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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拼死乞求他再回头看一眼,那些被他抛在脑後的人和事,那段洗尽浮华,沧海桑田的爱与珍惜。他眼里一片尘埃落尽,那时我便知道了,王还是王,从头到尾,王依旧是王。
王出宫去找他的曾经和梦想,我帮著曾经的皇后整理物品搬去冷宫,那时候子夫皇后低著头轻轻的对我说:“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也只是为他好,忘了那个人,他才是千古未有的明君。”我点头,说:“娘娘一片忠诚,我知道。”子夫皇后扶过她白发苍苍的鬓角,笑了:“或许也少不了嫉妒。”子夫皇后抬头看我,笑著问:“到了这个地步,我想问你一句,你怎麽会和那个人长得一摸一样?”
我笑了,看著她,伸出手,说:“我本来就是皇上,在登基前夜,思念故人所作的画。”
我笑了,看著她,低下头,说:“我本来就是执念幻化的东西,这些年,王执念淡忘,小东西也是时候散了,但是在那之前,小东西也是可以为圣上做些事情的……”
我痴痴的笑著说:“我要去了,多保重,皇后,从此之後,大汉王朝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记得谁陪在圣上身边,史册上也绝不会有小东西这个人,但是啊,小东西,陪了这麽久,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我笑了,开开心心的笑了,指著窗外说:“听,皇后,听,司马大人在吹奏那首笛子曲给皇上听,小东西要在这个时候去,把这麽多年看到的,听到的,记忆,都还给皇上。”
这样……皇上就可以记得他心里的人了。
一阵风过,我轻飘飘的飞起来,一张画慢慢的跌落尘埃,寥寥数笔,却极尽神韵,画的就是那皇上喜欢的人啊。
我随风飘起,急急的往宫外去了,散成一抹浓厚的,铺天盖地的桂花香气。
远处,有人正放下了唇边的笛子,窗外,不知何时,飘尽来铺天盖地的桂花香。
香飘十里,经久不绝。
鸳梦最终章 青帘舞
王驾崩,天下缟素。
十里长街,万万人失声泣下。
落叶四起,黄沙漫天。漫天芦花,洁白如雪。
宫人们走在棺前,掩面而泣,跌跌撞撞。
清水洒路,摇铃开道。万千纸钱,旋转翩跹,纷纷扰扰。
也有人,踉踉跄跄,手握哭丧棒,头戴阳冠,捧著灵位牌和遗诏。
由东街上
到西街下
一路喊魂,一路相送,一路跪拜
伴有一路敲打,一路说唱。
十八个侍卫抬著沉重的黑漆棺材,慢慢的走,汗如雨下,层层叠叠的素服,一层层的粘湿。
王大丧。
王大丧。
远处的宅院中,有人白衣如雪,没有去拥挤的人群中,孤孤单单的站在门前,冷门起,青帘卷,落叶无边。
他摸出袖里的笛子,横在嘴边。
死去的人不久前离去时的话语犹在耳边。
——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为我吹一曲,我将为你侧耳听。
冷风萧瑟,纸钱满天,笛声呜咽,如泣如诉。
——故事的後来是什麽?
後来有一个叫梅如黛的疯女人在灵柩经过的河边,载了满堤的杨柳,开了一家小小的酒肆,迎来送往,送往迎来,背西风,酒旗斜矗,看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足难图。
她有一天放下了手中油腻的巾帕,把凌乱的发丝绕在耳边,却听到马铃叮当响,有人掀帘而进,开门的时候,阳光入户,在那间店里斑斑点点,温柔而肆意。
於是梅如黛问他:“客官,来点什麽。”那人用他修长如玉的手在木桌子上轻轻扣打,那人说:“我要温一壶桂花酒。”
梅如黛听了他的话,应了一声,笑笑,然後下了地下的酒窖里取了酒,踩得木板地吱吱呀呀的,在壶里取写热水,把酒放在热水里慢慢的温。
那时店里空荡无人,於是那客官慢慢的等,温文的文:“店家,你可认得这附近新搬来的一户人家,待人很好,藏书也多。”
梅如黛听了他话,笑著答道:“您说得可是村东头的教书先生吧,他从先皇大丧後就来了这,神仙般的人物,又不爱摆架子,我们都喜欢他的紧呢。”
这时正好酒温好了,满店的桂花香轻轻飘散,那人接了酒,伴著茴香果,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然後两颊慢慢染上一层晕红。喝了酒,那人轻轻的笑著说:“就记在教书先生的账上吧,我是外乡来的,可没带什麽盘缠。”
梅如黛听了这话也不恼,笑著说:“不打紧,先生若是得了暇,记得常来。”
那人也笑了,说:“你这里店名倒也雅致,我记住了……”
说著,那人起身,掀帘去了,在远处轻轻啸歌,歌声渐远——
“十年麓兵,万户千村成墟墓,
当年威武,试问今何处?
人生匆匆,争为杀伐误。
青帘舞,桂花如雨,是我还乡路。”
——再後来呢,再後来是什麽?
再後来,那个出了店门的客人,牵著他的白马慢慢的走向了村东头。
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厮守。
——後来的後来是什麽呀?
後来的後来,那个客人进了教书先生的家。
那个教书先生正在写一本很了不起的书。正好写到……嗯,正好写到“日不暇给,人无聊生。俯观嬴政,几欲齐衡”这一句。
——哎呀,那不是骂皇帝吗?
是啊。那个客人看到了教书先生写的这一句,也很生气。於是就决定晚上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教书先生。最後那个教书先生醒了。教书先生问:“我是在做梦吗?”
於是那个客人摸著先生的头发,他回答说:“嗯。”
他说——嗯。
所以梦会一直做下去。
已经没有後来了。
而很久很久以前,有十八个侍卫抬著沉重的黑漆棺材,慢慢的走,汗如雨下,层层叠叠的素服,一层层的粘湿。
那天,正是王大丧。
有一个士兵轻轻的抱怨,怎麽这麽重呢?他轻轻的瞄向棺材的缝隙。
里面华服层层之下,金光灿灿,俨然是一具黄金锁子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