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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机又道:“从这些药物推测,必须另有几味主药,但都是极珍贵的灵药,以少林寺库藏之富,也未必能齐备无缺。”
他没有一句不是猜个正着,而且他望也不望法音一眼,可见得他充满了自信,全无窥测法音反应之意。
法音可就忍不住道:“敝寺别的东西没有,但千百年来,搜求各种灵药,以便制成丹丸,济世活人。因是之故,药库中所藏之富之精,可不是沈寨主想像得到的。”
沈千机第一次抬头望他,两道目光比刀剑还要锋利,大有看破他内心之势。
他冷笑一声,道:“不见得吧!我只须举出一味,敢说你少林寺一定没有。”
法音大不服气,道:“沈寨主不妨说出来听听。”
沈千机何等奸狡老练,深知法音不善打诳使诈,正是测探出实情的好机会,是以不容他多想,立刻接口道:“贵寺可有产于西藏苏鲁池边的百龄红花么?”
法音怔一下,才道:“这个贫僧便不知道了。”
沈千机仰天一哂,道:“大师在少林寺中地位相当高,是以贵寺有没有这等珍贵之物,焉有不知之理?现下既说不知,我敢打赌必是没有。”
法音道:“贫僧确是不知。”
沈千机道:“我很明白你这一句话的真意,乃是不知道已用罄了没有?对也不对?”
法音道:“就算你猜对了,便又证明什么呢?”
沈千机嘲声道:“你太老实了,我如若没有猜错,便等如证明已经用罄。假使少了这一味圣品,令师兄纵有天大本事,也没有法子挽回朱宗潜的性命。”
法音曾与一影研讨过救治朱宗潜的配方,因是之故,他深知沈千机这话一点都不假,当下不禁一怔。
心想此人果然精通医药之道。
沈千机又道:“我再指明一事,想来你就会心服口服了,那就是我查看过这一大堆药物之后,最重要的一个结论是令师兄根本还想不出如何才能救治朱宗潜。因此,朱宗潜这一次必死无疑了。试想救命之药中,既缺乏了最重要的一样,已是无法可施之事,更何况连救他的配方尚未研究得出,朱宗潜欲待不死,如何可得?”
法音完全怔住了,但觉此人简直比魔鬼还要厉害。无怪黑龙寨多年以来,一直称雄黄河流域。
但于此亦可反证出朱宗潜实是天下无双的国士,除了他之外,宇内尚有何人可与沈千机较量?
他突然记起了春梦小姐,灵台中闪过一道光亮。
当下颓然道:“沈寨主精通医药之道,果然名不虚传。”
沈千机仰天冷冷而笑,道:“以我的估计,朱宗潜最多只有两天活命,此是我最保守的估计。假如没有武当紫云丹,少林大檀丸和极乐香的话,他连一天也活不成。法音,我这话对也不对?”
法音又颓然点头,但忽然好奇地问道:“以沈寨主之高明,若然由你全力施救,朱大侠还有生机么?”
沈千机竟没有立即回答,沈吟了一会,才道:“也没有把握,但总比一影强胜少许。”
法音大不服气,道:“如何便见得比敝师兄强胜少许?”
安顺嘻嘻一笑,道:“你这和尚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等显浅之理也不憧么?”
锺勿花却道:“他的话也未尝没有理由,沈兄虽然能从这些药物之中,推测出许多道理。但这叫做旁观者清,一旦入局,也就未必能冷静如常了。”
安顺见她居然帮着法音说话,心中咒骂一声,但口中不但不反驳她,甚至还笑着道:
“有理,有理。”
沈千机一则要使法音心服口服,二则要让己方之人见识自已的学问,从而生出敬意。当下徐徐道:“若要证明,何难之有?”
他再蹲下去,还招手教法音过去,要他包起那些药材。但每一包的份量都经他估计过,减去了很多。
之后,他起身道:“你把这些药物带回去,一影见了这些份量,自然明白我拟处的配方了。”
但不要等到一影大师看见,单是法音那等震惊发呆的样子,别人已晓得沈千机此单当真大有学问。
沈千机又道:“本人志在朱宗潜,他若是不治身亡,本人便离此而去。好在两日之后,即见分晓。你现在可把药材带返迎恩护国寺。”
法音倒没有想到这些魔头竟不为难自己,大为意外。
锺勿花催他道:“快走吧!”
法音捡拾起那些药材,肩杖而去。不一会,已返到寺中,当即召集众人,把此行经过说了出来。
一影大师把药包拆开,看了一遍,又想了一阵,才喟然叹道:“此人医药之学,当真高明之极,如此人才,流入邪途,真是太可惜了。”
杜七姨大惊道:“然则朱大侠竟然没得救么?”
一影大师道:“沈千机虽然绝学惊人,但他也未免低估了咱们的能力,朱大侠的生死,目下尚在未知之数,并非一定没得救。”
盛启不解道:“假如咱们找不到百岁红花,照沈千机说,朱大侠必死无疑,难道他说错了不成?”
一影大师道:“没有产自苏鲁池边的百岁红花,自然无法可施。但沈千机忘了一事,那就是敝寺诚然已用罄此药,但武当派很可能还有些许。只要欧兄及时赶返,取回此药,加上一些疑难的答案也解决了,朱大侠重振雄风,再行出道,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戳魂刀巴灵缓缓道:“在下有个不情之求,只不知大师能不能答允。”
一影大师道:“巴施主即管赐告,如若贫僧力之所及,岂敢推辞?”
巴灵道:“大师好说了。”
他那张黑脸膛上,忽然泛起不好意思的神情,但却接着说道:“兄弟想找个机会,跟朱大侠说几句话而已。”
一影大师颔首道:“这又有何不可?”
巴灵道:“不瞒大师说,兄弟要询问朱大侠的是敝帮少帮主的下落。正如诸位所知,敝少帮主被冰宫雪女带走,不知所踪。但朱大侠却说过有法子找到下落,因是之故,兄弟不得不趁这刻先问个明白。此举自是对朱大侠有点那个,好像怕他不治之意,是以兄弟考虑再三,感到很难启齿。”
众人都谅解地望住他,一影大师道:“待会贫僧调开佟兄,巴施主便可以入房询问。贫衲敢信在座之人,都不会生出误会。”
巴灵向大家道谢过,又道:“据兄弟这两天的调查,洛阳城可说得是藏龙卧虎,高手云集。春梦小姐这一派之人固然已到了洛阳,沈千机、安顺、阴阳双□等魔星是法音大师碰见的,不必多说。还有好几路形迹诡□之人,也落脚洛阳。这许多路人马,包括春梦小姐、沈千机等人在内,俱是一现即隐。敝帮目下在洛阳人手甚少,是以无法打听得出。但有一事须得奉告的,便是敝帮帮主率了数人,已在路上警戒,接应欧大先生了。”
一影大师长长呼一口气,道:“这就好了,贫僧一直担心欧兄人孤势单,很易被敌人拦阻,耽误了时间。假使时间充裕,欧兄自可以各种方法潜行赶来。但偏生时间无多,他连一点路也不能多绕,敌人真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出他的行程,现下有欧阳帮主亲自出马增援,自然可以放心了。”
众人都略感宽慰,当下一影大师设词把佟长白弄出来,巴灵独自入室,但见朱宗潜躺在床上,双目张开,神智清明,只不能行动而已。
他先讲了几句别的话,然后问道:“朱大侠能不能把如何找得到敝帮少帮主之法赐告呢?”
朱宗潜何等聪明,心中一震,忖道:“哎!原来我的伤势不易治疗。”
但他乃是极为沉潜多智之人,目下虽然伤势严重,却没有影响他的智慧。
因此他神色如常,毫无变动,缓缓道:“欧阳谦兄目下被弄到什么地方,在下还没有工夫查过。但在下可以保证他平安无事,纵然十年八年之久,还未会找到他,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停歇一下,心中考虑到许许多多问题,最重要的莫如圣母峰冰宫之□了。假如他□露出来,不久江湖尽皆得知。
而冰宫禁条中第一要紧的是不得让任何人得知冰宫之□,如若有人得知,非生擒就得杀死。
以冰宫的□传武功,再加上有无数失去意志的中土高手为助,如若严行禁规,大施屠杀的话,这一场灾劫,直将血流成河,骨堆如山无疑。
但设若他一旦不治身亡,则欧阳谦只怕永无回返中土之日,这也是不得不为欧阳慎言设想之事。
他把其中利害得失作一通盘估计之后,才道:“巴堂主,你们可猜意得出欧阳谦兄因何被劫走的么?”
巴灵道:“敝帮曾经澈查过,由于少帮主与一位林姑娘甚是交密,而冰宫雪女也是美貌少女,是以只好认为与男女之情有关。除此之外,别无任何线索可供推测。”
朱宗潜道:“那位林姑娘现下在什么地方?”
巴灵道:“兄弟隐约听他们提过,但当时没有留心,是以已忘记啦!如若朱大侠想知道的话,兄弟自当迅即派人查明奉告。”
朱宗潜道:“那就有烦巴堂主了,至于欧阳兄被劫走之故,可说得上十分奇怪!竟然是由于他知悉了一件□密之故。”
巴灵大奇道:“什么□密?”
朱宗潜道:“假如在下也知道的话,只怕难免同一命运。又假如这个□密传扬出江湖,则一场迸今罕有的大屠谷,指日发生,谁也休想抗御。”
巴灵见他说得这么严重,以他的声威地位,自然有七八成可信,不禁大惊失色,忙忙问道:“如何便这么厉害?”
朱宗潜道:“据我多方查探,只知这个□密属于一个当世从无人知的家派,这一派之人固然武功奇高,别出蹊径,非是寻常家派可比。最厉害的是该派拥有无数武林各派的顶尖高手,是以纵然目下各门派同心合力,联手对付他们,亦是难以与他们匹敌。”
巴灵瞠目道:“虽说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但像这种事可以称得上奇之又奇,如若不是出自朱大侠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