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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惹他?我那算是惹他?”胖子气喘吁吁的说道:“打了井,开了渠,凭什么不让我家的地浇灌?驴球的,他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平阳康家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这个!”
这一次卢岩开荒,还下血本打了几口井,疏通了废弃的水渠,这些荒地中自有好些富户大家的,因为打井疏通水渠颇费钱财,这些人谁也不愿意出,也不在乎这点地便荒废了,如今看卢岩打好了,自然便乐颠颠的来用,他们的家世不止在河中府,乃至平阳卫范围内都是有名有号的,家中有武将,朝中有文官,在河东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拒绝是什么意思。
但这一次却是尝到了,河东堡的人断然拒绝不许他们用井水渠。
想着打井疏通水渠的确不容易,这些人本着你敬我我敬你的原则,又退了一步,愿意支付比市价稍高些的使用费,但河东堡这边又拒绝了。
康胖子飞扬跋扈惯了,带了家丁去和操守厅的人闹,结果三下两下被官兵围住,扰乱公务意图不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
这些家丁日常吓唬吓唬老百姓还可以,也没想到这些官兵真敢打他们,一时间措手不及很快被打得哭爹喊娘,要不是知府大人闻消息带人来阻止,这些人很有可能被当场打死。
事情发生后,那卢岩不仅不责罚打人的兵丁,上门道歉抚慰,竟然还说什么打得好,这有半点当操守官的样子吗?这是一个要维持稳定扶佑民众的父母官能做的事吗?
“说什么咱们的地没有在文册上登记…。”胖子气喘吁吁的拍着榻子喊道,“这驴球的,是装傻呢还是故意给弄事呢!谁家傻了吧唧的把地都登记册啊?啊?别说河中府了,就是整个山西他能给我找出一家来我喊他祖宗!”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另一个男人皱眉打断他。
室内一阵沉默。
“世伯,不能再任他这么胡闹了。”那胖子喘着气说道,一面有些滑稽的抬手指着自己的屁股,“我康家几辈子了还没被人打过,这是打我康家的脸啊…”
他指着屁股说脸,室内有人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世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果真是个不懂四六,飞扬跋扈的,仗着晋王,便谁也不看在眼里,如今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胖子哼声说道。
他说着话,看向站在最中间,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男人。
“季六爷,您说是不是…”他问道,胖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
伴着他的问,所有人都看向那个男人,脸上的神情也都是意味深长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季六爷哼了声,没有说话。
“而且,我听说这小子今年缴秋粮已经是掏空了家底,又不知好歹的打肿脸充胖子捞名声养了这么多人,明年的秋粮只怕是没办法了,我瞧他的意思,似乎要打咱们地的主意…”胖子又说道。
“他敢!”此话一出,立刻有两三人同时喝道。
“他有什么不敢的?”季六爷此时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下,认真的想了想这小子历来的行为,还真是没什么不敢的。
大家的神情都郑重起来。
“看来是该教教他知道,”季六爷冷笑一声说道,“不是有一个藩王撑腰,这河东府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知府府内,知府大人也在语重心长的劝导卢岩。
“要平衡要维稳,这些大族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他说的口干舌燥。
这边卢岩面上淡然依旧。
“依大人这么说,我等还要受他们的辖制?”他皱眉说道。
知府大人摇摇头知道和这个莽汉子说大道理他也不懂,接触久了他也知道了这个莽汉子对于自己不认同的大道理干脆就是不听处之。
“高祖时周平章任建南知州,因为田税问题得罪了当地大族,结果建南商人罢市学子罢课造成物价飞涨民众恐慌,不出三天,周平章就地免职,戴罪入京。”他低声说道。
卢岩的神色郑重起来,这些事他从邸报上他可从来没见过。
见他神色终于严肃起来,知府大人也点点头。
“卢岩,你我官者,说起来高高在上威风凛凛,但绝对不可惹了众怒,一旦惹了众怒,当替罪羊的就只能是你我了,古时商鞅变法,就是冒犯了权贵豪族,他的什么下场….”他接着说道。
说到这里见卢岩一脸求知的看着自己,不由失笑,估计商鞅是谁这家伙都不知道呢。
果然卢岩立刻问道商鞅是谁。
好吧,还得传道授业解惑,知府大人喝了口茶认认真真的给他讲了一遍。
“那康家已经跑到太原府哭诉去了,说大人你贪图善名,故意欺压他们,夺财民用,他们也都是老老实实的人家不过是有些钱财,也是祖上积攒下来的,凭什么因此受欺负。”知府大人说道,见卢岩浓眉一跳,忙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已经将他们劝回来,找个时候咱们一起坐坐吃顿饭喝喝酒,说开了就好了。”
卢岩没有再说什么,知府大人讲的事太多,他需要好好想想才成。
卢岩的马车离开知府衙门时,刘梅宝正准备出门。
快要生孩子了,因为一则自己借尸还魂二则古代生育技术条件落后,她这心里总是不安,听说城南奶奶庙的香火很灵,便准备去拜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图个心里安慰。
两个仆妇小心的搀扶着她迈下台阶。
“不用这样。”刘梅宝只笑。
“太太,大人不喜欢你单独出门,你这样让他多担心。”仆妇皱眉说道。
在她身后丫鬟阿芝也欲言又止,眼中隐隐有些幽怨。
刘梅宝闻言只是一笑,坐上马车。
“太太这是什么?”仆妇跟着坐上来,忽地见毯子下塞着一张纸,便顺手抽出来,“太太掉的么?”
刘梅宝寻了舒服的姿势坐好,闻言看过来,见一张纸上写着字,那仆妇不识字正晃着看。
“我看看。”她便伸手接过来。
展开一看,不由面色一白。
“太太,怎么了?”仆妇察觉她的异样,忙问道。
刘梅宝恢复了神色,将那张纸在手里叠好。
“没什么。”她说道,一面想了想,“我今日还是不去了,觉得这腿脚有点虚。”
听了这话仆妇忙不迭的把她搀扶下来,一众人又转了回去。
此时的卢岩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张纸,面色沉沉的看着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卢阎王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断子绝孙。
他抬眼望去,隐隐可见街道上零零散散的有纸张飞舞。
第二百三十三章 涌动
“这是什么啊?”有人见到地上扔着的纸张忍不住拿起来去看。
州城之中识字的人多一些,很快内容就被传播出去。
“吆,卢大人行善积德的,怎么会被人这样骂?”
“什么行善积德,你们忘了他当初是干什么的了?”
“对呀对呀,当初平陆城外排列的几十具尸首可是吓得我到现在还不敢从那里走…。”
“呸,这话就不对了,纵然他过往有错,但难道不许人家现在改么?”
“古人云朝闻夕死,周处尚能改之,况卢大人乎?”
七嘴八舌各种言谈在府城大街小巷流转开来。
卢岩这边没有任何反应,知府大人又是气又是急,派差役收缴字榜驱散民众。
而在河东堡却并没有这种情况的发生,那些纸张也被人悄悄的散播,但当得知上面的内容时所有人的便立刻销毁了。
“这是大人为咱们这些百姓出头,得罪了某些人,所以这些人来诋毁大人了。”
所有人都在这样说,神情义愤填膺,当有人试图提出揣测卢大人品德不好时,迎接他的不是高声喝骂就是一顿拳头。
“大人给我们吃喝,给我们安身立命,要是这样的人还不是好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如此诋毁一个好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卢岩迈进内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以往安静的院子里此时更安静,他不由紧走几步。
屋子里,刘梅宝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面前站着管家以及两个管事的仆妇。
她以前不喜欢坐在这个椅子上,总觉得有一种变成电影里地主老婆的感觉。
“我真是没想到。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家里,”她沉声说道,手掌在桌子上轻轻的拍了拍,那里有一张纸,“而且是正好出现在我的眼前。”
管家的脸色又青又白。眼中难掩愤怒。
“太太,这是我的不是,我一定严查…”他咬牙说道。
“天亮之前我要家里的人变得干干净净。”刘梅宝说道,“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个家也很简单,因为简单,所以没什么牵绊以及不可割舍的。也没有离了谁便不能过,也别指望我安抚人心什么谋而后动的,我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就换,不信任就赶走,这是我的家自然随心所欲,所以我不介意再重新换一批人。”
这个一向笑咪咪,说话随和爽朗,行动不拘小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