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草诏,门下省审核,没有手握批红太监的配合,内阁大学士很难有什么作为。因此与“外相”内阁大学士相对应,内廷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被称为“内相”。
如果冯保这个大太监偏向于张居正,高拱必定势单。对这样的局势,高拱也早默察在心,隆庆帝病重时,双方已经暗中来个回合,相互侦查火力。首先是张居正的亲信唆使户科给事中曹仲平上疏弹劾高拱。给事中是监察六部九卿的,和监察十三行省、两都的御使合称“言官”,专门给官员找毛病的,这本来是一种很好的制度设计,可到了明朝后期,一些言官基本上沦落成皇帝或者权臣的枪手,说让咬谁就咬谁,说咬几口就几口。曹给谏的上疏中列举高拱十大不忠。——“不忠”是帝制时代能给政敌扣上的最大帽子。可快死的隆庆帝不想自己见列祖列宗前朝局动荡,他还得让首辅高拱在非常时期稳定局势,所以他很生气,要求处罚这个乱咬的监察官员,张居正和冯保当然要保护为自己打头阵的先锋,便做了手脚把曹给谏调到京外,异地做官。
高拱也不示弱,你能找到言官当枪手,难道我就找不到?因为他知道关键时刻皇上离不开自己,一方面上疏要求退休,反守为攻;另一方面授意御史张集上疏攻击张居正和冯保,举太监赵高杀李斯,引来秦朝亡国之祸,嘉靖朝大奸臣严嵩勾结太监害死夏言等典故。拿历史说事,中国士人的传统,其所指者谁,昭然若揭。
扣帽子、抓辫子是那个时代政治斗争中最重要的技艺之一,张居正何等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个典故的破绽,说这厮如何把圣上比喻成秦二世?——这一击简直无可抵抗,而冯保作内应,放出风来,说万岁爷爷因为被比喻成秦二世,非常生气。这一下,把上书的张集吓了个半死。
张居正的聪明就在于他并不想简单地报复,去处罚被高拱指使的抢手,而是吓唬攻击自己和冯保的言官,制造一种气氛,让人不给步张集的后尘。
这场风波过后,新皇帝登基,朝局基本稳定,高拱和张居正也到了摊牌的时候。高拱首先发起攻击,要求扩大内阁权力,削弱司礼监的作用,同时,和自己推荐的高仪商量,决定用“两高”同盟来和“张冯”同盟对阵,可高仪看出这场斗争的极大风险,不敢趟这池超级浑水,对高拱说,先生说的不错,所说的都是大丈夫该做的事情。但祸福难以预料,我固然不赞成先生这样做,但也不敢阻止先生。
高拱决定先下手为强,孤身出击,草拟一道奏折,建议采取五项措施,限制司礼监的权力,扩大内阁的权力,并且通报给张居正。——同是辅臣,这是必须的程序,抑制宦官是个政治正确的命题,张居正没理由反对,还当面夸赞高拱此举将建不世之功勋。可一转身,马上派人向冯保通风报信,商量对策。高拱的奏折递上去后,得到的回答是:照先朝的既定方针办,也就是委婉地否决高拱的建议。高拱不甘心,干脆图穷而匕首现,授意一帮言官,明确攻击冯保有“四逆六罪”、“三大奸”,要求将冯逮捕公审治罪。
到了这个份上,已是你死我活了,冯保必须反击,他向张居正讨主意,张居正说,咱们正好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呢?高拱要求限制太监权力的上疏批回来了,上面写有“照旧制行”,高拱说,这样重要的批示为什么不让内阁拟稿?怎么让宦官草拟意见呢?送公文的太监说这是皇帝亲自批的。高拱说了句,哪有十岁的天子能裁决政事呢?
两位铁腕宰相的PK(3)
这句话出了大毛病了,冯保马上告诉皇帝。万历帝早慧,一听首辅大臣看不起自己,跑到两宫太后(嫡母和生母)那里哭诉,太后也觉得高拱太放肆了,是犯上欺君。高拱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
不久,宫中传出命令,说皇帝召内阁、六部、五府(即掌管军队的五都督府)进去听旨。将文武大臣都集中起来宣布旨意,肯定是非同寻常的军国大事。高拱听说后,高兴坏了,以为是要驱逐冯保,自己发起的攻势见效了,而张居正早就知道缘由,两人见面时他还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等大臣们跪下后,太监宣布:“张老先生接旨。”高拱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因为他是首辅大臣,按理应由他带领群臣接旨。果然,圣旨说大学士高拱擅权,把持朝政,不许皇帝管事,不知他想干什么?太后、皇帝母子三人很惊惧。令他回原籍闲住,不许停留。
听完圣旨的高拱从开始的九霄之上,跌到冰海之底,汗如雨下,伏地不起,旁边的张居正扶着他的胳膊,才让他站立起来。
两个宰相的PK,至此,以张居正大获全胜而告终。
胜利者的高风亮节pose
当着众臣,万历帝和两宫太后驱逐了首辅高拱。高拱当然知道自己被逐,是冯保和张居正在背后搞的鬼,对二人衔恨入骨。但得胜的张居正这一方,为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第二天,他联名对两人PK时作壁上观的另一位顾命大臣高仪,上疏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让高拱继续留在内阁。奏折读起来十分感人,他说高拱身历三朝小心谨慎,未尝有过。他还说高拱那份要求限制宦官等五条建议,是自己和高拱联名上书的,事先又和自己商量过。如此由此皇上怪罪高拱,那么臣的罪过也无可逃脱。如果皇帝以为建议明确内阁、宦官之间的责权是大罪过,那么臣请求和高拱一起罢斥。
因为按明朝的祖宗规矩,上疏和皇帝的批示,就如红头文件一样,必须发给各级官僚学习。不知内情的人看完这份奏折,当然以为张居正是何等光明磊落的男人。对于张这样的政治家来说,摆pose简直就是必修的武功。这种pose摆出来后,对失败的一方高拱来说,觉得更是一种侮辱。张居正这道挽留高拱的奏折,自然皇帝不会照准,而且批示,众卿不可党护高拱。《明史。高拱传》对此只作寥寥数字的交代:“居正乃与(高)仪请留拱,弗许。”真是春秋笔法。
张居正还对来向朝廷辞别的高拱说,我为先生申请了驰驿。所谓驰驿,又叫乘传,就是沿途由兵部管理的驿站,免费提供食宿。这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是一项特权,控制得非常严。到了后期就冒滥了,很多本来没资格享受这项特权的人,也想办法从兵部那里搞来驰驿的文书,大揩官家之油。,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形容:“山人术士皆得乘传”,“驿使交驰”,“过客百倍于昔”,“夫马仆从动以百数”。驿卒、挑夫不堪其苦,明朝陆粲有一首《担夫谣》说到偏僻的贵州,乘传者都多不胜数,“归来息足未下坡,邮亭又报官员过。朝亦官员过,暮亦官员过。贵州都来手掌地,焉用官员如许多!”
如海瑞在当淳安县县令时,浙江巡抚胡宗宪的儿子,也享受老子的特权驰驿,而且因为一个驿站的工作人员招待不好,把人家绑起来殴打。海瑞知道后,将胡公子逮起来,交给上司胡宗宪,说有人冒充大人的公子招摇,被我抓了。大人严以律己,不可能有这样的混账儿子。
我估计面对张居正的惺惺作态,高拱恨不得朝他吐一脸唾沫。但毕竟是读书人,老先生忍住了,但用挖苦的话回敬,俺回家就回家,要驿驰干啥?先生如此关照老夫,不怕皇帝再责怪你“党护”我么?搞得张居正脸红一阵,白一阵。高拱装孙子的功夫还是不到家,事以至此,不如也假惺惺地表示感谢。
这世上少雪中送炭之人,多落井下石之徒。皇帝命令高拱马上回家,就不能一刻耽搁,那些锦衣卫前几天还对首辅毕恭毕敬,此刻三番五次催促、威逼、将他积攒的钱勒索得干净,而原来的仆人也大多携款逃逸,真正是树到猢狲散。高拱坐着骡车,带几名老仆,出宣武门,沿着大约今天的京珠高速公路的走向,往河南老家赶路。今天开汽车或坐火车,很快就到郑州了,可那时得风餐露宿好些天。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混杂在普通商旅中的高拱,很是狼狈。出京不远,刚到今天房山良乡时,一个差人手持公文赶上,说奉张居正的命令,来给高拱送驿驰的勘合。高拱还想硬到底,大骂张居正两面三刀装好人,不受这道文书。旁边的亲朋劝他别硬扛了,这把年纪了。而且这享受特权的待遇,是皇帝批准的。君有赐而不受,那就是大罪。
气愤归气愤,权衡利弊的高拱,最终还是接受了政敌的这番好意,一路接受公款招待,回到了老家。
且将剩勇打死虎
在张居正、冯保的联手策划下,皇帝和太后驱逐了高拱,此时高拱已是62岁高龄,如果不出大的意外,高拱没有在政坛上复出的可能,基本上是一个死老虎。
但对这个死老虎,冯保和张居正也不放过,尽管张居正表面上表现出大度和温情,向皇帝求情挽留高拱,为他申请到乘传的待遇。愤愤不平的高拱,远在河南老家,没想到自己被勾连到都城一件蹊跷的治安案件中,差点遭遇灭族的大祸。
万历元年的一个早晨,年幼的皇帝照例从后宫出乾清门,到外廷去上朝。一位穿着太监服装的陌生男子直奔过来,被警卫擒住,皇帝命令掌管东厂的大太监冯保去侦查此案。
事关圣上人身安全,当然是超级大案,必须集中一切力量尽快侦破。
首辅大臣张居正闻讯后,上疏皇帝,认为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混进宫内,肯定有极大的阴谋,背后一定有指使之人,务必追查出来。
由于东厂是皇帝的私人武装,直接听命于冯保,其侦缉、预审都在不透明的情况下进行,因此特别便于屈打成招或诬陷他人。冯保和张居正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此案牵连高拱,从肉体上消灭政敌。
冯保亲自审问这位自称叫“王大臣”的嫌疑犯,私下里密语王大臣,告诉他,只要说是高阁老(拱)指使的来刺杀皇帝,将给你官做,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