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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小心——”一条有力的臂膀将浑然不觉危险的云裳一把拉至路边。
云裳惊魂未定,一个身材魁梧的江湖大汉指了指瞬间从她身侧飞速奔过的马车,尔后擦了擦额上的汗,脸上露出万幸的神情。
“多谢壮士相救。”即便已经身处安全之境,云裳还是吓出一身后怕的冷汗。
那是一辆敞开式的豪华马车,云裳看见马车上除了车夫之外,还有一抹月白色的男子身影,虽只单单一个身影,却光华万丈,一看就不是等闲之流。
云裳反感地瞪了早已远去的马车一眼,极为恼怒这辆马车竟敢驾驭得如此之快,置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的生命于不顾。
“不必言谢,我来罕城不过四月有余,从这辆马车下救出的人却已经不下百人。”魁梧大汉感叹道。
“不知马车上坐着的人是谁?”云裳随口问道。
魁梧大汉正欲回答,旁边一个摆摊的女摊主接过话道:“姑娘定然是第一次来罕城,不过应该听说过马车上的男人。”
“噢?是谁?”云裳一边问,一边回忆着那些她曾听说过的罕城风云人物。
“翩翩佳公子石边云呐。”女摊主声音突地骄傲地提高,似乎他石边云在罕城如此飞扬跋扈非但不能斥责,还应该是一件值得欣赏之事。
石边云!他是石边云!他竟然是石边云!
云裳震惊,头上如有一团火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燃烧,她连忙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再次望去,却只隐约看到那抹风华绝代的月白色背影。
想看他的脸,看不清晰,想追他的人,追无影踪。
女摊主见云裳呆愣的眼神,以为她又是那些被石边云轻易勾走魂魄的痴女,嗤笑一声感叹道:“石公子可非等闲之人,不是什么人都敢觊觎的,若没有那远胜常人的强健身板,到头来不过是死路一条,想那彩凤国的小公主,不就是在洞房花烛夜死在他的身下?虽然可惜,但也并不可怜,谁让她的身板那般柔弱,经不起折腾呢?贵为千金之躯,能有幸与他鸳鸯交颈,可福分终是不够。”
女摊主的话火辣辣地跑进云裳耳中,云裳脸色苍白,汗湿的手握成了拳。
马车早已销声匿迹,人来人往的大街恢复了马车驶过前的热闹,人声鼎沸,可站在原地的云裳,耳边只有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久久地盘旋。
鸳鸯交颈的洞房花烛夜,她也曾期盼过,可她真的拥有过吗?
☆、011:内急趣事
于季府附近焦急转悠的钟三见云裳疾步走来,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上去道:“小姐,回来了?”
“嗯。”云裳轻轻应了一声,神智似尚未从那辆疾驰的马车上收回,是以这个时候神情呆呆的,一副满腔心事的模样。
“小姐,上回季家二子赶来霍家,我与季家二少闹得不甚愉快,此次若与他再度碰面,我担心他会没事找事加深对小姐的恨意,是以烦请小姐一个人进去可好?”钟三此话听起来像是在为云裳着想,其实却是为自己考虑。
他实在是怕极了那个性情阴晴不定的季家二少季凉夜,上回季家二子去霍家大闹,问老爷霍健索要霍心月,霍家上上下下几十人都对他俩陪着笑脸,当时他向季凉夜奉上一盏茶,殷勤道:“二少爷,喝口茶。”
“谁是二少爷?滚!”季凉夜非但挥袖洒了一盏好茶水,还恶言相向,俊脸上满是被侮辱的阴霾,若非季家大少季凉白阻挡,钟三还险些受了季凉夜恶狠狠的一脚,若是他做错了事他愿意受骂甚至受打,但是他根本没有做错事,却遭到了季凉夜的无礼对待,所以至今不但仍心有余悸,也不想看见那张随时有可能暴怒的嘴脸。
“好,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回去吧。”云裳答应一声,便转身朝着季府大门走去。
“小姐——”钟三忽地走到云裳跟前,颇为关心地问道,“你的脸色怎地这般苍白?身子不舒服吗?季家二子规定的时日尚且未到,要不我替你请个大夫瞧瞧,再找家客栈休息几日?”
将心比心,钟三不由想到了自己两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倘若今日陷入云裳这般凄惨境地的是她们,作为父亲的他,定然心痛不已。
然而,他只是替霍家忠诚办事的下人,此次霍春燕出事,必然有一个女子要顶替霍心月受罪,云裳的出现是偶然,却也是必然,他纵然良心不安,却已身不由己。
“不必了,我很好,只是方才跑得太急罢了。”云裳逐渐从马车情结中清醒过来,她必须尽快进入季家,只有那样,她的心愿才会尽早实现。
“罕城东区有一家达喜稠庄,归霍家所有,我家老爷说了,你在顶替小姐为婢期间,若有何合理要求,尽管去找掌柜宋达喜,他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钟三最后说道。
云裳点了点头,再走几步之后,便叩响了季府大门。
一直在云裳身后不远处盯着她的钟三在大门微微敞开之时,慌忙隐身于一棵树后,生怕那张属于季凉夜的脸阴沉沉地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找谁?”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女人,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眯缝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懒洋洋地扫了云裳一眼,扯着大嗓门问道。
“我是霍心月——”云裳话还没有说完,大嗓门女人便突地睁大了眼睛,立时精神抖擞起来,竟然绕着圈儿将云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瞧了个仔细。
云裳被她那直露露的眼神以及夸张的动作所震慑,哑口无言地立在原地任她打量。
“你们霍家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霍春燕的姿色在罕城已属上乘,我看你这个做侄女的当属上上乘了,了不得呀了不得!”高大女人脸上没甚笑容,却对着云裳啧啧称赞。
“大婶过奖。”云裳曾听过不少人夸赞过自己的如花美貌,但感觉唯有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嗓门女人夸得最为实诚,毫无恭维的虚情假意。
“别叫我大婶,和他们一样叫我范大娘吧,范大娘范大娘,不过是个煮饭的大娘,来,往这边走,我带你去见大少爷。”范大娘径自走至云裳前头,大咧咧地说道。
云裳发现,那些迎面而来的季府下人,看见范大娘竟像是老鼠见了猫,不是装作没瞧见绕路走以避开她,就是怯怯地低下头慢吞吞地挪步,好像全都十分忌惮她。
“劳烦范大娘。”范大娘似极为忙碌,又似是个急性子,竟然伸出两手将阻碍她快步走的裙摆一把提至膝盖,大跨步地往前走,惊得云裳差点被脚下平整的地面给绊倒在地。
“不用对我客气,我呀和你一样,都算是季府的下人,不过你比我可怜,更比我倒霉,我也是做姑姑的人,倘若我的宝贝侄女遭遇何种不测,我这个做长辈的如何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必然像霍春燕那般奋不顾身呀!”
“你也别太绝望,两位少爷不过是伤心过度将气撒到不该撒的人身上罢了,等过些时日他们把事情想明白了,自然便会放你离去,你生来就是小姐的命,哪能一辈子做奴婢呢!”范大娘将云裳带入偏厅后,一边忙着沏茶一边对云裳说道。
原本云裳便觉得季家二子对亲娘葬身虎口一事处理得便很不明智,霍春燕与霍心月乃关系亲密的姑侄,并非仇人,且霍春燕舍命救下霍心月亦是她心甘情愿之举,怎地最终霍心月倒成了害死霍春燕的千古罪人?若真要揪出那罪魁祸首,也该是那只猛虎才是。
这个范大娘虽是个季府下人,倒是比季家二子都要明事理得多,云裳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往私下里想,云裳却得感谢季家二子这般得不明事理,不然她哪有机会走进季家?
“你在这儿坐会儿,待我去一趟茅房,就去请大少爷过来。”范大娘已经抬脚跨出门槛,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叮嘱道,“大少爷脾气不错,你只管低眉顺眼少说话便是,倒是另外那个少爷,你得倍加提防才行,否则若是一不留心惹恼他,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到时难保他不千方百计找你麻烦,噢,有件事首先你得记住了,可别叫他二少爷!千万别!”
“不叫他二少爷,那该叫他什么?”云裳不解地问道。
“呵呵,你别紧张,我先给你讲说件趣事吧。”范大娘忽地来了兴致,竟然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指了指另一张椅子对云裳道,“来,你也坐下。”
云裳缓缓坐下,心中却很是诧异,范大娘方才不是捂着肚子内急吗?怎地还能生生忍住跟她先讲件趣事再去?
望着捂着肚子的范大娘,云裳越看越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再说些什么扰了她的兴致。
☆、012:证明真假
季家二少季凉夜约摸八九岁时,有一回跟着冰雪公主进宫参加盛宴,趁着冰雪公主与清露公主斗嘴斗得正酣,他与几个宫内宫外的孩童一起尽兴玩闹着。
两个负责照看季凉夜的丫鬟一路追喊着“二少爷、二少爷”,生怕他哪里跌着磕着了招来冰雪公主责罚。
一个穿着一身绛红色衣裙的五六岁女孩停下奔跑的脚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小哥哥,她们为何叫你二少爷呀?”
季凉夜被女孩纯真好奇的眼神以及奇怪的问题给怔住了,愣愣地没有回答。
“我明白了!小哥哥,你是因为和以前的莺莺一样,小小肚皮总是饿着,所以她们才叫你饿少爷吧?原来你和莺莺一样,都是饿着小小肚皮长大的哦!”女孩同情地看着季凉夜,黑眸中有隐约的泪花一闪一闪,似为找到了同类而激动不已。
向来口齿伶俐的季凉夜生平第一次傻眼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有那么多的私塾老师,怎么没有谁教过他“二少爷”居然能够和“饿少爷”扯到一块儿去?
女孩贼兮兮地回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相识的人注意到她,这才果断地将头上的一朵玉质花钿摘了下来,慷慨地塞进季凉夜的手心,悦声道:“奶奶说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