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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离休!
08
五年,足足五年的时间。
寻他、觅他,找到他、又让他逃开;前前后后,追赶逃离,不断重复的戏码直到一次失去踪
影后再无消息,如此折腾竟用去他五年的时间。
离休看着,将眼前人一寸一寸地细细看着,在心里暗暗比较五年后与五年前的差别。
眉心因为怀忧时常紧锁而造成的凹谷更深了些,脸也较五年前黝黑且经历沧桑似的面带愁色
;但细较后,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变得最多的,恐怕是他自己。
离休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娇艳柔美的脸孔扬起带有寒意的浅笑。
“瞧,这模样可和五年前你心仪的离休‘姑娘’相似?或者,你已经移情别恋,找到令你动
情的姑娘?”
竖眉咬牙,怵言冷哼一声便想转身走人。
“站住!”厉声一喝,离休移步上前扣住他。“我不准你走!”
“凭什么命令我?”为什么到如今还易容示人,为什么刻意用这打扮出现在他面前?他还要
嘲弄他到何时,还是在讽刺他什么?
再者,他和西门独傲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出现在镇远府?
复又想起西门独傲无视世俗规范的作风,莫非他和西门独傲有关系?
阵阵酸味自腹中涌起,呛痛他咽喉。他竟然跟西门独傲——
他双拳紧握,喀喀作响。
“五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迂腐固执是吗?”听打探消息的手下说他现下是契丹遗族夏
侯焰的护卫,他先前已见过夏侯焰,那样的容貌,难怪连西门独傲也不禁动心,可是——“
你这回倒挑了个好主子,和我这张假面具相比,他不但美,也真实,不会骗你。”酸酸涩涩
的滋味噬痛着心,他找了他五年,得到的消息却是他紧跟在另一名男子身边担当贴身护卫。
他嫉妒夏侯焰,嫉妒他怎能得到怵言的忠心与无微不至的照应。
他想要的,苦苦追寻的,怵言一直以躲他避他来回应,而夏侯焰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他想
要的眷顾。“听说他是契丹皇子,而我也算是大唐皇子,呵呵,同样是皇子,你却不曾想过
要留在我身边护我?”
“公子目不能视。”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双目失明,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怵言回眸怒瞪,那张虚假的绝色隔了五年再见,对他而言已不重要。
易容下的离休、俊秀的真实面孔,才是真正悬在他心上、令他牵挂的。
“不会。”他以易容的装扮找上他这事已经让他极度恼火,知道他知情还故意用这张脸讽刺
,要他怎么说出真心话?何况,他怎能说出真心话!
“说的也是。”菱唇冷哼出早习惯的心碎。“你知道吗?除了你怵言之外,这普天之下没有
任何人伤得了我。我想你是知道的,所以毫不留情地伤我,无视我找你找了五年所费的心力
,毫不留情地伤我,一伤再伤。”
铁拳握紧在离休看不见的背后,怵言强迫自己开口:“我曾警告过,今生今世别让我再看见
你。”
闻之,离休利剑压上怵言颈项。“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见这句话!”费心五年寻觅,得来的
竟是这样的结果!
“鸿翼——西门独傲和夏侯焰的事难道你不清楚?”
怵言仰首等他使劲动剑,无惧生死。“知道又怎样?”
“知道还不能让你想通?让你承认喜欢我?”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为什么他就是死心
眼,紧守该死的礼规不放!
“公子是公子,我是我。”
离休无言以对,当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就在离休呆楞之际,怵言忽然空挥一掌推开他,转身窜出厅堂。
“怵言!”天杀的、该死的!这回绝不让他逃掉!离休心底暗忖,举步急追。
逃避五年的时间够了吧!
? ? ?
离休最后还是追丢了怵言。
轻功较五年前更为精进的怵言,飞快逃出镇远府,让跟在后头追至夏侯焰所住侧院的离休,
连瞥见他逃去的方向都来不及。
他只能心有不甘地停在夏侯焰面前,隔着一道敞开的大门再次惊愕于他与汉人不同的容貌。
“他去哪儿了?”依照怵言的愚忠性格,定会告诉他这个做主子的。
“走了。”夏侯焰回道,准备合门杜绝一切嘈杂。
“你一定知道他要去哪里。”
夏侯焰摇头,“我不知情。”
“骗人!他一定会告诉你的。那该杀千刀的脑子硬得跟石头没两样,定会告诉你他打算逃到
哪里去!”连他也要骗他,追赶这么多年,耐性早被他一逃再逃给磨光了,实在没有多余心
力再等。
他不想等,也不愿再追;这一次,他定要得到一个绝对的答案。
今生今世别让我再看见你!
五年前,他的确把话说绝,但之后却做了令他无法死心的事,这要他如何甘心放手?
他可以坦言承认,也可以再一次把事情做绝,让他彻彻底底死了这条心,而后自裁离世;不
管怎样,他就是不能再这么暧昧不明地逃开,不能让他悬着一颗心,要生不能求生,想死又
不甘赴死。五年来悬着这样的心度日,这样的痛苦有谁明白?
“不要仗着有鸿翼护你,我离休就不敢对付你。说!他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情。”
梭巡过他的神色,离休看出他说的是实话,才缓了口气,“至少知道他往哪个方向逃吧?”
只见一张绝丽的容颜沮丧垮下。“我看不见,无法告知。”顿了会儿,夏侯焰又叹道:“何
苦再追?怵言定是不愿被你找到才会逃离,你又何苦相逼。”
“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说得轻松!”令鸿翼动情,又得到怵言细心照料,他哪能懂他过的
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我就不该追回我的男人?”他只要他,也只想要他一个!他会逼迫
、会苦苦追寻,也是被怵言的暧昧不明逼的,他何尝愿意如此?找到、失去,再找到、再失
去,这种折磨就算是男人也受不了啊!
不明就理的夏侯焰讶然开口:“怵言已娶妻?”
“你!”离休又气又恼,眼看根本追不上轻功修为比自己高超的怵言,加上对眼前人的嫉妒
,干脆把气全出在他身上,“若你不是鸿翼的人,我一定杀你出气!”气死他了!“看你无
辜的表情就教人生气!”离休扬起掌,眼见就要往夏侯焰的脸颊挥下。
“你敢!”沉声一喝,震开离休挥下的掌,面带怒色的西门独傲飞身介入两人之间,护在夏
侯焰身前。
“离休,别逼我不得不杀你,我说过带不带得走怵言全凭你的本事,是你本事输人,怪不了
谁。”
“鸿翼!”离休气得跳脚。
“找怵言是你的事,与夏侯焰无关;再者,你若胆敢坏了我托你的事,我绝不轻饶。”
“知道了啦!”离休把气出在剑上发出偌大声响,跺了跺脚愤而掉头走人。
? ? ?
幽州城里的某家客栈,是仓皇逃离镇远府的怵言这段日子的落脚处。
本打算离开幽州,但西门独傲却命守门兵士传达“若离开将对夏侯焰不利”的威胁,逼他不
得不接受安排,暂时住进这家客栈,落入形同遭受囚禁的下场。
因为不得任意离去,他惟一能做的只有任思绪挣脱控制地恣意游走。
所以,避无可避地想起——
西门独傲和夏侯焰的事难道你不清楚?
知道又怎样?
知道还不能让你想通?让你承认喜欢我?
公子是公子,我是我。
违心之论!心底冷冷嘲讽这段记忆,存心在自己深蛰的伤痛处加上一把利剑自行惩处。闪躲
走避五年,除却挣不脱礼规世俗的羁绊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另
一个人也明白。
你是寄人篱下的死士,离休是皇族贵胄,你配得上他吗?呵呵!
卢方死前在他耳边说的话,和对离休的牵挂一样,对他纠缠至今。
不曾忘掉离休,自然从没忘记卢方死前的嘲弄。
不管离休承认自己的身世与否,他都是当今圣上流落民间的皇子。
就算他说服自己不把世俗眼光放在眼里,他也无法说服自己遗忘离休的身份。那是天与地的
差别、云与泥的迥异,他的身份令他自惭形秽。
低叹了口气,改卧为侧躺,他腰间突然传来一个如闪电般迅速的刺痛。
“唉!”探进怀里取出扎痛自己的元凶,拿在眼前晃动,藉由烛光照映,耳饰闪动着银芒。
花了他十数天日夜潜入湖水寻找的小东西,五年来扎痛腰腹的次数他数都数不清,曾想过改
放他处,可怎么想都不比放在自己身上要来得令他安心,只好承受每一回不小心的针扎。
凝视两指间晃动的小物件,怵言咧嘴而笑,舒开几日来纠结的眉头。
若不是亲身寻找,他根本无法体会当年离休急切找它的心意。
只是想将它留在身边,成为勾起自己记忆的凭借;只因为这是他交到他手上的,所以无论如
何他都要找回来放在身边。
离休的情,他何尝不想要,但这份情能要吗?怵言扪心自问。
他能给他什么?除了自己,他什么都没有,接受他的情,只会害苦他。
他不是西门独傲,他没有独立于世、傲然惟我的霸气;更不确定自己能让他不受轻视、不被
伤害。如果能将他留在身边,他希望能给他快乐;但从过去到现在,他带给他的痛苦多过快
乐,悲伤多过喜悦。
他无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