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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达了这个强系的命令之后,苏刘义便将自己手上喝干之茶碗砸上甲板摔了个粉碎。士气昂然的士兵们纷纷加以模仿,水上阵营中顿时充满了茶碗破碎之声音。
张世杰开口。
“苏将军,你去保护皇太后之座船吧!”
“什么?为何不命我担任先锋呢?”
“因为这个任务更重要,所以非得由你担当不可。去吧,就算是牺牲生命也务必要守护皇太后之安全。”
刘苏义接下命令之后,便率领着百名左右的直属士兵,朝着杨太后之座船移动。水上阵营的构造是以锁链将所有的巨船连结在一起,船与船之间并架有木板相通,因此徒步移动一点都不会不方便。简直就像是座海上的浮城一样。
被称之为帝舟的帝景座船位于水上阵营之最深处,四周包围着十几二十层有如铁壁般的军船严密守护。在遥远的铜锣声中,帝景用完早膳,正准备开始上午之课程。
“战事之指挥就交由张枢密负责,请皇上如往常般进行日课。”
陆秀夫说完之后,便召来了礼部侍郎邓光荐。这位老臣可谓是崖山行宫之中最为优秀的学者。
帝景恭敬地向老师一拜之后,《大学》之讲课就开始了。所谓《大学》是“四书五经”之一,内容主要是阐述修身、治国、平天下之基本道理。自宋代以后才特别受到重视。首先将四书合讶成本并撰写集注者为宋朝朱熹。此时朝廷有人认为“这个时期还讲述《大学》未免太拘泥于形式”。
但陆秀夫不以为然。他认为,正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更是不能不讲究形式。如果一开始就可以不要形式,那么事到如今又何需拥立幼帝奉之为宋朝正朔呢?那难道不是应该守护之价值的根源所在吗?倘若是的话,那么就绝不能容许形式被简略或适切地对待。若是无法像一个正统朝廷般地予以坚守,就等于是屈服于元之武力,同时也是否定自己存在之意义。
当然,陆秀夫之坚持并不单纯是为了这样的道理而已。他对于帝景之为人、资质都抱持着高度的期待与感情。“如果健全地加以栽培的话,帝景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这是他心里的想法。就像是俗话所说的,望子成龙之心态吧。
战争已经开始。宋元两军之呐喊与军鼓之声响也从远近各处不断地传来。
划破黑色的海面留下了白色航迹,元军来到了水上阵营前。并非全军齐集。只有李恒所率领之八百余艘军船而已。李恒和张世杰一样,都是陆地上之骁雄。不论是骑兵战、攻城战,在各方面都拥有不败之威名。如果这场水上战亦大获全胜的话,那么屡战屡胜之声名绝对会更加响震。
看到勇往突进的元军船上,写着大大“李”字之军旗飘扬,张世杰的表情更严肃了。就如同元军惧于张世杰之名一样,宋军对于李恒之名也不敢轻忽。任由湿冷的风打在脸上,李恒一声令下——
“回回炮、预备。”
“是!”
“好,射击,别瞄歪了!”
李恒的手在空中,由上而下一挥。
仿佛在极近之处打雷了一样。
站在船楼之上的文天祥惊讶地默默凝视着战场。火焰和黑烟从元军之船首蹿出,朝着宋之水上阵营直奔而去,看起来就像是火龙在追赶着猎物一样。
Ⅳ
崖山之战,可谓是世界战史之上首次使用火炮之海战。大败金军之“采石矶之战”,当时虽然也使用了名为“火枪”之武器,但是这回更用上了火药,并且能够发射出极具爆发力之炮弹。
宋之水上阵营一角发生爆炸,一瞬之间红光闪烁,接着便冒出了浓浓的白烟。在低沉的爆炸声中,船楼也随之碎裂四散。
同一时间里,因为炮弹并没有全数命中,海面土出现了好几道水柱,不过水上阵营看起来却整体都在摇晃着。光是被崩坏的船楼压在底下,就死伤了十几人以上之宋兵。
“突击!”
船楼上的李恒发下号令。在激烈的铜锣声中,元之军船正对着宋之水上阵营于海面疾行而来。
就在即将冲撞水上阵营的前一刻,元军军船忽然改变方向。仿佛要擦撞上水上阵营似的一边划着水,一边从船侧发射出豪雨般之弓箭、火箭与石弹。船上之宋兵,一中箭倒地。宋军接着亦不示弱地放弩,射出火箭。
当元军的第一波从海面上迅速撤离之后,第二波立刻杀到。这一次元军并没有在水土阵营之前转换方向,而是高速加以冲撞。在方兴与张达的号令之下,数百具弩一齐发射。弓箭化成了骤雨降落在元军身上,瞬时便将船上的元兵撂倒。毫不畏惧持续突进之元军军船,撞上了构成水上阵营之宋军的巨船船壁。巨船仅仅随着波浪摇晃了一阵而已,就连疑似损害之损害都没有。
手执白刀的元兵一边呐喊一边跃上了宋船。迎接着元兵的是一整片微微发亮之枪壁。在气势猛烈地朝着枪壁突进之下,被刺死的元兵行列喷着鲜血,跌落至己方的船上。
元军连续发动了三十回之攻击。而三十口尽为宋军击退。巨舶所连结而成之水上阵营屡攻不破,并且已经造成元军五千多人之死伤。不但如此,除了回回炮之外,其他武器对于水上阵营而言仿佛连刮伤都做不到。
在奇妙而悠扬的乐声之中,元军开始撤退。宋军将兵终于得以喘息。如果天气晴朗的话,此刻应该差不多是日正当中之时辰吧。
“元军打算回去休息片刻吃中餐了吧!”
“从黎明前一直战到现在。我们也都累了呢。稍微休息一下也好。”
就算宋军放松休息,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他们已经从黎明持续奋战到中午,既没休息也没进食地一直抵抗着元军顽强之渡状攻击。
“话说回来,我们的水上阵营还真是难攻不败呢!”
“我还在猜想元军不知会不会记不住教训地再次采用火攻,看来果真不敢再尝试了。”
“他们原本就是没有文字的野蛮人罢了。哪里懂什么叫做兵法呀!”
众人一阵哄笑,但是随即就嘶哑地咳嗽了起来。因为喉咙实在太干燥了。
笑声忽然中止,宋军士兵们疑惑地看向西方。黑暗的漩涡之中,出现了无数船影。影像迅速地扩大,不一会儿就占据了整个视野来到阵前。
“西方有敌!”
士兵们大声疾呼。
涨潮的时间在正午。同下个时间里,崖山周边之潮流走势也骤然一变。宛如急流般的海水声势汹涌地向水上阵营推进。张弘范之本军正乘着潮流之势蜂拥而来,而且军船数量比起李恒要多了数倍。
三门回回炮隆隆咆哮。一弹在海面上激起了又高又白之水柱,一弹将某艘宋船之船楼打得爆裂,另一弹则把连结军船之大锁炸得粉碎四散。木屑和人体在空中飞舞,鲜血化成了红雾撒落在宋兵头上。李恒船队也于同一时间折返,为再度发动攻击而急速前进。
元军就这样从东西两方,同时对水上阵营发动攻击。
以机动性而言,元军远胜宋军。乘着灰色波浪向前猛冲,一靠近宋之水上阵营,便立即弓箭火箭乱射。暗云之下,灰色的海面之中仿佛埋藏了数万支箭。宋兵虽举后防御,然而一面盾最多也只能抵挡三十根箭面己。一旦中了火箭燃烧起来,就只好丢弃不用。当宋兵顿失防备,中箭倒在甲板之时,才发现甲板亦早已插满弓箭,成了一片杂乱的箭林。
回回炮再次咆哮。在闪光及轰响之中,水上阵营之船楼被炮弹刮起,撕裂的部分人体拖着血的尾巴飞入了半空之中。水柱在海面上升起,二道、三道、四道。
水土阵营的各处都发生了震动。一次有数十艘的元船以船体冲撞,在船舷相交之同时元兵正趁势手持白刀蜂拥而上。肉搏战瞬时展开。水上阵营之外缘部分立刻充满了刀光剑影。置身于其中一个角落的正是文天祥之心腹杜浒。
杜浒挥舞着狼牙棒。这是一种棍棒之尖端膨大成球状,并且植入了无数钦刺之兵器。若是被它击中的话,立刻就头破血流。
“看仔细了!这就是大宋司农卿社浒之最后一战。”
社浒大喊之后、立即纵身于元军之中。狼牙棒一回旋,元兵之刀枪顿时闻声断裂向外飞散。血腥气味四处弥漫,断头断臂滚落在甲板之上。身体遭长枪贯穿的士兵,以手上的刀向对手脸部扔去,两者同时鲜血淋漓地翻滚倒地。此时回回炮再度穿破黑雾落下,将敌我双方之士兵下起轰上了天。甲板为之碎裂,士兵们在惨叫之中跌落船底。军船剧烈地摇动,锁链也吱吱嘎嘎地响着。紧接着在回回炮的轰然巨响之下,船腹被开了一个大洞,海水立刻灌了进来。军船开始倾斜。然而在倾斜的甲板上的厮杀却不曾间断。
杨亮节亦奋战不懈。虽然曾经被秀王赵兴榫批评为“将朝廷私己化”,但是身为武将的他却毫不怯懦。在激励过士兵之后,他也亲自挥舞着长枪与敌人交锋。或是戳刺,或是重击、烧、闪耀。火光在胄甲和刀剑反射下所展现出之异样美感,令观者无不为之战栗。
尽管如此,以铁锁连结在一起的船队并未一口气地全数烧光。阴冷的湿气抑制了火势,然面却也未强到足以消灭火焰之程度。在水龙与火龙之力量抗衡之下,火焰仿神水远都吐不尽一样。
从水上阵营之一角崩溃,火攻已然奏效。从形势看来,战况很明显的利于元军。在火焰和浓烟之中,元军不断以载着新手之船只靠近水上阵营,在猛射一波弓箭与火箭之后,接着便手执白刃拥上宋船。宋兵仍旧不断地予以回击,可是人数却已比早上少了很多。一名宋兵同时被三名元兵猛攻,从前后加以秋、刺、击倒。就算击毙一名元兵,马上又有新手出现将宋兵包围宋军并无可供交替之预备兵力存在。将兵们从黎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