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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岩沉着脸只是不说话,师爷站在一旁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这个主意是他提出的,如今没有得到期望的结果,心里也是忐忑的很。
当日听说卢岩要提亲的是先知县家的女儿,他立刻打消了随便请个媒婆的念头。
“如果说以前,这刘知县还在位或者就是不在位但没有获罪,就是派…”他咳咳两声,及时咽下那句就是派天皇老子去说亲也只会碰一鼻子灰,门当户对是这种人家死守的规矩。
幸好卢岩心思没在这里,于是师爷忙舌头一滑,越过这句话接着说道,“但现在他们家是罪官,这姑娘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这时咱们请个德高望重的人去说亲,保准那家答应的欢欢喜喜的…”
这话让卢岩很高兴,当晚就和他将县里能称得上德高望重的人扒拉一遍,最后看中了这位秀才老爷,师爷觉得秀才老爷不会管这该女人管的小事,但却不敢跟卢岩说,也知道就是说了也没用,这个年轻的出身草莽的大人看上去不言不语,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如果惹恼卢岩,那倒霉的便是自己,如果惹恼了秀才老爷,那倒霉的可就是秀才老爷,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师爷麻利的就亲自去请秀才老爷做媒了。
没想到秀才老爷竟然一口答应了。隔天就去了那刘梅宝家,还是亲自去的,痛快的让师爷都惊讶不一。
只是更没想到那刘梅宝的长辈宋三娘子竟然一点也不给秀才老爷的面子,一口回绝了。
他悄悄看了眼卢岩的脸色,便把头垂的更低了。
“大人,我们老爷说大人年轻有为,如果有心娶亲,他到有个更好的人家给大人撮合,比如河中府的冯家。。。”管家微微抬头含笑说道。
师爷听了心顿时噗通快跳了两下,河中府的冯家那可是大族啊,要是跟这等人家联姻,对于卢岩在河中府界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大人。。。”他不由失态脱口唤道,想要提醒。
却见卢岩站起身来,冲这管家拱手微微施礼。
“多谢孟先生费心,卢某感激在心。”他含笑说道,截断了管家的话头。
管家是何等心思灵敏的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转移了话题,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知趣的告辞了。
卢岩亲自送出去,管家再三要他留步后,才收住脚,到底让师爷送出了运司城。
他站在那里,看着傍晚的霞光铺满整个院子,只觉得眼睛火烧火燎的疼,不由猛地闭上眼。
师爷送走那管家,在外踌躇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卢岩依旧站在院子里,他已经睁开眼了,只是人还是一动不动,面色神情虽然一如既往般淡淡,但此时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我不高兴的情绪。
“大人,其实孟秀才说的那河中府的冯家。。。”师爷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父母之命不允,媒灼之言不成,你说该怎么办?”卢岩打断他,目光移到他身上,问道。师爷心里哀嚎一声,他要是知道怎么办,现如今只怕重孙子都抱上了,哪里会还是老光棍一个。
“大人,这个刘姑娘也不算那么好,说句不怕大人责怪的话,依照大人如今的身份,还有更好的人家…”师爷一咬牙说道。
但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她就是很好。”卢岩说道,看着师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师爷只觉得额头上冷汗淋淋,还要负责自家大人讨媳妇的师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是独一份吧?这将来会不会在史上留一名?
几天之后,打听来消息,那位刘梅宝姑娘已经不去药铺了,宋三娘子的家门白日黑夜都紧紧关着,只有其子打柴卖柴进出,可见这回避的态度多么明显。
卢岩的心情更不好了,在演武场上呆的时间越来越久,高强度的操练别说那些散漫惯了的盐丁,就是一直跟着他一路打熬过来的那些私盐贩子们都叫苦不迭。
“如今河中府的盐路已经打开了,那些盐商派来的人也被咱们打怕了,大人怎么还是不高兴?”
“还以为当盐丁能清闲些,好家伙,现在竟然比我当营兵时还要苦,咱们又不上阵打鞑子,干吗还要这样不要命的练啊练。。。”
许多人在私底下议论猜测,终于有人熬不住,逮机会拦住师爷。
师爷黑着两眼圈,几天没见又瘦巴巴的,乍一看还以为刚从盐场捞出呢。
“清闲?太平?”师爷没声好气的呵斥这些盐丁,“看来你们真是没受过苦,西边看鞑子,如狼似虎,东边看流寇如蝗虫过境,饥民遍地,将盐场的苦工加起来,咱们也不过百人十人,真要鞑子或者流寇打过来,要没真本事,就只有丢命,你的爹娘妻儿也跟着倒霉。。。”
这话说的众人吓了一跳,他们也知道如今的世道不太平,但因为都没出过河中府地界,外边到底怎么样,还真没切身的体会。
“不会吧,咱们这里挺太平的…大同府的兵好多呢。。”大家低声议论。
师爷哼了声。
“那些也叫兵。。。”他低声自言自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人要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都跟着大人这么久了,难道大人害过你们吗?”
这话说的是那些旧众,旧众们听了都有些羞愧,低下头忙称是。
师爷捻着胡须这才走开了。
“师爷你要出去啊,”有人看到他的方向问道。
师爷的脸更黑了几分,嗯了一声自去了,一个盐丁拉着驴车等在外边,看他过来便拉着脸问好。
“个今还是去喝茶?”盐丁对这个差事很不高兴,没好气的问道。
师爷看了他一眼,那盐丁哼了一声,转头不再说,请那师爷上车,老老实实的驾车向县城方向而去。
到了城里街上光景还早,师爷先去办了几件跟公务事,出来后也不坐车,只慢慢走着,这些日子在药铺以及那路老四的杂货店守了几日,都不见那刘梅宝来,可见这两个常去的地是没指望了,心里又是上愁又是埋怨。
“不就是个女子,实在不行趁黑让人翻墙劫了来,生米做成熟饭就罢了…”他心里忍不住说道,“往日也是个打家劫舍的,就是说如今披上官身,进河中府对付那几个盐商也没见多规矩,怎的偏偏对这个女子就讲起斯文了?”
一面抱怨,还得一面想着去处,想着怎么才能斯斯文文的成就了自家大人的心愿。
“哥哥记得多挖些天麻,这时候正是天麻采挖的时节,可比春麻值钱多了。”刘梅宝在门口嘱咐道。
周良玉背着箩筐拿着锄头回头笑了笑,说声知道了,一面让她快进去。
刘梅宝应了声,站在门口看着周良玉走远了,还是不愿进去。
宋三娘子在后带着警告咳了一声,刘梅宝才不情愿转过身插上门。
“其实,舅妈这纯粹是自我安慰而已。”她懒洋洋的说道,一面坐下来拿起一本医书翻看,“人家要真是有了歹心,就咱们这小门小户能挡着住?”
宋三娘子捶布的动作并没有停,也不理会她。
自那日刘梅宝说不想回京,又说了些可怜话,宋三娘子便答应了,但条件是她不得再出门,什么挖药卖药伙计的都不能去做了,老老实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不是白白浪费人力浪费钱嘛。。。”刘梅宝翻着书,她不会女红也没兴趣学那个,幸好从宋郎中那里借来的书还没还,除了日常家务外,便看书解闷,自言自语一句也就安心不再提了。
其实她心里到底也是有些忐忑的,这种恶霸抢民女的事可是电视剧里常有的戏码,而欺男霸女对于这个强权就是王道的时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万一那人软的不行,真来硬的。。。
那她到底是反抗不得就顺应生活还是刀摸脖子再捶运气穿越一回?
这个选择太折磨人了,但愿永远不要出现。
正胡思乱想间,听得外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着男女的嘈杂的说话声。院子里二人立刻都坐直了,眼带警醒。
这群人在她们门外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