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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宁是被惨叫声惊动而跑出来的,南馆地方不小,亭台楼阁众多,被清场的是最中央的舞楼,那裡是以前专供玉琉跳舞的地方,白宁的琴台与这裡只隔一条迴廊,所以最先听到了惨叫声。向听琴的客人们告罪了一声,他迅速走了过去,还没有踏入舞楼的大门,就被一隻手拉住。
「白宁相公,是……是红叶山庄的人……」李禄躲在柱子后面牙齿直打颤。
他比白宁还要早来一步,头往大门裡一伸正要粗声粗气地质问,甚至连袖口都挽了起来,准备一言不合就动手,结果一眼瞥见那些护卫袖口上的红叶标志,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李禄平常是蛮横,但那只是对普通人他才横得起来。
红叶山庄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只要是溷过江湖的,都知道红叶山庄,而李禄,在被郑猴头招揽之前,就是江湖上一个九流的小溷溷。
白宁不是溷江湖的,到南馆来的客人裡,也是达官贵人多,溷江湖的少,自然就没有听说过红叶山庄,更不知道红叶山庄代表了什麽,所以他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往裡走。
李禄想拦又没拦,白宁是南馆的鸨头,他不去谁去,反正又不是自己进去挨刀送死,提醒一声已经算是他尽到责任了。
白宁一进舞楼的大门,注意力就被坐在最中间的少年吸引过去。那是个跟自己一样长了一张秀气娃娃脸的,当然,跟白宁涂脂抹粉的脸不同的是,那少年的脸上不但素淨得多,气质也乾淨清透彷彿山谷中的一汪泉水。
「你就是白宁?」少年的声音也如泉水叮咚,十分悦耳动听。
白宁一怔,然后笑得十分妩媚。
「哟哟,小公子是专程来找我的吗?这排场……啧啧……人家真是受宠若惊……」
口裡虽然这麽说着,可是白宁已经知道这场麻烦的来由了,眼前的少年,有着跟苍冽身上同样的气息,他们对于白宁而言都是另一个世界裡的人。
少年细细的眉拧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厌恶。
「苍冽呢?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苍冽?小公子啊,他到南馆不久,还没有上牌子,您要点他的牌,恐怕……」
「放肆!给我掌嘴!」
少年蓦然变色,一名青衣护卫应声而出,对着白宁就一巴掌挥来。
砰!
麻烦的根源终于出面了,一脚把动手的青衣护卫直接踹到角落裡。白宁缩了缩脑袋,躲到了苍冽身后,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嘀咕道:「小公子看着善眉善眼的,怎麽一点玩笑也经不起……」
苍冽听得清楚,瞪了白宁一眼,心裡明白他是知道有自己在,才这麽有恃无恐,不过这玩笑开的……还真是有些让人着恼。
「苍大哥!」少年一看到苍冽,顿时眉开眼笑,扑了过来,一把挂在苍冽的身上,「他们都说你死了,偏就我不信,我知道苍大哥一定不会死的,『血影』裡的那些杂种,哼,要不是这几个月我一直忙着寻找你的下落,早就灭了他们爲你报仇。」
苍冽皱了皱眉头,把少年从身上拉下来。
少年不满地嘟着嘴,泫然欲泣的样子:「苍大哥,玄衣想你,好想你……」
居然有个小情人,白宁蹲到几张断腿椅子旁边,一边掰手指一边暗自嘀咕,这冰山男人居然有情人,简直……简直让人太不舒服了,白宁狠狠多掰了一根手指,还觉不够,又多加了一根手指。
苍冽注意到白宁的举动,把少年推开,走过去拍拍。
「去去去,跟你的小情人亲热去,不要打扰我算帐。」白宁挥苍蝇一般摆摆手。
算帐?苍冽愕然。
「呐,你的小情人都来找你了,你也不用在我这裡白吃白喝了,把我今天的损失赔清了就可以走了。」
苍冽顿觉一阵气闷,敢情这小鸨头是在计算他今天的损失。
拍拍。
「别烦我。」
再拍拍。
「叫你别烦我,闪一边去。」
继续拍。
「哎哟,叫你别拍了,害我算错了,你要多赔一倍。」白宁终于跳起来,转身朝着苍冽直吼。
苍冽直视着他的眼,用依旧生硬的语气道:「不是。」
「嘎?」白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你说他不是你的小情人?」
苍冽给予肯定的眼神。
「他是不是你的小情人,关我什麽事,反正他是冲着你来的,这一点没错吧。」白宁眼珠儿一转,笑颜如笑。
苍冽心头一跳。
「不说话就是不否认,这帐还是要算在你头上,林林总总,算你一千两,拿来。」
「……」
被甩开的少年杏目圆瞪,看看白宁,又看看苍冽,彷彿看出了什麽来,乍然变色,清喝一声,道:「放肆,这些破桌子烂椅子也值一千两。秋剑,给他一百两。」
转头又对苍冽道:「苍大哥,我们走吧,自从你失踪后,我哥哥心急如焚,爲了找你,他这几个月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睡过一次好觉,半条命都快没有了。」
听到少年提到他哥哥,苍冽皱了皱眉,目光却仍然停留在白宁的身上,这个南馆的小鸨头,拿着一百两的银票,蹲在一旁笑得快要打滚了。
这些桌椅加起来,十两银子也不值,那少年看起来聪明伶俐,原来也不过是个笨蛋。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身前身后一大堆人跟着伺候的公子爷儿,要是能知道柴米油盐贵几钱,反倒稀奇了。
白宁的笑,似乎过于放肆了,不仅让苍冽拧眉,敏锐地察觉到某件会令他不悦的事情将要发生,而那少年,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白宁的笑,在他看来,似乎是对他的某种讽刺,看似纯洁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阴毒。
「小公子,你是不是要把苍冽带走?」白宁从怀裡摸出一张纸,对着少年挥了挥,彷彿拿着一条鲜鱼引诱小猫。
苍冽的眉头拧得更深,眼神也更冷,此时此刻,他的身体裡涌起,想要一把掐死某个小鸨头的念头。
「一千两的赔偿,再加五百两的赎金。」白宁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那张纸摊在少年的面前,白纸黑字,分明就是苍冽当初签下的那张卖身契。
少年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不敢相信苍冽竟然会签下这种卖身契,眼前这个涂脂抹粉让人噁心的男妓是用什麽手段蛊惑住那个比冰山还要冷硬的男人的?
「秋剑,再拿一千四百两……」
话没说完,少年眼前一花,那张卖身契已经被苍冽抓在手中,轻轻一揉,化做了粉末。
「滚!」
冰山男人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然后伸手一抓,拎着某个小鸨头的衣领,直接闪人。少年正要追过去,却被一道充满压迫的锋利目光硬生生逼回原地,冒出一身冷汗。
「我们走!」好一会儿,少年不甘心地跺着脚,怒冲冲地离开了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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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儿正在收拾白宁的房间,口裡还哼着小曲,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什麽情况的他,正想着等会儿到厨房裡偷吃点什麽的时候,就见苍冽寒着一张脸把白宁拖进来。打了一个寒颤,他看看苍冽,又看看白宁,然后脑袋一缩,很识趣地熘了出去。
白宁是被苍冽半提半拖回来的,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看到,让他这个南馆现今的当家主儿感到十分没有面子,更可恶的是,居然还被闻讯而来的尚琦撞个正着。有什麽事情是比被自己的死敌看到这麽丢脸的一幕更让人抠心的。
可是目光一对上苍冽那张比往常更冷更僵硬的脸,白宁所有的抗议就吞回了肚子裡。算了,还是装一回孙子吧,这个男人,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一进房间,他就被苍冽扔到椅子裡,着陆的姿势不对,撞到了膝盖,禁不住抱着脚揉了好一会儿,一抬眼,就见苍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直瞪瞪地看着他,连眼都不眨一下,本来就冷冰冰的脸孔,好像又多了一层寒霜,说有多冷就有多冷。
白宁朝他挥了挥拳头,抗议他的粗暴。
苍冽好像没看见他的抗议一眼,依旧冷冷地瞪着白宁。白宁也不甘示弱,睁大眼睛瞪回去,别人怕苍冽的刀子眼,他可不怕。
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先败下阵来的,当然还是白宁,他的眼睛再大,也没有办法眨也不眨地睁这麽长时间。
「你到底生什麽气嘛,我不过是想弥补一点损失,反正那个人是你的朋友,难道你真怕他拿了卖身契把你当奴隶?」一边揉着痠痛的眼睛,白宁一边抱怨地嘀咕着。
苍冽冷哼了一声,继续瞪。
「还瞪,怎麽着?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惹来的麻烦,我今天又怎麽会损失这麽多客人,他们连钱都没付就跑了,还被打伤了几个,我回头还要花工夫陪笑脸去安抚这些大爷。对了,还伤了几个小倌,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不要提他们至少十天八天不能接客。」
白宁的声音提高了。
苍冽的眼神微微一缩,旋即寒光更盛,彷彿更生气了。
终于有了一点点害怕的感觉,白宁彷彿这时才想起,苍冽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撇了撇嘴,他放低了声音,抱怨地嘀咕:「好了好了,你是爷你最大,咱这地方小庙供不起大菩萨,收拾收拾,你爱上哪儿去哪儿……」
砰!
一张茶几在苍冽的掌下,化爲碎末。白宁吓了一跳,愣愣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