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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大笑:“有趣,有趣!”
知县也陪笑道:“宋大侠真是风趣得很。”
郑愿抚着青肿的腮帮子,有点跑风地道:“依你说,世上没有鬼?”
宋捉鬼道:‘自然没有。”
郑愿笑眯眯地道:“真的没有?”
宋捉鬼知道他又想抬社,本不欲理他,但碍于太守在侧,贵宾满厅,不得不硬头皮往下说:“真的没有。”
郑愿笑得更迷人了:“那么,你为什么叫宋捉鬼?”
宋捉鬼道:“因为我捉鬼。”
郑愿钦佩地点点头,问道:“即然世上没有鬼,你捉什么鬼?”
宋捉鬼想了想,沉声道:“我捉的是另外一种鬼,而不是平常人所说的鬼。”
郑愿道:“高见!…··你捉的那‘另外一种鬼’是什么样的鬼?”
宋捉鬼用一种低沉缓慢的声音说道:“我捉的不是地狱之鬼,而是人间之鬼,是那种看起来很像人,但实际上又不是人的东西。”
太守鼓掌赞叹道:“说得好!宋大侠这句话,真是骂尽了世间的魑魅魍魉。痛快,痛快,当饮一大杯!”
满座皆惊皆叹。
郑愿突然离座,深深一揖,大声道:“太精辟了!太深刻了!真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
他直起腰,一本正经地道:”石像也是一种看起来很像人,而实际上又不是人的东西,石像是不是鬼?”
满座愕然。
今天又是六月十六,太阳仍然很毒,天气仍然很热,郑愿的心情却不似去年的今日那么烦躁。
他想起那晚宋捉鬼和太守等人面上的表情,仍然觉得很得意。
他正坐在微山湖边的一个小饭摊里吃面,脸上挂着很温柔很迷人的微笑。
摆饭摊的小姑娘已经被他的微笑迷的晕陶陶的了,她的脸儿一直红扑扑的,大眼睛在偷偷膘着他。
她一直在咬着嘴唇微笑。
她希望他抬头看她时,第一眼就看见她妩媚动人的微笑。
可郑愿一直没有正眼看过她。
“或许他是怕羞,他不敢着我,他怕自己会被我迷死。”
小姑娘这么想着,心里充满了甜蜜和快乐。
于是她尽量挺着发育得很好的胸脯,来来回回地从他面前走过,迈着从其它成年女人那里学来的步子,屁股扭啊扭的,很动人,至少她认为自己这么走路很动人。
她希望这个眼睛大大的、又英俊又斯文的年轻人看她,她自信只要他看了她一眼,肯定会被她吸引住。
除非他是个白痴。
可看他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个白痴。
郑愿果然在她走了三十三个来回后,抬起了眼睛,很温柔地微笑着,直视着她。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眼睛眨了眨,终于没有移开。
她站在他面前,挺着胸脯,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就要跟我说话了,就要……”小姑娘愉快得直想笑出来。
郑愿果然开口了:“走路虽然对身体很有好处,但像你这么不停地扭着走,就会有坏处了。第一,很累人,你的脚累,我的眼睛累;第二,很费鞋;……”
这叫什么话?
小姑娘气得脸儿惨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郑愿微笑道:“第三,很不安全。像你这么美丽妩媚的女孩子,随便走几步都会让天下所有的男人眼中冒火。
你若是总这个样子走,总有一天你会被人抢走的。”
小姑娘的脸儿又红了,纤细的腰肢也微微扭了扭,声音甜得能融冰化雪:“你怎么不抢我?”
话说出口,小姑娘总算知道害臊了,羞得跺了好几下脚,撅着小嘴,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郑愿柔声道:“难道你真的很想被我抢走?”
小姑娘羞不可抑,两手捂着脸儿,恨声道:“鬼才想!”
郑愿简直想大笑一阵,但脸上反而现出抑郁之色,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从指缝中看见了他脸上的抑郁,心里不禁又充满了甜蜜的柔情。
他一定是伤心了。
小姑娘靠近他,悄声道:“不过,你要真的……真的把我抢走,我…··我一定不喊叫。”
郑愿看着她,苦笑着摇摇头,叹道:“你怎么一点不知道害噪?”
小姑娘怔了怔,郑愿又笑道:“过几年吧!过几年,等你长大了;我再来抢你。”
小姑娘气得狠狠捶了他一拳,恨恨地道:“你这个大骗子!”
郑愿哈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姑娘翻着白眼,气呼呼地瞪着他,看样子似乎想扑上去咬他几口。
她突然恨声道:“再过几年,再过几年只怕……只怕你什么也抢不到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不是和小姑娘的话一个道理?
郑愿有点笑不出来了,他就像是在突然之间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正打在心口上。
他曾经有过一个非常要好的女伴,和他是青梅竹马的情侣。他决定非她不娶,她也决定非他不嫁。
所以他很放心。
他虽然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人,却始终记得自己的归宿应该在哪里。
所以他不着急,他还要再闯荡几年再回到她身边。
结果是她嫁给了别人。
那天他风尘仆仆赶到她家,她却已在轿中。
那天是去年的六月十五。
郑愿低下了头,他不想让这个小姑娘看见自己眼中的痛苦。
这份痛苦只属于他自己,他不愿与别人分享。
在他寂寞孤独的时候,他就细细地咀嚼这份痛苦。
奇怪的是,这并没有使他消沉。他仍然在江湖上闯荡,仍然能开心地大笑,仍然能兴致勃勃地和别人抬杠。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怔怔地望着面色惨白的郑愿,一时间似已痴了。
一阵喝道声远远响了起来,郑愿倏地抬起头,耳朵也支了起来。
小姑娘瞪着他,眼中的怜惜已渐渐转成了惊讶和疑惑。
她转头看看南面,却见一顶大桥正缓缓向这里行来,轿旁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不少骑马的人。
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当她看见郑愿站起身走出饭摊,神闲气定地拦在路中心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天啦!他……他莫非是……是轿夫?”
她忍不住叫出了声:‘’你是郑愿?”
郑愿转头看着她,微笑道:“一点不错。”
小姑娘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天啦!他竟然说……说过几年、过几年来抢我!”
小姑娘幸福得简直快要晕了。
一顶很气派的四抬大轿缓缓行来,不多的几个行人都敬畏地闪在路旁,目送大轿走过。
四个抬轿的轿夫都是剽悍威武的年轻人,一色的青衣小帽,看样子他们的武功都很扎实。轿后各有四匹骏马,骑马的人个个威风凛凛,顾盼之间,杀气森森,显见都是目空一切的武林健者,江湖大豪。
有这样八个人护轿,轿中人的身份地位自然极其崇高,武功自然也是绝对一流,这么一顶大桥,谁敢去惹?
就算是真吃了豹子胆的人,只怕也会退避三舍。
郑愿虽没有吃过豹子胆,但已决定要来“惹一惹”轿中人。
郑愿挺立路心,笑眯眯地看着慢慢走近的队伍。
轿前四匹骏马上的骑者,自然也已看见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他们的眼中,都射出了迫人的寒光。
他们停了下来,大轿也停了下来,停在三丈外。
一个佩剑的中年汉子皱着眉头,大声喝道:“郑愿,你又想干什么?”
郑愿认识他。
他是泰山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人称“一剑断山”的高断山。
高断山的剑术出神入化,内功深湛惊人。他是天下著名的剑客之一,纵横江湖十几年,好像还没吃过败仗。
高断山和郑愿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他们只不过互相认识,仅此而已。
郑愿笑道:“高大侠,我又想干什么,你肯定已经很清楚了,何必多问呢?”
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年轻人冷笑道:“郑愿,你认不认识我?”
他的相貌很英俊,只是睑色有点发青,看起来显得很傲慢。
他盯着郑愿,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细黑的剑眉也扬了起来。
郑愿“认”了半晌,点点头,微笑道:“自然认识,阁下是‘小温侯’吕倾城。”
他当然认识这个吕倾城。
江湖上不认识吕倾城的人本来就不多。
吕倾城天生勇力,英俊非凡,是近年来武林中风头最劲的少年高手,有吕布再世的派头。吕倾城在和“武林第一美女”金蝶成亲后,名声更著,天下无人不知,吕倾城是金蝶的丈夫。
郑愿的那个青梅竹马的伙伴,就是金蝶,郑愿怎么会不认识吕倾城呢?
吕倾城似乎被郑愿的微笑激怒了,怒吼道;“那你还不快让道!”
郑愿笑得亲切极了:“为什么?我认识你和我要砸轿子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笑眯眯地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有关系,有关系。”
这个胖汉是河南龙门派的好手,人称“流星索命”的刘昭阳,一对流星锤使得鬼神莫测,中入立毙。郑愿曾在游历中州时,和刘昭阳见过面。
郑愿很谦恭地作了一揖,道:“刘大侠请讲。”
刘昭阳笑道:“吕公子的意思是说,你碰见了他,就该回避。”
郑愿道:“为什么我碰见了吕公子,就该回避呢?”
刘昭阳叹了口气,道:“因为吕公子不想让你太难堪。”
郑愿讶然道:“哦?”
刘昭阳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居然连自己的未婚妻都看不住,怎么还敢抛头露面?吕公子一看见你,就替你脸红。”
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