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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用脚将那张小地毯钩过来,重新盖在身上。他尽量躺得舒适一点,他需要休息。逃跑的机会一旦出现,他希望自己能有充分的体力来抓住它。
第三十四章
1996年3月28日,星期四,上午8:15
纽约,卡茨基尔山
对于杰克来说,接下来几个小时过得十分缓慢而又痛苦。他再也睡不着了。他浑身发抖,又无法找出一种能够凑合的姿势。当蓬头垢面的里查德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子的时候,杰克简直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我要用浴室。”杰克大声说道。
“你得等特瑞西起来以后再说。”里查德说道。他开始忙着生火。
几分钟后,特瑞西的房门开了。特瑞西穿着一件旧的浴衣,气色一点也不比里查德好,平时那一头引人注目的卷发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拖把。她没有化妆,与往常的外表一对照,她似乎显得格外苍白。
“我还有一点头疼,”特瑞西抱怨着,“睡得糟透了。”
“我也一样,”里查德说,“这是由于紧张,我们实际上根本没吃晚饭。”
“可我不感觉饿,”特瑞西说道,“我真是弄不明白。”
“我要用一下浴室,”杰克又一次提出,“我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
“拿上枪,”特瑞西对里查德说,“我来解手铐。”
特瑞西走进厨房,弯下腰,将手铐钥匙伸到水槽下边。
“不好意思,害得你也没睡好,”杰克说,“你早该到厨房里来和我呆在一块,这里满舒服的。”
“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特瑞西警告说,“我没那份心情。”
手铐啪地一声开了。杰克僵硬地站起来,揉了揉擦伤的手腕。一股寒意掠过,他不得不靠在厨房餐桌上。特瑞西利索地将杰克松开的手腕重新铐上。即使杰克有心抵抗,他也无能为力。
“OK,走啊!”里查德的手枪又对准了杰克。
“等一下。”杰克感到房间还在旋转。
“别玩花样!”特瑞西说着,走到一旁去了。
杰克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吃力地走进浴室。头一件事是要方便一下。第二件则是多喝点水,吞一片金刚乙胺。直到这时,他才鼓起勇气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模样使他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镜子里的这个人就是自己。他看上去像个流浪汉,两眼通红,还有点浮肿。左边脸上还留着血迹,制服衬衫上也洒了几滴,显然这是他在收费站挨的那一击留下的。嘴唇上挨了里查德一拳,那地方肿了起来。乱蓬蓬的胡茬上挂着一些干的唾沫星子。
“动作快点。”特瑞西在门外命令道。
杰克在水槽里放了一些水,洗了洗脸,又用食指刷了一下牙齿。接着他又弄了点水,理了理头发。
“时间差不多了。”特瑞西一见杰克出来了,便说道。
杰克克制着反唇相讥的冲动,感到自己和这两个人都是在走钢丝,他不愿意白白断送自己的运气。他以为他俩不会又把他锁在厨房的排水管上,但是,希望落空了。他走回水槽旁边,又给铐上了。
“我们应该吃点东西。”里查德说。
“我昨晚做了点麦片粥。”特瑞西说道。
“好极了。”里查德说。
他俩在餐桌前坐下来,离杰克只有四英尺。特瑞西吃得很少。她又一次提到自己不饿。他们没有给杰克一点麦片粥。
“你考虑过没有,我们应该怎么办?”里查德说道。
“那几个想在城里杀死杰克的人怎么样?是些什么人?”
“是我家那一带的一个团伙。”里查德说。
“你怎么跟他们联系?”特瑞西问。
“一般是给他们打电话,或者直接到他们住的那幢楼里去,”里查德说道,“我一直是和一个叫大双的人打交道。”
“好啊,咱们把他弄到这儿来。”特瑞西说。
“他会来的,”里查德说,“只要价钱合适。”
“打电话给他,”特瑞西说,“你估计得付他们多少钱?”
“五百块。”里查德说道。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付他一千块也行,”特瑞西说道,“不过,得告诉他,这是一桩急活,他必须今天就过来。”
里查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到起居室找电话去了。他把电话拿到厨房餐桌上。他巴不得特瑞西也听一听,以免姐弟俩又发生争执;他不清楚大双对于跑一趟卡茨基尔山这个主意会有什么反应。
里查德拨通了,大双来接了电话。里查德告诉他说,他想重提干掉大夫的那件事。
“嗨,伙计,咱们不感兴趣了。”大双说。
“我知道先前出了麻烦,”里查德说道,“可这一次活儿挺简单。我们已经用手铐把他铐起来,弄出了城。”
“如果是这样,你也用不着我们了。”大双说。
“等一等!”里查德赶紧说道。他意识到大双马上就会挂上电话。“我们还是需要你帮忙。说实话,你跑这一趟很值得,我们付双倍的工钱。”
“一干块?”大双问。
“就是啊。”里查德回答。
“别来,大双,”杰克喊道,“这是个圈套!”
“我操!”里查德大骂了一声。他告诉大双暂时别挂电话。狂怒中的里查德用枪柄狠狠地朝杰克头上砸去。
杰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滚落下来。他的头疼得厉害,他又感觉到血正顺着太阳穴这一侧流下来。
“是那位大夫在说话?”大双问道。
“呀,是那位大夫。”里查德气愤地说。
“他是什么意思,‘圈套’?”大双问。
“没事,”里查德说道,“他在胡说八道。我们已经把他铐在厨房排水管上了。”
“我把话说明了,”大双说,“你要我们来做了这位大夫,而且你们已经把他锁在水管上了,你付我们一千块钱。”
“这就像是打一只火鸡。”里查德向他保证。
“你在什么地方?”大双问。
“市区以北大约一百英里,”里查德说道,“在卡茨基尔山。”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怎么说?”里查德问,“这钱好赚。”
“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干?”大双问道。
“这是我的事。”里查德说。
“好吧,”大双说道,“你把方向告诉我。如果这事闹出什么笑话,那可活该你倒霉。”
里查德将农舍的方位说了一下,并且告诉大双,他们等他。
里查德得意地看着特瑞西,慢慢地放下电话。
“好极了,谢天谢地!”特瑞西说。
“我打电话请个病假,”里查德说着,又拿起电话。“平时这工夫我已经上班了。”
里查德打完电话.特瑞西也同样给科林打了一个电话。随后,特瑞西便洗澡去了,里查德则开始消磨时问。
杰克忍住疼痛,重新坐起来。至少流血已经停止了。“黑桃王”即将到来,这一场面令人不寒而栗。根据以往的痛苦经历,杰克明白那些团伙成员朝他开枪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管他是处在一种什么状况下。
一时间,杰克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一个大发脾气的孩子,他不顾后果地拽着自己的枷锁。他所能做的只是使手铐嵌进手腕里,蹬翻了几个洗衣粉盒子。他根本无法扯断排水管或者手铐。
这一阵冲动过去了,杰克瘫倒在地,他大喊大叫。可是,连这一举动也没有延续多久。他抬起左手,用衣袖擦了擦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逃走。第二次进浴室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行动。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时间已经不多了。
45分钟后,特瑞西穿好衣服出来了。她步履蹒跚地走到长椅前,扑嗵一声倒了下来。里查德坐在另一张长椅上,正在浏览一本50年代的破旧的《生活》杂志。
“我确实感到很不舒服,”特瑞西说道,“头疼得要命。我恐怕感冒了。”
“我也一样。”里查德头也不抬地说。
“我要用洗手间。”杰克大声说道。
特瑞西转了转眼珠,说道:“你让我清静会儿!”
足足五分钟,三个人都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想,我只好就在这儿方便了。”杰克打破了沉默。
特瑞西叹了口气,将双腿挪到长椅的边上。“来吧,勇敢的武士。”她轻蔑地对里查德说。
他俩的方法和先前一样。特瑞西解开手铐,里查德拿着枪站在一旁。
“我在浴室里还真用得着这手铐?”特瑞西重新将手铐镇上,杰克问道。
“当然。”特瑞西说。
一进浴室,杰克又服了一片金刚乙胺,并大量喝水。接着,他让水龙头开着,自己站到马桶盖上,双手抓住窗框,开始往外推。他加了把劲,想试试窗框会不会松动。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
“从那儿下来!”特瑞西厉声吆喝着。
杰克走下马桶,蹲在地上。他怕里查德又要打他的脑袋。里查德挤进浴室,举起手枪,对准了杰克的脸。枪口瞄准了。
“正好给了我一个开枪的理由。”他拖长声音说道。
刹那间,谁也没有动一下。接着特瑞西喝令杰克回厨房水槽那儿去。
“你就不能考虑另外换个地方?”杰克说道,“那儿的风景我真腻透了。”
那支瞄准了的手枪就在几英尺以外,杰克毫无办法。几秒钟后,杰克重新被铐在了排水管上。
半小时过去了,特瑞西决定去商店买点阿司匹林和汤菜。她问里查德需不需要什么东西。里查德要她买点冰激凌;他相信冰激凌会使他有些发炎的喉咙感到好一点。
特瑞西离去之后,杰克告诉里查德,他又得去洗手间了。
“是啊,那还用说。”里查德靠在长椅上,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真的,”杰克说了实话,“上次我没解溲。”
里查德笑了一声。“活该,”他说,“那是你自己的错。”
“行了吧,”杰克说道,“只需要一分钟。”
“你给我听着!”里查德大叫起来,“我要是上那儿去,只会是照着你脑袋再来一下。明白吗?”
杰克再明白不过了。
20分钟后,杰克明确无误地听到石子路上响起一辆汽车开来的声音。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增加。难