到主人不了解家底,也不敢做主采买下人,偌大的操守厅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如果不是每个月河东驿有月钱拨来,他都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在成亲前的一个月,盐池滩布置的同时,操守厅也紧张的布置起来,全套黄花梨家具各种古玩丝棉源源不断的被运进来,管事也得到指令采买了一批妇男,操守厅终于有了人气,不似以前每到夜晚就鬼气森森。
新的家新的人,刘梅宝这个新晋小妇人忙乱了好几天才规整完毕,又要开始准备过年,曾经担忧的那种深宅内妇无所事事的状况完全没有发生,作为一个女主人,原来有那么多事要操心。
天气越发的冷,北风一天到晚的吹个不停,大雪一直未停,知道女主人怕冷,仆妇们将屋子里多多的摆放了炉火。
“雪一直下,这个天气穷人可有的罪受了。”刘梅宝透过窗看外边厚厚的积雪摇头自言自语,然后看到卢岩从院门外而来。
“大人回来了。”门外的仆妇同时回道。
刘梅宝放下手里的账册,高高兴兴的下炕。
“等我去去寒气。”卢岩不许她来跟前,一面脱下身上的皮袄,一面说道。
仆妇们拿衣服捧茶的围着他忙碌起来,待换了衣裳,喝了口热茶,又在炉火前暖了暖,才挥手屏退仆妇。
他们夫妇不喜人在跟前伺候,短短几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于是安静的退了下去。
“今天怎么回来的早?”刘梅宝笑道,一面将手递给卢岩。
卢岩将她在怀里抱了,蹭着她的发鬓,只觉得满身的疲惫立刻散去,舒服的吐出一口气,便开始例行的问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闷不闷累不累。
刘梅宝笑着一一答了,拉他在窗边的暖炕上坐下,卢岩却不肯松手,依旧将她抱在怀里,刘梅宝嫌腻歪推他,卢岩自然不依。
“本该多陪陪你……”他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卢岩的婚假有七天,然后就到了二十三四要过年,所以也算是可以一直歇到过年,没想到三天回门那日刚从宋三娘家回来,便有兵丁来急报,当夜卢岩就回了河东驿,刘梅宝则在第二日跟来。
自那日起,卢岩日日忙碌早出晚归觉得很对不住妻子。
“很忙吗?”刘梅宝抬手抚着他的面颊,皱眉担忧问道。
卢岩笑了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手中揉来揉去。
自己任命操守不久就进京去了,都没有给各方庆贺的机会,从京城一回来,又办了喜事。这一下,双喜临门。各方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新官上任。管辖之下的众人心思不定,要是搁在平日没有机会来见,此时正是巴结上司的良机,因此卢岩只要每日一睁眼,等着拜访的人就排满了一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的确出了一件大事。
“东南李长三聚万民破了县城杀了县令自称唐王,造反了。”他低声说道。
其实此时各地民乱不断,但这是第一次正式打着造反的旗号的民乱,乱首自称唐李氏后人,要复大唐盛世,一呼百应,声势浩大。
终于乱了,刘梅宝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你也别担心,朝廷已经调集官兵去了,不会影响到咱们这边。”卢岩又忙说道,看刘梅宝脸色微恙,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她这些,在她面颊上亲了亲,“别怕。”
刘梅宝点点头,在他怀里贴紧,为了转移话题,卢岩就和她说明日得闲想要陪她出去玩,又问她想去哪里玩。
“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玩的。”刘梅宝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说道。
“自从进了府城就一直在家忙…”卢岩摇头,“下雪天也有好玩的地,比如打野兔…”
刘梅宝就吃吃笑了。
卢岩被她笑得有些心虚,打兔子最早是他冬天饿极了糊口的生计,后来不缺吃了便是解闷又练枪术的法子,对于一个姑娘家,而且还是读书人家的深闺小姐这有什么可玩的
“去…赏梅。”他忙说道,“大悲寺的梅花开了,听说很好。”
“那还不如去打兔子呢。”刘梅宝笑道,一面揉揉肚子,“打了就在雪地里烤了吃,用泥巴裹了,烤的焦黄冒油,撒上盐,沾上调料…”
她说着说着两眼放光,手撑着卢岩的胸口坐起来。
“你做的烤鱼好吃,不知道烤兔子怎么样?”她眨着眼问道。
卢岩哈哈大笑。
“你尝尝就知道了。”他带着几分得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