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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就是上威定王府买酒的嘛!”搔了搔头,阿醨虽是满脸酒气醉意,然而言谈却很清晰、坚持。“还有,两位大哥,我没喝醉!”人家喝酒是越喝越糊涂,她可是越暍越清醒哪!
都说是来王府买酒的了,这样还没醉?两名侍卫闻言后有些啼笑皆非。然而不让闲杂人等闯入王府,可是他们的职责,就算对这醉醺醺的有趣姑娘颇有好感,还是得板起脸来。
“小姑娘,这儿是王爷府,不卖酒的!你要买酒可得到酒肆去……”另一名侍卫解释,未了还好心劝告。“姑娘家别喝这么多酒,不好的。”若醉倒在路边让登徒子给轻薄了去,那可就糟糕了。
“可……可这儿不就是酒肆吗?”再次抬头瞄了瞄挂在门上方的区额,确定自己没看错,阿醨有些疑惑。
“这儿可是王爷府,怎会是酒肆?姑娘,你找错了!”两名侍卫异口同声,还不约而同地摇头失笑,高壮的身躯堵在门口,完全没让她进去的打算。
“可、可是……”阿爹明明说是威定王府啊!心底纳闷不已,她有些急了。
“发生何事?”蓦地,一道清朗嗓音自她背后传来。
北宫晔一大早被皇帝召进宫商讨国事,又陪了太后奶奶用过午膳,这才策马出宫返回家门,没想到就看见侍卫和一名姑娘在王府大门外僵持不下。
“王爷!”两名侍卫一见主子回来,立刻恭敬回禀。“这位姑娘喝醉了,说是要上王府买酒喝。”
“我、我没喝醉……”转身再次澄清,目光却迎上了一双熟悉的清朗俊目,让她不禁憨笑出声。“是你!”口气是惊喜、诧异的。
是她!北宫晔也认出了她,将爱马交给侍卫处理后,大步来到她面前。“阿醨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两天连续碰了三次面,不叫有缘叫啥?
“还好啦!”圆眼笑眯成一条线。
“你来这儿是……”想到侍卫方才的禀明,再瞧她酒晕未退的双颊;心中登时好笑不已。“买酒?”何时威定王府兼营酒肆了?这丫头是醉糊涂了?
“对啊!对啊!”总算有人正视她的来意,阿醨高兴极了。
“你醉了!”无奈摇头,直接判定。
“胡说!我没醉。”为什么大家都说她醉了?她明明清醒的很!
“那么敢问你是要买什么酒?”觉得和她谈话实在有趣,会让人心情很是愉快,北宫晔颇有兴致地和她闲扯淡。
“我就说你们这儿有卖酒的嘛!”以为他真要卖酒,阿醨一脸“我没找错”的得意样,击掌欢喜叫道:““醉馨酿”!我要买“醉馨酿”!”
“醉馨酿”?她为何会知道有“醉馨酿”这种酒?蓦地,北宫晔眸光一敛,嘴角依然噙笑却少了真诚。
“没听过有“醉馨酿”这种酒,你确定没说错?”普天之下只有三人知道这种酒,而其中一人则已逝世了。
“当然没有!阿爹明明说他喝过的,而且就在威定王府喝的……”阿醨非常坚持。
慢着!她爹喝过?不可能……慢着!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曾经在阴错阳差下喝过“醉馨酿”,也知道“醉馨酿”这名儿,莫非她爹就是十多年前的那个人?
“难道你爹就是多年前闻名江湖的“梁上醉翁”?”北宫晔有些惊异。
“我怎么知道?”阿酿瞠目瞪视。阿爹就是阿爹,她怎么知道他说的啥“梁上醉翁”是不是阿爹?
“呵……我倒忘了你这个秀才是一问三不知。”想起昨日光问她姓啥就一脸迷糊了,更何况是她爹的身分!北宫晔暗笑自己糊涂,一双深邃难测的黑眸却沉沉凝睇着她。
“我脸上有啥不对吗?”莫名其妙地摸着自己,以为脸上沾了啥脏污。
“没!”嘴上说没有,一双眼却依旧深深瞅凝。
“噢——”长长拖了一口气,再次绕回她的正题。“到底你们这儿有没有卖“醉馨酿”?”阿爹形容得仿佛琼浆玉液,害她也很心痒,想一尝其味啊!
“阿醨姑娘,我们这儿没卖。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人去帮你四处探听看看,如果你不介意,不如到敝舍作客、等候消息,如何?”微微一笑,他心底不知打啥主意,突然热心又亲切地要留她当贵客。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好心人……”心思单纯的阿醨没去多想,登时高兴得直将他当好人看待。
“哪里!来,快请进……”
俊逸男人噙着笑,领着欢欢喜喜、没心眼的嗜酒姑娘进入了那深深侯门里……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嗝……还复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惠风徐徐,鸟啼蝉鸣,池塘里粉莲绽放,丰姿绰约,好不娇美迷人。然而如此优美、宁静的画面却被池塘畔边、花丛里,蓦然窜出的醉酒吟哦声给破坏殆尽。
“唉……饱食终日,醉卧花丛,无所事事,终为废人一个。可是……我好喜欢当废人啊……”右手勾来大酒坛,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佳酿,阿醨卧躺在花丛间,回想起这几日的惬意,忍不住就咧开大大憨笑。
这些天下来,她终于搞清楚这儿果真是王爷府,而不是她一直认定的酒肆;也从府中奴仆口中知道了邀她入府当贵客的那个啥威定王爷的背景之显赫、不凡。不过,让她较感有趣的,是王府的下人们似乎很爱私下窃窃私语、交换流言闲语。
若以她这些日子在王府内走到哪、窝到哪喝酒,不小心听来的流言中,肯定以赵氏双妹倒追王爷的事迹,最教人拍案叫绝。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个王爷为何不干脆就在两姊妹中,明白选一个,何必让人家姊妹俩为他伤感情呢?唉……那个人古古怪怪的,实在很难让人弄懂他在想些什么?别的甭说,光是邀她入府当食客就挺莫名其妙了!就算他好意助人,也未免太过热心了些?老实说起来,她和他其实没啥交情的,不是吗?
“呵……去想那么多作啥?喝酒比较重要啦……”为自己的无聊而发笑,再灌一口美酒,她心满意足极了。呵呵……在这王爷府实在不错,整日有酒暍,实在幸福哪……
噙着满足笑容,晒着暖暖阳光,阿醨眼皮子渐重,意识开始蒙眬……
蓦地,一串轻巧足音由远而近响起,最后停在不远处的围墙边,好似在等什么。末久,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翻墙落地,随即传出细细低语交谈……
“到底何时才能将人给解决?”
“很快!”
“很快?自我委托你们“杀手楼”后,都已快满一年了,现在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敢说很快?”
“如果不满意,我们“杀手楼”可以将银两退还!”这一年,“杀手楼”为此已经折损了许多人,接下这个案子实在得不偿失!若非“杀手楼”有不得主动退掉已接下案子的规炬,早就撤掉这个烫手买卖了。
“我不是在责备你们,只是……只是希望能快点将这件事给解决!”好似怕对方翻脸,口吻不禁软了下来,但却仍难掩其浮躁。
“他身边的人武功不错,几次皆栽在那个人手中。接下来我们将会派出楼主级的杀手,相信很快就可以给你交代。”
“如此甚好,我等好消息。”
“我走了!没事别找我,除非你想让对方查出你是连续刺杀行动的幕后主使者。”对方不是省油的灯,早已派出探子在探查,今天他可是费尽心力甩掉了人才来的。
“我知道了!你走吧!”
倏地一阵风声离去,轻巧足音再起,由近而远渐渐远去,终至消失不见。从头至尾,没有人发现不远处的花丛中醉卧了一名少女……
良久、良久后……
“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少女睡眼惺忪地爬起身,纳闷地左右张望。“我刚刚明明好似听见有人在说话,怎么一起来却不见人?难道是我发白日梦……算了!不想了,可能是我睡迷糊……”
摇摆不稳地抱着酒坛子,她边喝着酒、边跌跌撞撞地离开这偏僻无人的小院落,口中还快乐地高唱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呵……夜影,看来咱们的贵客很是自得其乐哪!”书房内,案桌前的北宫晔停下了手中正在批阅的公事,听着那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醉酒高歌;心底竟莫名地轻松了起来。
“难听!”正安坐一旁擦拭随身佩剑的夜影冷淡批评。
闻言,北宫晔淡笑不语。事实上,除了姊姊哄他入睡的歌声外,夜影从没赞过谁的歌声好听的。
“为何留她在府内?”总算问出这些天心底的疑惑。要知道这一年来,他屡次遭逢刺杀,岂可随便让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留在府内增添风险——虽然那小姑娘看来无害,但人不可貌相,不可不防。
“别介意她!她没扮戏耍心机的本事的。”若那整日只想喝酒的醉醺醺丫头真是刺客,那也只能佩服她确实高明了。北宫晔笑着点破夜影的疑虑,却换来他沉声警告。
“小心驶得万年船。”倘若王爷出了事,他日后如何有面目去见小姐?
“夜影……”轻叹了口气,北宫晔不是不明白他的心事,却也只能一再规劝。“我不是你的责任!”
“你当然是我的责任!”长剑一挽入了剑鞘,夜影沉声冷道,不容别人剥夺小姐交付给他的任务——就连北宫晔本人亦不行。
“别恼。”连忙双手高举,宣告投降。每回谈到这个话题,这死心眼的男人就 是这种反应,让他实在没办法。
“我酿酒去!”话落,身形一闪跃窗而出,转眼间不见踪影。
每回发怒、不悦后的一百零一种反应哪!瞅着须臾间空荡荡的紫檀椅,北宫晔摇头笑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