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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大胆地推动改革,并且在土地、租税、货币等各方面都大有成果。他对于文化与艺术也拥有相当深刻之研究,并热衷地加以保护。
倘若生于和平盛世之中,贾似道或许能得到名相之评价也说不定。只不过他的私心实在太重,奢华之程序也极为过分。
某天夜里,当理宗皇帝站在高楼上向城外眺望之时,于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大群灯火闪耀。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宦官们无不惊惶失措,个个都以为不是火灾,就是敌人来袭,而骚动不已。一见此景,皇帝不由得苦笑地制止了宦官们。
“别慌。那应该是在西湖的方位吧。想必是贾似道正在湖上泛舟设宴吧。你们瞧,连那不知名的曲调都听得一清二楚,不是吗?”
事后宦官们加以调查,实际状况确实如皇帝所猜想的一般。
这样的事情苦是发生在和平盛世,大家很可能一笑置之就让它过去了。遗憾的是,来自于元的侵略日益严重,宋之国基早已受到动摇,正面临着生死存亡之威胁。为了救国救民,贾似道应该做的事情太多了,然而他却只是一味地逃避,不愿正视现实。地处北方防卫据点的襄阳,在元军的包围之下,已经苦撑了五年。在水陆两面连续五年承受着元军猛烈攻击之宋军,其英勇战绩实在令人惊叹不已。这段期间,宋军将领吕文焕曾经数次向临安府请求增援,然而贾似道却故意漠视,从头至尾都没有派过一兵一府到襄阳去。虽然表面上说是为了巩固镇守京师之武力,但亦有说法认为贾似道是因为忌惮吕文焕之威名才这么做。直到弹尽粮绝降服于元军之时,吕文焕最强烈感受到的,并非是战败之懊悔,而是对于贾似道的愤怒与憎恨。
“都是贾似道这奸臣误国!”
当吕文焕的悲恸呐喊,成为朝中大势之时,贾似道也从独裁之地位跌落下来。宋朝将军一一向元投降,并且均以贾似道之专横无道为理由,这点任他再怎么辩驳,都无济于事了。
贾似道将希望寄托于最后一战,岂料开战之前,全军竟四散逃逸,令他再也没有回归临安府的可能。不但如此,被处以流放之刑的贾似道,甚至连流放的目的地都抵达不了。
Ⅳ
郑虎臣实在是无聊得发慌。
他违反敕命,杀害了前丞相贾似道,一向信赖贾似道的谢太后,在得知此事之后大为震怒,并下令将杀害者逮捕归案,处以重刑。
“据说犯人早已逃逸无踪了。”
陈宜中如此回答太后。
“逃掉了就去把他追回来呀。如果无法生擒,就将他杀了,把首级给我取回来。”
“谨遵懿旨。”
从谢太后御前退下的陈宜中,心中根本没打算要认真的去追捕杀害贾似道的凶手。尤其是元军已经直逼临安城下的眼前,哪里还有办理此事之余力呢?况且陈宜中原本就主张诛杀贾似道,后来经谢太后为其请命说情,才不得不予以罢休。
尽管如此,他还是来到了临安府衙,将逮捕郑虎臣一事交办下去。郑虎臣在进入临安府后,为了不给文天祥带来麻烦而暂时离开,躲藏在一位旧识的家中。在世上最大的都市里,他个人的藏身之处,可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与郑虎臣相反,从临安府出逃的人相当多。
打算向元军投降的人向北,而打算反抗到底的人则是向南。说得极端一点,只要看这个是从北城门出去还是从南城门出去,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位人物之去了。
“那个大官也从北城门出去了呢。亏他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遇到事情还真是丑态毕露呀。”
临安府的居民毫不避讳地大声谈论着这类消息。就他们自身的角度而言,实不愿见到临安府因为对元强硬派之无谓抵抗而置身战火之中,饱受腥风血雨之残害还是不流一滴血地开城投降要好一点。但话虽如此,他们对于向元投降以求自保的朝廷大官们,却难以心生好感。
“他们的义务不就是为国尽忠、死而后已吗?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能享有那么丰厚的俸禄,不是吗?”
“到头来还不是出卖天子投靠敌人,厚颜无耻地只求保住自已的地位。什么忠诚节义,全都是废话。”
这段期间以来,临安府的热闹程序可说是半点都没有衰退,酒楼里天天都挤满了客人。郑虎臣独自一人,手执酒杯,默默地听着这些人的对话。
“和那些人比较起来,文公(文天祥)实在太令人敬佩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心口如一呀!”
这些人民众,对于该注意的部分还真是观察入微呢。郑虎臣在心中想着。自己曾经发表过多少高高在上之言论,就算当大官的人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在下面听话的老百姓们,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对于诛杀贾似道一事,郑虎臣从没后悔过。只是在看到了临安府大官的这些丑态之后,不禁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将有有的责任都怪罪到贾似道一个人身上。国难当头却不知记分中何是好,这样的瓜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吗?逃走的同伴们至少还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就这点而言或许还更胜一筹也说不定。
郑虎臣决定与元军一决死战,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他已经决定好了,等到文天祥领兵离开临安府的那一天,他便会快马急巴地回到军队之中共赴战场。即使只凭一人之力,他也要拖着众多的元兵一起走上黄泉之路。在这些元兵当中,应该有不少人都是不久前还归于宋军旗下作战之人。话说至此,能够集结这辈人物并且将之编整成一支大军的忽必烈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一年,元世祖忽必烈汗已经六十一岁了。自其史蒙哥过世,接任蒙古帝国之可汗以来已有十五年,改国号为元也已经过了四年。雌伏时间相当长。尤其是其兄蒙哥,虽然是个骁勇善战之战士,但是以君主来说,却显得有些器量狭小。为了在蒙哥的猜忌之下生存自保,忽必烈可说是煞费苦心。蒙哥身边的亲信总是想尽办法向蒙哥进谗言来诋毁忽必烈,因此忽必烈所信赖的心腹,有很多都遭到杀害,正当忽必烈自身也汲汲可危之时,幸好蒙哥过世,他才得以免除被肃清之命运。
忽必烈对于中国文化虽然极具好感,但却不耽溺其中。中国文化之魔力就如同一个拥有绝世美貌之妖女一般。异族君主一旦耽溺下去之后,便会开始舍弃自己名字,忘记传统,丧失习俗,放弃语言,终至被融合并且吸收殆尽。从过去的例子来看,不论是匈奴、鲜卑、契丹、女真个个皆是如此,全都被卷入了庞大的历史洪流之中,彻底消失得不见踪影。再说到女真族,回想金国在建立初期,尚拥有堪称天底下最强大之兵马实力,孰料竟在数十年间迅速地消退至最弱之状态。
在忽必烈这位巨人的眼中,即使是中国,也权权不过是自已帝国当中的一部分罢了。虽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只要将宋灭亡之后,令人难以想像的无限财富就能尽数收归到自己的皇宫之内,而这一天就在眼前。
除了财富之外,忽必烈亦极度地渴求人才。为了统治这巨大的帝国,负责维持政府机构运作之官僚体系是必要存在的,而宋朝正是提供这类人才之最重要来源。忽必烈虽然身为蒙古人,但是对于自己族人之看法却极为冷静客观。蒙古人忠诚、精悍而且单纯,作为一个战士毫无疑问肯定极为出色,但是却不适合成为官僚。忽必烈之祖父成吉思汗在创建帝国之初,为了制定各项制度,也延用了契丹出身之耶律禁材。
到目前为止,一路辅佐忽必烈走来之汉人重臣,说来有刘秉忠与史天泽二位。
刘秉忠曾经出家为僧,法名子聪,经举荐而得忽必烈之重用,参与各项政治机要。后来还俗,受封为光禄大夫·太保,建议改国号为“大元”、年号“中统”,并主持大都筑城、制定官制、订定纸币为流通货币等等,宛如实际上之宰相般地功绩显赫。
史天泽自父亲以来,皆出身将门,骁勇善战且精于兵法,年纪轻轻就成为河北地方之大诸候。他看中忽必烈之大器,在其不遇之年代从不吝于提出援助。因此在忽必烈即位之后,便受封为中书右丞相,对于中国之征服与统治有着极大之贡献。
在这一年当中,忽必烈相继失去了宛如左右手般,极为信赖的刘秉忠与史天泽。
史天泽 去世之时享年七十四岁,即使是现代都可算是相当的高龄。然而由于史天泽在死前,一直都处于国政及军事的第一线,并且经常对年少之君主提出珍贵建言,因此失去这位大臣对于忽必烈而言,实在是极为痛切之打击。
求才若渴的忽必烈,甚至从其弟手中将重要大将夺取过来。其弟旭烈兀汗于征服波期成功之时,曾派遣手下信赖的部将伯颜为使者,前往朝见哥哥忽必烈。初次见到伯颜的忽必烈,立刻被这位容貌、涵养、政治手腕、军事能力等等各方面均完美无瑕的伯颜所深深吸引,并且就此将他纳入自己手下,再没让他回过波斯。忽必烈还将宰相安童之妹嫁予伯颜为妻,年仅三十就赐予他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之地位,命他叙任宰相之职。
因此在史天泽亡故之际,伯颜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元方军事行动之最高指挥官。身在波斯的旭烈兀对于重臣为兄夺取之事虽然无法释怀,但是忽必烈却丝毫无予理会。
“至世祖时,用兵已四十余年。世祖即位,又攻讨三十余年。自主用兵,未有如是久者。”
清代史学家赵翼在《二十二史创记》之中写下了这么一段文字。其中“用兵”二字,所指的并非是受到攻击所做出之防御行为,而是为了扩张领土而向他国发动之侵略行为。自建国以来,历经七十余年仍为了扩充版图而不断发动对外征战之王朝,在中国历史之中,几乎找不到类似的例子。而事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